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熙》疯疯疯疯兔

5、第五章 师徒情深

　　第五章师徒情深

　　“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燕归来的徒弟。”
　　没有感情，也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一句话，像是覆着冰霜的命令，不容反驳。
　　可她的心，还是火热地翻滚起来，这这这……这真的不是梦吗？
　　关小熙无法置信地掐了一把胳膊。
　　诶？不疼？果然是梦啊？
　　她又狠狠掐了一把，还是不疼，却听到一个男人惨叫的声音——“嗷，你个小丫头你掐我干什么！！”
　　只见刚刚被墨非收为徒弟的赵艾为忽然抱着胳膊跳起来，胳膊上两个红印，脸上满满的痛苦。
　　这让如意终于向关小熙投来一个刀子般杀人的眼神。
　　“很好，燕归来，你以为收个垃圾当徒弟就能威胁到我？”她一开口，却不怒反笑，“垃圾始终是垃圾，你的时代，也该结束了。”
　　说着，她踩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重重的响声，殷勤送客的服务生被她一把推开，大门一甩，她就这么扬长而去。
　　“啧啧，女王气场啊。”
　　妓院老鸨望着大厅彼端那消失的背影，脸上浮现出玩世不恭的笑，不知是嘲讽还是佩服。
　　说是嘲讽，可如意是继花阡陌之后，第二个敢向他们老大叫板的人。
　　说是佩服，可看她气急败坏离去的样子，也算是吃了亏。
　　“哎哟，吃醋的女人就是可怕啊。”
　　老鸨□□着，去搂身旁墨非的脖子，企图活跃一下气氛。
　　“妓院老鸨，有辱站长声誉，所有存款清零。”
　　老鸨嬉笑着，忽然听燕归来的声音从柜台后面传来，老鸨顿如魂飞魄散般，惊恐地回头望去，他的老大，燕归来，正恶狠狠地在网站后台操作着他的存款。
　　“老大……我我我……我只是八卦一下并没有说您坏话啊……啊啊啊不要啊……”
　　这个前一刻还倜傥不已的男人这时就差哭着跪下了。
　　“我还来不及转移的存款啊……老大，我宁愿免费为您抓一年的肉鸡，啊，两年也可以……”他声泪俱下地哀求着，而对身边墨非、小SO等幸灾乐祸的家伙恨得咬牙切齿。
　　可惜在燕归来面前，哀求似乎并没有用。
　　燕归来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把一串黄澄澄的七位数字，修改成了“0”。
　　“小熙，你过来。”
　　燕归来“□□”了老鸨的存款后，又向关小熙一招手，依然是命令般的，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
　　关小熙一边思索着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一边风中凌乱如梦似幻地走过去。
　　“以后这任务就交给你了。”燕归来指着论坛后台的存款系统说道，“说我坏话的，全部报告给我。”
　　“三年内，”他又转过身，低头正视着关小熙，“我会让你超过如意。”
　　……
　　关小熙的胸膛顿时剧烈起伏起来。
　　让她激动的不仅是燕归来这一席话。
　　更让她激动的，是这一刻，在他的目光中，她竟看到了那么一点温度。
　　和蔼？慈祥？大发善心？循循善诱？
　　不不不，这些都不足以形容。
　　这是在霜雪覆盖的冬天，那一缕云层间投下的天光，是永夜孤寂的黑夜，那一点微弱乍燃的烛火，即使并不足以暖身，却让她感受到似乎有无限的希望。
　　希望。
　　二十载年华，冻土沉埋。
　　直到今日，悄然发芽。
　　或许春暖花开的时候，绽放的，不仅仅是这些故事。
　　“三年内，我也会超过你。”
　　一句清脆的，却掷地有声的话语少年口中传来。
　　众人望去，只见颜可笑眯眯地坐在那张桌子上，垂下的几缕额发让他的笑容更显骄狂。
　　“原来你不叫程巨伟，叫小熙啊。”
　　他说完，又轻轻一跃，跳下桌子，走到关小熙面前，完全不在乎旁边站着的，还比他高许多的男人。
　　“三年后，你再看看，谁才是神吧。”
　　颜可甩给燕归来这么一句话，却没有再看关小熙一眼，只是仰着头，一手甩起耳机线，一手插在裤袋里，也扬长出门而去。
