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零玖一零

15、第 15 章

　　最后蒙望叹了一声气，好像很无奈的样子。
　　厉行感觉蒙望有话要说，但没等他说出来，厉行又听到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大概是三个人。
　　他的听力不应该如此敏锐，厉行很快意识到是欧文暗中帮他调整了收音等级。
　　欧文想提醒他什么？

　　脚步声停在门口，套房厚重双开门被“砰”地破开。
　　听声就知道来者不善，厉行心脏沉下来，因为捉弄蒙望而带来的零星快乐飞快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紧张——这三人来这儿干什么？找蒙望还是找他？
　　如果是找他，对方怎么知道他在这儿？

　　如果找蒙望……毫无疑问区区三个人拦不住蒙望，那如果蒙望跑了，留他一个人……对方是去追蒙望还是留下来摁手无寸铁的他？
　　答案就在嘴边。
　　厉行不是很有信心独自干掉这仨人，再说就算他成功解决了这仨人，未来也很难解释——一个几乎没有行动能力的Omega绝境之中孤身干掉了三个Alpha？

　　蒙望余光向三人一扫，得出对方不属于正规军的结论，猜测是当地武装势力，挑眉问领头的：“这是何意？”
　　领头的是个光头，穿一身黑色作战服，左脸一道竖着的伤疤从眼角划到嘴角，眼底填满恶意。他暧昧又狠厉地笑了笑，枪口指向厉行：“请这个小美人回去聊几句。”

　　奔他来的？“小美人”一词显然不适合形容蒙望，厉行捏紧毛毯，和上午那俩人有关系吗？
　　……应该没有，正规军通常不用这种语气说话。

　　欧文没声音，这意味着莫尹暂时还安全——如果莫尹也处于危险中的话，即便顶着被莱恩发现的风险，欧文也会强行上线。
　　事实上欧文单方面对厉行讲话不见得会被莱恩发现，只是代码规定欧文要尽最大可能不被发现，所以在不确定蒙望身上是否携带莱恩端口之前，欧文选择下线。

　　厉行面向蒙望，对方既是奔他来，应该不会阻拦蒙望离开——S级Alpha强得非常明显。
　　蒙望会怎么做？厉行睁着眼睛转向蒙望，夕阳下泛白的眼仁传递出满满的惊慌失措与无助。

　　蒙望意外，他以为这帮人是来找他的，都准备动手了。毕竟三军那帮人到处惹事，被抓好几个，以他对莱卡和三军的了解，估计随便一上刑就全秃噜了，顺藤摸瓜找到他不奇怪。
　　但没想到是来找Omega的，蒙望不动声色地问：“聊什么？说来听听。”

　　“别多管闲事。”光头表情冷下来，“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蒙望暗红的瞳孔凝视光头，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几秒钟后，蒙望侧过身，问很可怜的Omega：“你想跟他们走吗？”
　　厉行能说什么？赶紧摇头。

　　蒙望说：“他不想跟你走。”
　　“明白了。”谈判破裂，光头示意队友动手。

　　蒙望饶有兴趣地看这帮人打算如何强行在他面前带走Omega，这个Omega身体不好，感觉一碰就碎，万一路上不小心碰坏了，还怎么带回去？再说这Omega唯唯诺诺的，半天说不出一个整句，带回去聊什么？
　　密闭空间内骤然多出两股陌生信息素，其中一股攻击性很强，蒙望眉心不易察觉地一皱。

　　厉行手腕通讯器猛震，他简直绝望——能不能把这理解为老天爷在暗示他差不多是是时候了别挣扎了。
　　这一天还要他接触多少Alpha信息素？虽然他对抑制剂成瘾、没有抑制剂活不下去，但今天的用量也是到极限了，再用真要出人命。

　　受陌生信息素影响，厉行体内被第三支抑制剂压下去的信息素又开始躁动不安，厉行难受地蜷在毯子里，在蒙望面前维持弱鸡人设。
　　厉行不知道蒙望会怎么做，但蒙望沉默的时间越长，越让厉行觉得蒙望不会管他。厉行心想既然不想管，就快点儿走，别耽误他动手——他清醒时间有限。

　　厉行怀疑，可能是因为他太弱，以至于蒙望犹豫不决，可他除了卖惨装可怜也没有更好办法。
　　再给蒙望一分钟，厉行在心里数秒，一分钟后蒙望还没有帮忙意思的话，厉行就自己想办法。
　　当然这一分钟厉行也没闲着，趁对方注意力都在蒙望身上时暗中点通讯器屏幕，命令欧文通知莫尹带抑制剂出来接应他。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蒙望始终没有动弹。厉行也彻底死心，甚至觉得没必要设一分钟这么久。蒙望从不犹豫，让他做决定5秒钟都多。
　　厉行垂下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神，在场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绝望的妥协。只有厉行和无实体的欧文知道，他在认真听周围三个Alpha的呼吸声，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和特征，在脑子里构想最佳逃命路线。

