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璟鹅

4、亲子时间

　　坐到咖啡馆沙发椅上的时候，何易才后知后觉发现对方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于是开口问。“你今天不忙吗？”
　　“刚忙完，就休息休息。”
　　“哦，真好。”何易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坐在沈莫南对面。
　　“好？怎么个好法？”沈莫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靠在椅背上问他。
　　“就……”何易吃瘪，他只是想客套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有人这么较真，问他哪里觉得好。
　　难道要他说，还能有忙完的时候，休息也能赚钱，就是这么个好法吗？
　　“休息好，劳逸结合嘛。”何易随便编了个听起来很可信地回答。
　　沈莫南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换了个话题说，“你休息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啊？”
　　到北京一年多的时间，何易一天都没有休息过，可对方既然这么问了，他总要想点什么来回答。
　　“睡觉吧。”
　　“啊，你结婚了吗？”
　　“没、没结”何易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女朋友不催？”沈莫南说着把咖啡杯放回桌面上，换了个姿势。
　　“没、没女朋友。”两句话让何易想起了被亲戚催婚的尴尬。
　　“挺好的。”
　　“……”
　　刚才吃饭的时候两人聊得都是些饮食的话题，自然没太多顾虑，但涉及到各自隐私状态的事，何易就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平日里他接触过的级别最高的就是他们送餐组的小组长，加上何易从小就被人说“不会说话”，犹豫了一下，硬生生地把嘴边那句“哪好啊？”给吞了回去。
　　选择了一个更为稳妥的对话方式——反问。
　　“沈老板呢？结婚了吗？”
　　“离了。”
　　“那有女朋友了？”
　　“分了。”
　　何易闭嘴了，觉得这场对话就不应该发生。
　　然后不自觉地也说了句：“挺好的。”
　　下午阳光不错，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齐刷刷地看向窗外。
　　沉默了半晌，沈莫南又开口说：“有个问题，一直好奇，犹豫要不要问你。”
　　“什么问题啊？”
　　“你没有好好擦药吗？”
　　“啊？”
　　“今天看你皱了几次眉，走路的时候。”
　　“……”当老板的人都这么细心的吗？何易也有点好奇了。
　　“没，应该不太需要了，其实都好得差不多了，也不太疼了。”
　　“呲牙咧嘴的，还不疼吗？”
　　“就偶尔、姿势不对，有点疼……”
　　“你很缺钱吗？”沈莫南也皱起了眉，对眼前人的好奇平添几分。
　　“就、缺一点，娶媳妇钱……”
　　何易说完就觉得丢人，怎么别人问什么都答呢。没钱娶媳妇是什么很骄傲的事情吗。
　　“你有爱的人了？”
　　“没、没有啊。”何易一边说一边鄙视自己，他是给自己吃了什么吐真剂吗。
　　“没有爱的人，为什么着急结婚？”沈莫南皱着眉看向何易。
　　“早晚都要结婚的啊。”何易尴尬地笑笑。
　　“人为什么非要结婚呢？”
　　“……”何易叹了口气，觉得比生活更难的是跟老板聊天。
　　老板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问题，人为什么要结婚，因为大家都结啊，到了年纪就结婚生小孩，这需要理由吗？
　　那天何易不仅没有回答出沈莫南的问题，回了家自己也开始困惑上了，想想自己为了赚结婚钱从老家出来，吃了这么多苦，虽然现在这笔钱还是没什么着落，但至少自己有奋斗的目标。
　　现在忽然冒出一个人，问他“人为什么非要结婚”。
　　是啊，为什么啊？如果不是非要结婚的话，他是为了什么才过现在这样的日子啊，在老家平平淡淡生活一辈子不好吗？
　　陪着父母，做一份安稳但没什么前途的工作，下了班回家撸撸狗，之前不是觉得挺幸福的吗？怎么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没有给何易太多时间思考，他又投入了无休止的送餐生活中，暂时忘记生活中有过沈莫南这样的人出现，只把他当成房东太太一样的需要定期付钱的人物。
　　又过了半个月，沈莫南再一次在何易生活中刷了一下存在感。
　　沈莫南家的保姆请假，小宝放暑假在家小宝妈又出国度假，他要在家陪孩子，又要处理工作，就想找一个临时保姆，负责一下饮食方面的事情。
　　于是发了条朋友圈，高薪诚聘一位可以负责饮食的人员。