　　“老大……”
　　小SO凑过来，欲言又止，最终看着那屏幕上的论坛银行后台权限，终于垂涎道：“我是说，这小姑娘……嗯……原本是我看中了的，现在老大您抢了去，所以您看……”
　　她本来想说能不能多发点福利补偿她一下。
　　结果燕归来二话不说，鼠标轻点几下，点到她的账户下面，往她的三百多万的论坛币后面，直接添了一个“0”。
　　托关小熙的福，小SO就在此刻一跃成为财富榜第三。
　　第一是南宫大侠，红彤彤的八千多万。
　　第二是燕归来，四千多万。
　　所以小SO这个凭空诞生的第三，让在场众人都红了眼。
　　“老大，我把我新收的徒弟赵艾为也献给你啊！”墨非急着喊道。
　　“老大，我把我刚看上的徒弟也献给你啊！”另几个长老也争先恐后。
　　“老大，我把我自己也献给你啊！”老鸨跪在地上也哭着大吼。
　　“你添多少‘0’都没有用。”KIKI如幽灵般飘到老鸨的身后，悲伤地叹息。
　　老鸨这才想起，自己的钱刚刚被清零了，顿时倒地不起。
　　“我只收一个徒弟。”
　　燕归来冷声拒绝他们。
　　小SO忽然又想起什么，收起笑容，低声对燕归来道：“老大，那个赵艾为，似乎是如意带来的人，现在虽然拿了第一，但看他交的程序，完全是如意让他抄袭的，现在他又挑了墨非当师父……”
　　“不用管他，”燕归来淡淡道，“墨非心里有数的。”

　　收徒大会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除去来踢馆的如意和颜可，南北赛区总共有十个新人被网站高层大佬们看中收为亲传徒弟，也有建站十周年纪念的意义在里头。
　　从深蓝会所出来，一群人闹哄哄去下馆子，燕归来和关小熙这对新诞生的师徒，自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被禽兽们推进包房，关上门……
　　“点菜吧，挑贵的点，啊哈哈哈，难得大家聚餐一次……哎哟？燕老大？！”
　　在培训中心代替燕归来讲课完毕的南宫大侠和CM，也火急火燎赶来凑热闹，一进门，就见到靠窗位子上，燕归来那张仿佛“你们所有人都欠了我钱”的脸。
　　而见到南宫大侠出现的一刻，小SO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燕老大只给她添了一个“0”。
　　因为她原本三百万论坛币，添一个“0”变成三千万，财富榜上依然排在燕归来后面。
　　没有人可以超过站长，就像没有人可以在背后说站长坏话。
　　小SO深刻地理解了，财富榜上压了燕归来一头的南宫大侠，是处在多么水深火热的环境下。

　　“南宫大财主啊！快坐快坐！”
　　KIKI起身，热情招呼他，然后把菜谱塞到他手中，压低声音说道：“燕老大说他请客，大家挑贵的点。”
　　“啊哈哈，老大真客气啊。”南宫满心欢喜，在培训中心讲了一上午课的他，早已是饥肠辘辘了，顿时二话不说，就翻开菜谱，把手指当成鼠标连连点击，一旁的服务员欢快地拿笔记着。
　　人们都像看一只待宰肥羊一样看着他。
　　而燕归来依然绷着脸，仿佛人世热闹，繁华千里，都与他无关，禽兽们捂紧口袋，自然不敢调戏他，于是目标转向了关小熙——他们一向自负的老大能看中这个小姑娘，那么里面必定有奸情。
　　而关小熙此时拿着高脚酒杯，杯里装着清澈的苹果汁，忐忑不安又不得不装作镇定地喝着。
　　不知是冷气开得太小，还是心里太过激动，还是一时无法适应，总之关小熙如红烧大闸蟹一样的脸，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
　　“小熙啊，你看你是不是要敬你师父一杯酒呢？”
　　老鸨拿着一瓶红酒，嘿嘿笑着，往关小熙刚喝完果汁的杯子里倒。
　　“我不会……”
　　她还来不及反抗，老鸨已经倒了满满一杯，然后把酒瓶子塞到她手里。
　　“给你师父倒酒嘛。”
　　老鸨挤着眼睛。
　　关小熙如临大敌般望了燕归来一眼，后者眉目低敛，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小熙挣扎一番到底拗不过一群禽兽“你不敬酒我们就集体撤离把你和老大锁在房间里”诸如此类的恐吓，只得心惊胆战地捧着酒瓶凑过去。
　　“师父……我……敬酒……敬你酒……”