　　从蒙望角度看过去，Omega背脊嶙峋，蝴蝶骨不健康地凸起，纤细修长的指尖抓着毯子，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后颈泛着水光的腺体也一览无余，甚至还能看到周围深浅不一的疤痕，或许是常年使用腺体贴的缘故，照比别处白很多。
　　蒙望无声深呼吸，旁若无人地捏厉行下巴逼厉行抬头，“不想跟他们走？”

　　厉行思路被断，下意识摇头。
　　蒙望轻描淡写地说：“那就跟我走吧。”
　　“……？！”
　　没等厉行反应过来，蒙望双手扣住厉行窄瘦细腰，没怎么使劲儿就把人扛在肩头。

　　“你要保这个Omega？！”光头厉声问，“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蒙望嗤笑一声，无视光头首先拔出来的枪，扛着Omega大步到光头面前，空着的一只手五指张开，以迅雷之势扣住光头前额，手腕内侧扣着的黑色通讯器正对光头眼睛。

　　和蒙望瞳孔极为相似的暗红色光芒在空气中闪烁。
　　“别多管闲事。”蒙望原封不动地说，“如果你还想要这双眼睛。”

　　-

　　酒店顶层飞行器停泊场。
　　厉行脆弱的胃被蒙望邦邦硬的肩膀顶一路，直返酸水，半死不活地栽在后舱比蒙望肩膀还硬的长椅上，怎么躺都不舒服。

　　这回是实打实难受，没掺一点儿水分。
　　厉行忍不住怀疑蒙望此举有故意成分，比如蒙望其实有发现他的可怜懵懂都是装的，故意恶劣对他让他现原形——哪个Alpha会用“扛”的方式对待一个刚发过情的Omega啊！

　　蒙望一路风驰电掣，强烈的推背感使厉行呕吐的冲动越发强烈，厉行觉得不系安全带都能紧贴座椅靠背。
　　但考虑到降落时会减速，厉行担心自己一个加速度俯冲滚地上，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摸索着系上安全带。同时让欧文通知莫尹别来酒店，先去安全屋避风头。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这场对厉行单方面的酷刑终于结束。蒙望走出驾驶舱来到厉行面前，“能走路吗？”
　　“……”厉行直觉说不能走路的话蒙望又要扛他，可厉行这会儿是真走不了路了。

　　平时没轮椅能扶栏杆走几步，眼下没栏杆没轮椅，还十分想吐，即便把蒙望当栏杆用他也是走不了路。
　　厉行面色惨白如纸，蒙望不等厉行答复直接把人扛起来，这次他熟练不少，扛着厉行上台阶时还把厉行往上托了托。

　　对厉行而言就是一块硬石头先狠狠捅一下胃，又狠狠捅了一下肚子，厉行不受控制地干呕。
　　蒙望听到声音问：“你晕机？要吐？”
　　厉行闭着眼睛，无声点头。

　　角度问题蒙望看不见厉行点头，在他视角里肩膀上的Omega没给出任何反应，以为他听错了，还自认为安抚地拍了拍厉行的腿，“忍忍，马上到了。”
　　马上到？到哪儿？还有多久？
　　厉行微微睁眼，蒙望把他抗出飞行器的时候他感到舱内外存在明显温差，风里面卷着冰碴，刮在身上像美工刀划过。

　　厉行怀疑蒙望把他扛到大陆板块边缘了，睁眼想看看周围环境的颜色。
　　然而蒙望正在扛他上台阶，起伏的光影又让他头晕眼花。厉行赶紧闭眼，但还是觉得要忍不住了。
　　他在心里默默数数，1，2，3……

　　数到10的时候，蒙望过了个明显的坎，一上一下颠得厉行胃里那点儿东西全涌到嗓眼。
　　他不得不拍打蒙望后腰——他最容易碰到的地方，拍后腰总比拍屁股好，想提醒蒙望赶紧走，他忍不住了。

　　结果蒙望可能误以为厉行要对他做什么，对厉行小腿毫不客气一抻，拍厉行大腿根：“老实点。”
　　这下厉行彻底控制不住，咬紧牙关硬憋两秒，又觉得罪魁祸首是蒙望，实没必要委屈自己，张嘴“哇”地一下全吐了。

　　接近倒立状态呕吐是什么感觉厉行从前没体验过，体验过一次以后也不想再体验了。
　　一阵天旋地转，厉行被重重甩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酸臭味，旁边是他的呕吐物，和蒙望脏得没眼看的风衣。

　　厉行眼冒金星地仰躺在木地板上，浑身上下从内到外没有一块儿舒服的地方。
　　从未涉足过的陌生环境里，头顶一个凶神恶煞的S级Alpha，外面还有不确定身份、不知道为啥就要抓他回去聊聊的追踪者。

　　可能是人在尴尬无措时会下意识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便忘了当下。
　　厉行毫无道理地分析起了他究竟是此刻比较狼狈，还是多年前躺在手术台上，在麻药还没完全失效的时候，迷迷糊糊地从旁边实验员和主刀医生的对话中得知自己本次手术成功、实验室终于成功完成一台腺体移植手术的时候更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