《霹雳菩萨之许一人偏爱》东君雪姬

93、第五十三章 噬心

　　当君氏兄妹再度放眼望去，只见一白一紫的两道人影背对背靠立，各自手中的长剑刃锋处皆有殷红血珠缓缓滴落。周围雪地上栽倒一片黑影，距离白衣青年剑尖不过半臂距离的枯树旁，中年男人仰倒在地不知生死。
　　两人从转身的眼神交流到各自攻防制敌，只在须臾之间，这种无需言语的配合是何等默契！
　　“咳，咳咳···”那人狼狈挣扎着坐起，目光凶狠地盯着白衣青年身后的少女。
　　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将阿舍生吞活剥，石惊天面色一冷，手腕微动剑尖颤抖朝对方双眼剜去。
　　阿舍素手一按止住了他的动作，收剑回鞘，含笑道，“少康先生，别来无恙。”
　　什么！君非黎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发丝凌乱眼睛赤红的男人，其神容之憔悴与昨日简直判若两人，这个状若疯子的男人竟是平日里故做高深莫测的少康？
　　少康这一日一夜简直苦不堪言，见到正主正欲开口咒骂，眼角撇到了地面的鲜血，竟一扫往日痴迷的神情连声作呕，仿佛要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到这里来。”石惊天皱眉，带着阿舍退后了几步，持剑的右手依旧握得极稳。
　　少康强忍全身莫名撕裂般的剧痛，恶意满满的眼神从阿舍身上转向石惊天，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小子，跟她在一起，你做好夜半梦醒发现自己被她吃得只剩骨头的准备了吗！”
　　他喘了口气，誓要将阿舍一起拉入地狱般恶狠狠地道：“一个几岁的小丫头，若非啃食了死人的血肉，她凭什么能活着走出那片荒漠！”
　　前后两句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君不为紧皱眉心，袖口晃动朝向少康蓄势待发，君非黎则惊疑地望向那个沉默不语的少女。
　　石惊天的第一反应却是看了这兄妹二人一眼，左掌毫不迟疑地反手一扣，准确无比地将阿舍的手掌裹入掌心，目光冰冷反问道：“那又如何！”
　　阿舍垂眸注视着被他紧握的手，头一回深切地感受到这种不问缘由不究对错的维护。
　　少康见石惊天不仅没有对阿舍生出嫌隙惊恐，反而将她护得严严实实，难以置信地看他，“为什么你还护着她？你就不怕她哪天把你也吃了！”
　　石惊天冷冷一笑将手掌收得更紧，正想说什么，忽觉手臂晃动，阿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阿舍从石惊天身后上前一步，脸上的笑意收敛得干干净净，眼中甚至流露出众人从未见过的厌恶冰冷：“心藏恶鬼，眼无良人。‘噬心’的滋味如何？这可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毒药。”
　　“你此刻只是觉得全身疼痛看到鲜血就本能作呕，很快你就能体会到千刀万剐，血液被活活抽干的痛苦，就像你曾经在地牢中对那些人做的一样。”
　　“或者应该说，就像你当年靠啃食你妻儿的血肉才能活着走出那片荒漠一样。”
　　阿舍压着怒气一字一句吐露更加惊悚的内情，君非黎听在耳中简直毛骨悚然。
　　随着她的话语，少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一望无际的荒漠：满眼黄沙，饥渴难耐，寒冷月夜，锐利刀锋，婴孩受到惊吓难止的啼哭，妻子痛醒时恐骇的眼神，最后定格停留在一大一下两副森森白骨上，骷髅空洞的眼眶仿佛还在瞪视着他！
　　“啊——”中年男人惊恐万分的神情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无比的画面，如遭恶鬼纠缠般发足狂奔，才跑了几步就莫名惨叫一声栽倒，痛苦得满地打滚。
　　阿舍对这一声声时高时低的惨叫充耳不闻，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少康所中‘噬心’是她昨夜在密道下的毒，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用毒药来对付一个人，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感受，只觉即便让这食人恶魔日日夜夜在幻境中感同身受体会那些残忍酷刑，直至受尽折磨而死也还是太便宜了他。
　　但比起将之一剑了断，这无疑是眼下最大快人心的方式。
　　她定了定神，突然歪头看向身侧之人，“你就不怕，我以后也会像他一样喜食人的血肉？”
　　“不怕。”石惊天没有任何犹豫，回视她的目光极为坚定，“我相信你不会！再说就算有过，那也是之前的事，而且个中情形定不尽如他所言。”
　　阿舍仰头看了他好一会，微微一笑目光悠远落入天际，回忆着道；“难怪他对我会有如此恶意。他多半以为，我是用了同样的极端方法才能支撑到走出荒漠，这个猜测也对也不对。”
　　“在荒漠中遇到秃鹰，既是不幸也是幸运。”
　　阿舍无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左臂，“当日我险些成了它的嘴边肉，本着不能浪费的心思，我忍不住也尝了尝，那滋味与动物的鲜血也没什么区别。”
　　她转头冲君不为笑了笑，“之后那只鹰就成了我们的腹中食。如此说来，我们好像的确跟他一样，都沾染过人的血肉了。”
　　在场的三人很快就明白了她含糊话语当中的言外之意，也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在荒漠中苦苦挣扎的画面：秃鹰将倒在死人堆中的她也视作猎物进行狩猎，饥渴难耐的女孩低头舔舐从自己手臂伤口中淋漓而出的鲜血解渴，一番搏杀之后那只秃鹰反而成了活命的关键。
　　单听这寥寥数语就能想象得出其中的艰辛凶险，石惊天眼底满是心疼，握她的手掌轻颤。
　　阿舍自身倒是颇为轻松随意，摆摆手道：“不过这都是十年前的事，眼下也算是了结了。至于少康，无需再做理会，恶人自有业报。”
　　说时与石惊天互视一眼，并肩相携渐渐走远。
　　似有意无意间，两人交握的双手一直没有松开，白衣青年就这样牵着那少女慢慢消失在乌云低压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