　　在禽兽们的起哄中，关小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于是越说越小声，脸上更是发烫，她双手剧烈抖动着端着酒杯，一边抖一边洒，在桌上留下一道蜿蜒酒痕，她闭着眼睛心一横，把酒杯递过去。
　　“嗯。”
　　燕归来倒是淡定，拿过还剩小半杯的酒，仰头就喝尽，随即又低头看着酒杯出神。
　　琉璃杯折射着灯光，漾开一片迷蒙的光彩。
　　关小熙的喉咙滚烫，第一次硬着头皮喝这么多酒，让她有心肺烧灼的感觉。
　　“小熙啊，你去拥抱一下你师父嘛，那叫什么来着……啊，对了，那叫师徒情深……”老鸨扭曲□□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别害羞啊小熙，拥抱不好嘛？那钩钩小手指也成嘛，那叫师徒同心……”有人带头，KIKI等人也赶紧排队。
　　“KIKI你表抢我沙发啊……”南宫大侠的南瓜脸也变得模糊起来，“小熙，听我们的，别怕扣钱，大不了我分一半给你，真的，一半啊！”他借着酒意，手中挥舞着一只碳烤香蕉往空气里戳。
　　“你们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关小熙皱着眉头，脑袋有些发晕。
　　“老大说的呗。”KIKI说。
　　“老大叫你小熙啊。”小SO说。
　　“老大的话就是真理。”墨非说。
　　“老大我就像爱论坛币一样爱你。”南宫说。
　　“老大……让我献身给你啊……”老鸨听到“论坛币”三个字，瞬间泪如泉涌。
　　“燕老师……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关小熙摇摇晃晃，凑过去问燕归来。
　　“别叫老师，叫师父吧，你那天在培训中心，不是想拜我为师吗？”燕归来扫了她一眼，“你的程序，写得就跟你的检讨书一样好。”
　　说着，他又站起身，一声不吭把南宫怀里抱着的鲜榨葡萄汁拿了过来。
　　南宫尚未反应过来，只睁大眼睛瞪着他老大的背影。
　　“下次不要喝酒了，不会喝，就不要胡闹。”
　　燕归来沉着脸，拿着果汁壶往关小熙杯子里倒葡萄汁解酒。
　　“不要轻易涉足能力范围以外的事。”
　　他平静地叮嘱，全然不顾那群禽兽爆发出的尖叫声。
　　一顿饕餮宴，吃下来，上万块钱。
　　一群人喝得东歪西倒，仰望天花板，可钱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燕归来本打算拿卡请客的，刚要掏出钱包刷卡，就在这时，已喝成酒后乱性的南宫大侠忽然唱起了歌。
　　歌声颠倒迷糊，隐约可听出是“燕老大你请客呀不请你就是吝啬鬼……”之类的话语。
　　燕归来不动声色收回了手。
　　他改变了主意。
　　“小熙，去把南宫的银行卡拿过来。”燕归来命令道。
　　师父有令，当然要从，关小熙捂着自己的小心肝，燕归来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啊！一下子跟她说了那么多话，她的小心脏承受不住啊呜呜呜……头晕目眩的小姑娘挪过去扒开同样七晕八素的南宫大侠的衣袋，掏出钱包，在一沓银行卡里，找到一张黑金级别的卡。
　　“师父可能要给你发工资。”关小熙温柔一笑，“所以借去看看。”
　　南宫咧着嘴，敲着筷子，唱得更加起劲。
　　而酒量好的几个禽兽，此刻不约而同地相视大笑起来，同时庆幸着自己还清醒着。
　　因为他们私下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那就是千万不能让老大知道自己的银行卡号，不然他们的存款就会像论坛币一样“悲剧”——随时面临被“□□”的危险。
　　关小熙走回去，看到的，就是她师父已拿着一台PPC等着了，关小熙只在同班几个有钱的男生手中见过这玩意，迷你掌机，看似小巧，却五脏俱全，当然，同班男生是用来打游戏上网看电影，而在燕归来手上发挥的效用……
　　燕归来扫了眼南宫的卡，瞬间就记住了卡上的那一串账号，然后他用小巧的触笔的屏幕上飞快地点击，关小熙看到那三寸屏幕上，许多英文窗口闪现而过。
　　“密码916453。”
　　几分钟后，燕归来满意地把机器放回口袋。