　　可能是没说清楚是来家里做饭而不是送餐，所以何易在刷到这条朋友圈时立刻自告奋勇，表示自己可以，沈莫南想吃谁家的，他都可以给送，然后就发现自己搞了个乌龙。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就在何易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沈莫南说：“要不，你周末休息的时候，来我家住两天？我周末会比较忙，小宝可能没人陪。”
　　何易听到沈莫南这么说却不知道怎么回，他要怎么委婉准确地回答沈莫南，他这种工作是没有休息日的……
　　“可以按小时付你工资，我认识的人里面实在没什么年轻人，别人我也不太放心。”
　　一听说有钱赚何易就动摇了，试探地问：“那、一小时多少钱啊？”
　　“额……其实我也不太知道行情，你等我问问哈。”沈莫南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大概是没想到对方真的询问起价格的事情，沈莫南也没把他跟家里雇的保姆画等号，就只能给开家政公司的朋友打电话，问“陪小孩玩一天要付多少钱？”
　　对方笑了，问沈莫南：“怎么你现在找女朋友还要对方兼职保姆吗？还付什么钱啊，跟你处时间长了什么钱没有啊，谁差看孩子那点钱。”
　　沈莫南无语，觉得问不出什么了，只能按照自己家里保姆的价格，报价给了何易。
　　/一天550，方便吗？
　　何易收到消息时，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一天550，一个月就是16500，他累死累活每个月赚的还不如这个的零头。
　　况且帮他看孩子，就不需要住的地方了，每月还能省两千块房租，那一瞬间何易简直想直接辞职住进沈莫南家，全职替他看孩子。
　　/方便的，老板，周末什么时间？
　　何易压下内心的激动，一边心里措辞怎么跟组长请假，一边幻想起了一天能赚五百五的美好生活。
　　/不忙的话，周五晚上就可以过来，有个科技主题的亲子活动，你们也好先熟悉熟悉。
　　何易答应下来，立马给组长打电话请假，组长大概心情不错，就调侃起了何易，“怎么？最近谈恋爱了？这俩月请了好几次假，之前你从来不休息的。”
　　“哪能啊，是家里有点事需要我处理一下。”何易回答，语气轻快。
　　“行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处理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随时回来销假。”
　　“好嘞，谢谢组长！”
　　挂断手机，何易就开始期待周五晚上的到来，整整一周骑着小车送餐都斗志昂扬的，没事还哼个歌，甭提有多高兴了，连偶尔的超时差评他都不在乎了，一块五算什么，小爷可是周末能赚五百五的人。
　　钱可真好啊，可以让人这么幸福快乐，何易想。
　　周五晚上何易提早到了沈莫南给他的地址，是一个商场的儿童活动中心，周围孩子叽叽喳喳可把何易给整蒙了，一个个的四脚吞金兽从何易身边跑过的时候，何易仿佛看见了漫天的价签，在这些孩子头顶围绕……
　　何易深吸一口气想，沈老板嘴上问别人为什么要结婚生孩子，自己还不是按部就班结婚生子了吗……
　　沈莫南的孩子比何易想象中大多了，看着有七八岁的样子，跟他爸一样烫了个卷卷头，穿着小衬衫，一丝不苟的样子，不过因为带了个圆框眼镜，还是显得比父亲可爱了许多。
　　“沈老板！这边！有座！”何易来得早，看见旁边休息区有空位，就想着去帮沈莫南占个位置，等看见沈莫南牵着孩子，就急忙把他俩喊过来。
　　没等沈莫南说话，小眼镜倒是先开口了，“每个家长和孩子的位置都是固定好的，不用抢。”
　　何易满脸的笑容僵的那叫一个彻底，沈莫南低头看了孩子一眼说：“谁惹你了，说话这么冲……”说完也没管孩子，拍了拍何易的后背，“叛逆期了估计，一会咱俩比赛必须赢过他，让他知道谁是爸爸！”
　　这下何易可算知道孩子随谁了。
　　沈莫南的孩子大名沈星年，但是在家一般没人喊他大名，都是喊小名小宝。
　　听说孩子懂事之后对这个小名很抗拒，觉得不能彰显他的男子气概，义正言辞说要改小名，于是在全家人商议大会结束之后，以自己投给自己这仅有的一票，惜败丝毫不爱幼的爸妈。
　　沈莫南美其名曰，在小宝成年之前，有提出意见的权利，但也要有接受结果的勇气，于是“小宝”这个名字算是正式成为了沈星年的代名词。
　　沈星年为此哭闹过，说幼儿园其他同学的家长都对他们唯命是从，为什么自己爸妈连他想改个小名都不同意。
　　沈莫南听了就去哄沈星年，说名字是家里人从小叫到大的，因为他是全家人的小宝贝，而有没有男子气概跟叫什么名字没有一点关系，有男子气概的人不会因为叫了个温柔可爱的名字就失掉男子气概，而没有男子气概的人也不会因为名字就凭空拥有。
　　沈星年虽然当时听不太明白，但也在成长过程中逐渐接受了类似的说法，比如爸妈离婚跟他们还会一同陪伴自己长大不冲突，跟他们各自会有新的爱人也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