　　“去划账吧。”他对关小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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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徒弟，当然要为师父跑腿。
　　关小熙就这么捧着卡，绕过依旧朗声唱歌的南宫大侠，乐呼呼地去结账了。

　　这里是杭州市中心武林商圈，娱乐项目一样不少，这些年轻气盛的人，出了酒店就直奔对面的KTV，连带醉倒的几个，也被推了进去。
　　关小熙唱歌跑调，所以死活不肯丢脸。
　　燕归来……好吧，燕归来那跟个老佛爷似的冰冷严肃的坐相，没人敢冒着存款被“□□”的危险去请他唱歌。
　　反而赵艾为，这个猥琐的小男人却有着一副好唱腔，只是无人答理他，如意带来的人，连带赵艾为挑选的师父墨非，都对他敬而远之。
　　所以他摸着坐得发麻的屁股，一个人面色铁青地回去了，除了老板张大牛，还从未有人如此无视他。
　　“FUCK！不就会玩电脑吗，一群傻逼，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玩意了。”
　　走出KTV，赵艾为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拨出一个号码。
　　此刻，万厦房产开发集团有限公司的总裁办公室里，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男人，正在一台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
　　敲完键盘，他又拿着鼠标满屏点击，咔嚓咔嚓，连串的点击声，在空旷无声的办公室内，显得分外清脆。
　　而他的屏幕上，赫然是当红网游《极乐》游戏的画面。
　　画面正中，一个骑着黑马，手持火斧，全身盔甲闪闪发亮的人物，威风凛凛地站在山巅。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他们喊着相同的话——“会长又来发钱啦！会长万岁！”
　　时下人气最高的网游，电信区第一大公会的会长，万厦房产总裁，张大牛。
　　屏幕里的角色开始大把大把地往地上散发金币，看着人群疯狂哄抢的模样，张大牛脸上是同样满足的微笑。
　　他的物品栏下方，有着长达十二位的金币数。
　　他的脑袋上方，顶着一个尽人皆知的名字——霸王爱人。
　　这时张大牛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过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赵总监。
　　“情况如何？”张大牛开门见山地问他。
　　赵艾为的声音带着愤怒：“你花那么多钱请了个人把我带进去，可是那个圈子里的人都是群什么东西啊，FUCK，会玩个电脑就了不起吗！唉，张总，咱是去寻求合作的，可不是去受气的啊……”
　　“燕归来呢？他来了吗？”张大牛打断他。
　　“来了，还收了一个女徒弟，我觉得只有他有些本事，随便就能查别人的银行密码，这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这有屁用，咱们又不能偷不能抢，你长不长脑子啊，老子要的是人！是人！”张大牛对着手机大吼，唾沫星子飞溅在空气里，“你给我继续待着，不弄到燕归来的合作意向不许回来！”
　　“那女人不行么？张总，她不是还喊你一声舅舅吗？”赵艾为站在火热的太阳下，脑门上不断地淌下汗水。
　　“我们要的是世界顶级！顶级知道吗！顶级安全的服务器！这女人的技术并不是顶级的，况且她只赚快钱，长期合作是不可能的！”
　　张大牛咆哮着掐断了电话，剩下赵艾为孤孤单单待在夏日的热浪空气中，望着马路对面的KTV，痛苦得感觉自己要中暑了……
　　KTV包房里，狼吼声连绵，燕归来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玩弄着手中的PPC，似他们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关小熙本着师徒要同甘共苦的原则，也放下了手中的水果盘，挪着屁股凑过去。
　　燕归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在PPC上输入一串数字，递给她过目。
　　“这是我的手机号，你找我，可以打这个号码。”他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有些模糊不清。
　　“记住了吗？”两秒钟后，他问。
　　“记住了！”关小熙牢牢盯着那三寸小屏幕，然后激动地点头。
　　心里默念一遍，还真记住了。
　　哇……她的记忆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你今年十九岁了吧。”燕归来问她。
　　“诶？师父你怎么知道的？”
　　“高中毕业，不去复读吗？”
　　“复读班都不肯收我，我念文科实在是……咦？师父你怎么知道我落榜了的？啊……啊啊啊你不会连我分数都知道吧……”
　　“那天在培训中心，你让我留意了，所以回去查了你的信息。”
　　燕归来的声音忽然轻下来，似带着低低的叹息，又似那夜幕尽头，无声流淌的光阴。
　　“数学占了一半，和我当年一样。”他说着，那薄如纸的唇，似泛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漫长的光阴，平静的，却铭刻了无数人的记忆。
　　关小熙望着他，睁大了眼睛。
　　“所以，你不用认为我是为了气别人，才收你为徒的。”
　　声音如低缓的大提琴，流荡在这鬼哭狼嚎的KTV包房里，却并未被淹没。
　　至少关小熙听得清楚，仿佛她被这声音带入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她和师父的世界。
　　似冗长亘古的史诗，那样遥远却美好。
　　关小熙的心莫名地平静下来，同时又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光线一暗，又是一亮，大屏幕上的歌又换了一首，只见酒气冲天的南宫大侠抱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吼着，却是调不成调，拍也不成拍，他东倒西歪趴在电视屏幕前的身影，引起无数哄笑。
　　关小熙心疼地望了南宫一眼。
　　屏幕上放的，是一首不知名的歌，MTV画面也是粗制滥造，几乎都是从《动物世界》里截下来然后东拼西凑剪辑而成的。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收你为徒吗？”
　　燕归来站起身，英俊冷冽的脸，被KTV的交错灯光映得明明灭灭。
　　“为了传宗接代吧。”
　　关小熙从动物世界收回目光，不假思索地回答。
　　“……”
　　壁灯下，有一张脸是黑的。
　　壁灯下，有一张脸是白的。
　　壁灯下，还有一张脸是青的。
　　准确地说，是由红转青的。
　　“你们谁盗了我的号啊啊啊啊！谁！是谁！！竟然盗刷我一万块钱啊！你们这些畜生啊啊啊啊啊……戒指！你说是不是你！不……肯定是老鸨！老鸨你给我过来！我要跟你拼了啊啊啊！！”
　　只见南宫大侠望着自己手机上刚刚收到的银行卡支付提示短信咆哮起来，声音被他手中的麦克风放大，震得每个人耳膜发疼，而他臃肿的身躯整个都向可怜的老鸨扑去，吓得老鸨扭头就跑，却和端着一盘蛋糕吃的正开心的CM撞了个满怀，CM的蛋糕和奶油全数糊到了小SO的裙子上，小SO尖叫起来揪着老鸨让他赔她的裙子，心疼老鸨的墨非表示愿意介绍高级干洗店，但两人瞬间被扑上来的南宫大侠按在地上，三个人扭打成一团，唯恐天下不乱的CM拿出手机开始拍录像，戒指也拿出掌机现场编了个特效插件和CM联机加载在他的录像界面上，可惜打着打着南宫大侠好像落入了下风……
　　低着头根本不敢看自家师父一眼的小姑娘不得不感谢可怜的南宫大侠缓解了自己的尴尬。
　　“我们先走吧。”
　　燕归来趁这时说道，声音很淡，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于是这个“□□”了南宫银行卡的罪魁祸首，就带着关小熙，趁乱溜出了KTV，但看他镇定沉稳的步伐，又分明没有做贼后的心虚。
　　关小熙跟在他后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8月末的午后，街道被晒得白花花一片，关小熙走在人行道上，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那杯灌下去的红酒，关小熙的胃里满是翻腾的感觉，又羞于启齿，她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走着，一边还想着燕归来刚刚说的话。
　　数学占一半。
　　哦。
　　“师父你当年总共考了三百分吗？”
　　一句话脱口而出。
　　“还有一半是英语。”
　　燕归来随口说道，连带望了一眼如中晴天霹雳的小姑娘，继续淡定地往前走。
　　怪物，这一定是怪物。
　　关小熙看着那不声不响地往前走的背影，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在教你真正的技术前，我会打好你数学和英语的基础。”
　　而他紧接着的这句话，让小姑娘顿时恨不得找一根电线杆撞死，她偷偷地瞅他，依旧如梦似幻好像从早上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美好得不敢想象，阳光照在燕归来一张如刀削斧刻的侧脸上，却似照进无尽的夜幕里，不要说汗水，连热度，她都很难感觉到。
　　师父……燕归来，真的成了她的师父呢……
　　而这时，我们衣冠楚楚的赵总监，走进了路边一家音像制品店。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的吗？”正在太师椅上眯眼打盹的老板娘看了店门口一眼，这个徘徊半天不肯走的猥琐眼镜男不是小偷就是□□犯，老板娘心里想着，这大热天的哪来的生意，摸出手机，老板娘悄悄按好了110。
　　“没有，我随便看看。”
　　赵艾为也握着手机，掌心是湿漉漉的汗水，在这大热天里，他为了避免脑子中暑，才逛到店里来蹭点空调，张总的指标，实在让他为难啊。
　　在两个月前，一次空前规模的大裁员和疯狂挖角招聘新人之后，他的老总张大牛告诉他，万厦房产集团，将转行进入IT领域，目标，是开发一款比《极乐》更吸引人的游戏。
　　几乎把《极乐》玩成私服的张大牛一字一句对赵艾为说：“《极乐》只是一个现象，我们要的是整个领域，我们要的是在整个领域里的崛起，崛起的关键点，就要有一个IT领域的最强靠山与我们合作。”
　　所以我们可怜的赵总监，就这么背上了寻找燕归来合作的使命，他深知张大牛的作风，只要下决心做了，将必将做到最好，甚至不惜天价去雇佣同样对燕归来极度感兴趣的法国女黑客如意来帮他实现梦想。
　　张大牛没有能找燕归来的渠道，如意却有，甚至为了钱还愿意陪他演戏装作是他的远方侄女。
　　只不过他知道，以燕归来的行事作风，是绝不可能和张大牛这类沾满铜臭味的商人合作的。
　　世界巅峰的至强者，追求的是数据世界里的大道，至于土豪的暴发户，在他眼里，或许连蝼蚁都算不上。
　　但赵艾为不想下岗，所以他只能在如意的带领下，硬着头皮去“打入内部”……
　　“这位先生，您买CD吗？这边是新出的专辑，我推荐……”
　　赵艾为来到满排的正版游戏架子前，店员小妹倒是热情地向他介绍：“帅哥哥，你玩过《仙剑奇侠传三》吗？这里有刚到的正版，噢，还有这款《仙宿》，最近卖得很火呢……”
　　赵艾为一排排扫过去，这些单机游戏，他大多都陪张总玩过，他最后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这是最近被誉为单机神作的《仙宿》。
　　《仙宿》这游戏，他在网上看过简介，也是最近才上市的，上市前一直神神秘秘，上市后瞬间占领市场，在各大媒体、门户网站上被炒得火热，从口碑到人气，从剧情到美术，从音乐到声优，无一不是好评和大制作，甚至被冠以国产游戏里程碑的美誉，也被赋予了改编成动漫和影视剧的强烈期待，并且据说《仙宿》的网络游戏版本，也由于玩家的热情与好评，已开始紧锣密鼓地制作了。
　　不过，让赵艾为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一点，他的目光往下移，看到了盒子最底部，那一行飞扬的艺术字体：2003·江城科技有限公司出品。
　　犹如噩梦般的一行字。
　　准确地说，是张大牛给他的噩梦。
　　赵艾为裤袋中握着手机的手，又渗出不少汗水。
　　这家江城科技公司，是国内近几年崛起的一个IT公司，据说老板很年轻，很有才，也很英俊，未婚。
　　当然，这些只是网上的信息，赵艾为只知道，他的老板对这家公司有着很大的怨气——当时，张大牛想分吃网游这块肉，想过用单机游戏来试水，为此还重金购买了当红伦理作家天佑大帝的经典作品《霸道王爷妻妾成群》的游戏版权，就在一个月前，单机伦理游戏《霸道王爷妻妾成群》刚出了试玩版，江城科技的《仙宿》就横空出世，火透了半边天。
　　繁体简体还有多国语言版，热销国内外，一时间铺天盖地，网络上全是玩家对《仙宿》的赞扬，而可怜的《霸道王爷妻妾成群》无人问津，胎死腹中……
　　又在听说江城科技也要涉足网游后，张大牛更加焦躁起来。
　　不仅是一个强劲对手那么简单！张大牛分析了江城科技的《仙宿》，无论是从任何角度来看，这款游戏都极尽精致，几乎完美到无可挑剔，江城科技老板叶江城，这样一个追求完美品质的年轻IT企业家，可以想象，一旦涉足网游后，也必将找到最厉害的技术与最强大的安全防范。
　　燕归来。
　　张大牛一定要在江城科技之前，达成与燕归来的合作，于是，这一份压力，全部压到了我们的赵总监身上。

　　与此同时，通往北京的软卧火车的包厢里，正在打盹的叶盈盈，接到了她表哥的电话。
　　“盈盈，路上还好吧？”叶江城的声音，一如他给她零花钱时的宠溺。
　　“嗯……@&#（*……”叶盈盈睡得迷迷糊糊。
　　“你那位闺蜜……”叶江城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桌面，背景是叶盈盈的高中毕业照，而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叶盈盈旁边，龇牙咧嘴纯洁微笑、阳光洒了满脸满身的关小熙。
　　“你把她的手机号给我吧，”叶江城决定直接了当，“我这边正在为《仙宿online》备战，你不是说她在找工作吗，是个游戏天才？我正好找她当策划……喂，盈盈你别睡着啊，下周给你零花钱翻倍……好好好，翻十倍……”
　　“叶总对他妹妹可真疼爱。”
　　“是啊，好羡慕。”
　　两个路过总裁办公室的员工，听到里面的声音，顿时羡慕着走远了。
　　她们却没看到办公室里的叶江城，在她们走后瞬间黑了脸。
　　“什么？她没有手机？！你个死丫头不早说！什么？我送她一部？你……我……”
　　正在大马路上努力蠕动着的关小熙，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即将风起云涌。
　　“师父……你……”小姑娘没话找话，“为什么你不会出汗呢？”
　　“心静自然凉。”
　　“师父，我们这是去……嗯，你家也在杭州吗？”关小熙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无聊的人，可是如果不说话，她的胃好像更加难受，唉，喝酒误事啊，可恶的老鸨……她很想心疼地抱住胖胖的自己。
　　“是。”依旧是不冷不淡的回答。
　　关小熙眼里顿时冒出了星星，她真的不是花痴，她想，她只是喝多了，晕乎乎的，很想吐……忍着！她拼命告诉自己，不可以……决不能破坏自己在师父面前的形象。
　　可是师父的家……嗷，还是很想去啊！
　　关小熙想起和叶盈盈一起看狗血言情小说的日子，里面常常会出现男主角把酒醉后的女主角领回家，然后洗澡沐浴产生一段难以描述的剧情的……
　　“师父，你家一定很大吧……”
　　“师父，你家一定很贵吧……”
　　“师父，你一个人住吗？”
　　“师父，你是不是在世界各地都有房子啊？”
　　“师父，听说你以前住在法国的？”
　　“师父，如意是不是很喜欢你啊？”
　　……
　　关小熙晕晕乎乎地扶着墙走路，不停地没话找话。
　　“你中暑了？”
　　燕归来终于停下步子，转过头，看到气若游丝的小姑娘一张通红的脸。
　　“没有……”关小熙努力往前爬。
　　燕归来皱了皱眉，目光一扫，望见路边一家数码店，空调扇正哗哗地往外排热风。
　　“你休息一会儿。”
　　他二话不说把她扔进去。
　　可惜关小熙并非中暑，只是燕归来高估了她的酒量。
　　关小熙虚弱地吹着冷气。
　　“对了，你的手机是什么牌子的？”
　　燕归来走进数码店，仿佛一条钻进苹果的虫子，关小熙不知道这个比喻合不合适，她只看到这各种数码产品，都散发着吸引自家师父的气场，仿佛一天不研究这些，一天就会食不知味一样。
　　他逛了一圈，走回来，问她。
　　“我还没有……”
　　小姑娘挠挠头发，诚实地回答，论家境，她连叶盈盈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这个年代的手机对她来说是一个奢侈品，她本来打算自己打工赚钱后，去买一部便宜的山寨品，能打电话发信息拍照的那种就行，不过现在拜了师父，要学技术，据说还要学英语和数学（关小熙想到这个就想死），所以打工又变得不实际起来。
　　“那正好，我送你吧。”燕归来把柜台上的宣传册子扔给她：“选个喜欢的，算是师父送你的见面礼。”
　　受宠若惊的关小熙连声道谢，虽然妈妈从小教育她不可以随便收别人的礼物，但是师父的见面礼……这个实在太有纪念意义了哇！
　　关小熙激动地选了一部粉红色外壳的手机。
　　“不行，这配置不好。”
　　“啊，那这部白色的……”
　　“不行，这系统不够开放。”
　　“那这部呢？送兔娃娃布偶呢。”
　　“不行，太便宜了。”
　　“那这部浅蓝色的好吗？这部贵……”
　　“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
　　最后，燕归来挑了一款性价比高，配置强劲，系统开放的黑色手机，送给关小熙当拜师礼物。
　　出了店门，关小熙抱着手机盒子，乐颠颠地跟在他屁股后头，只不过，走出店门，一冷一热的温差，让她的胃更加难受起来。
　　关小熙可以想象，自己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嗯，大概是紫薯色或是猪肝色的那种，为了不让师父认为她不喜欢这个礼物，她只得埋着头走路。
　　“这里是你学校？”
　　沿路走了几步，拐个弯，关小熙赫然发现，不知不觉，竟已经走到她的高中了，燕归来站在她母校门口凝望，身边不时地经过一些提着行李箱提早来校的学弟学妹。
　　正是新学期报道的时候，每个进校的新生，无一不抬头仰望他们学长的荣耀——【恭喜我校苏牧同学以689分摘得浙江省文科状元被北大录取】的条幅，依然红彤彤地挂在校门上方。
　　关小熙却发现，自己再也没有“苏木头你个怪物考那么高干啥我不认识你”的小女生心境了……是因为有了师父的缘故吗？
　　数据世界的最强者，燕归来，他，竟然在一夕之间成了她的师父？！还与她站在一起，遥望她卑微的年华和不堪的过去？
　　关小熙揉揉眼睛，依然觉得自己恍若在一个不愿醒来的梦境里。
　　“哟，这不是关小熙吗？”
　　校门口，一个老师认出了她，便走过来，热情地拍她肩膀：“小熙啊，听说你去报考志强复读班了？考上没有啊？那可是杭州最好的复读班啊，你可要好好学习了，你妈妈养你那么辛苦，你不好好考个大学怎么对得起你妈妈？至于和学习无关的……”李老师对旁边的燕归来一瞥眼，语重心长地叮嘱她，“谈男朋友这种事，你明年高考结束也不能想，大学你也最好不要想，你妈妈培养你那么不容易，你不考研到清华北大，不拿全额奖学金保送出国，你还能拿什么报答你妈妈？回去赶紧分手，现在学习为重，特别是你已经落下别人一年了……”
　　250的文科考分，在别的家长同学眼里，大概自己只是一个反例，一个笑柄吧……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人都拿手这一套，甚至还谣传她去考至强复读班了？她明显考不上的好嘛……
　　“不，我只是……”
　　关小熙刚开口，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伴着酒气，以及那一桌上万块的菜肴，她终于“哇”的一声，吐了李老师一头一脸。
　　“你……你还不学好去喝酒？！”
　　李老师提着凄惨的裙子跳起来，作势就要打她一耳光。
　　“这孩子中暑了。”燕归来却已把小姑娘拉开，还温柔地拿出纸巾递给她，理也不理李老师一连串愤怒的教训，仿佛这世上，除去他，从此无人有资格管教她一样。
　　“走吧，回家洗洗。”
　　关小熙捂着痛苦的胃，终于听到他说出这句让她望眼欲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