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师尊我害怕》言笙笙

42、番外

　　谢卓跑到明瑜门口的时候，几个护士正把一个男同事扶起来，这位同事额角还在流血，左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正在低声的咒骂。

　　“怎么回事？”他跑过去问。

　　“谢医生！刚才李医生正在给2042检查，突然停电了，2042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攻击了李医生。”

　　“他真的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啊……”

　　几个小护士议论纷纷。

　　谢卓听着议论声，心里烦躁不已，他讨厌别人叫明瑜2042。

　　“让开！”谢卓推开拿着镇定剂的另一位同事，“让我进去。”

　　“谢医生！你别靠近他！很危险的！”有人在后面叫他。

　　谢卓置若罔闻，拿着手机，目光扫过整间病房。

　　这家疗养院条件是顶级的，屋里的家具摆件几乎都是从国外定制的。谢卓最终在床边，那一小块儿波普色彩的地毯上，找到了明瑜。

　　明瑜抱着长腿，蜷坐在黑暗里，谢卓小心的掩住手机的闪光灯，让这一点光亮不那么刺眼。

　　“明渝。”谢卓小声的叫他。

　　不是2042，不是傅先生，不是傅明渝……

　　明瑜动了动，慢慢的抬起头。他的眼神既茫然又恐惧，最终盯住了谢卓指间泻出的，带着肉粉色的光。

　　“明渝？”谢卓蹲在他面前，“你怎么了？”

　　明瑜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仔细看他还在发抖，谢卓捂着闪光灯，小心翼翼的又凑近一些。

　　“我要把手拿开了……”谢卓把手机凑过去，“我慢慢拿开，如果你觉得光太刺眼了，告诉我好吗？”

　　修长的手缓缓抬高，谢卓仍遮挡着明瑜那一侧的光，他的脸先被映亮，然后才是明瑜那一侧。

　　光终于照亮了墙角这一小片空间。

　　“谢卓？”明瑜哑着嗓子叫他。

　　“嗯。”谢卓慢慢的伸出手，“明渝，我可以触碰你吗？”

　　明瑜没有说话。

　　谢卓把手伸向他。

　　明瑜突然抬手握住了谢卓的手腕，谢卓顿时紧张起来，想起同事被拧断了的手臂。

　　但明瑜就这么握着，他手掌冰凉，掌心有汗，力度却不大，就这么虚虚的握着。

　　像是试探，又像是求助。

　　谢卓心里一动，翻手握住了明瑜的手，他把手机放在地上，然后蹭过去，和明瑜挤在一起。

　　明瑜任由他坐过来，并没有攻击行为。

　　“你在害怕吗？”谢卓小声的笑了，“明渝原来怕黑吗？”

　　“你……”明瑜犹豫了一下，“你可不可以，一直叫我的名字，不是傅明渝，叫我明瑜。”

　　“好呀。”谢卓温柔的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明渝……明渝……明渝……”

　　名字，也许不止是一个符号，有人记得你的名字时，你才是真实存在的，明瑜默默的想。

　　那天到了半夜，疗养院才来电，灯亮起来的时候，明瑜已经靠在谢卓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谢卓下班前来看明瑜。

　　他换了自己的衣服，一件白色的运动卫衣，这让他看起来年龄更小了一些，像个正在读大学的学生。

　　明瑜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道：“昨天晚上，谢谢。”

　　谢卓看出了他的窘迫，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尖，“你不用和我客气，我们是朋友啊。”

　　护士例行检查完，转身出了病房。

　　谢卓一夜没睡，看起来有些困倦，他迈开长腿走进病房，坐到了明瑜对面的沙发上，“嗯……你昨天为什么会攻击那个医生？”

　　明瑜拿起桌上的书，翻了两下，平静的说：“突然停电，我有些紧张。”

　　“亲爱的……”谢卓耸肩笑道：“你昨天真是弱小可怜，但能打，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明瑜皱眉。

　　“我只是觉得……嗯……你并不需要留在这里。”谢卓眨了眨眼睛，“事实上，你只是有应激障碍，但并不足以严重到影响你的生活。”

　　“谢卓，你似乎忘了……”明瑜扬了扬手里厚厚的《本草纲目新注》，“我还是炼丹师。”

　　“可你自己并不总是在那个角色里，你并不像个‘炼丹师’。”

　　“那是因为这里灵气稀薄，灵植没办法生长，也没办法修炼……”明瑜颇为好笑的看着他，“不然本尊就御剑飞走了……哦，我忘了，本尊现在可以坐飞机飞走。”

　　“噗……”谢卓眉眼间尽是笑意，“我觉得你似乎很喜欢住在这里。”

　　“嗯。”明瑜点头，“如果不经常停电，我喜欢住在这里，因为回到那位傅总的家里，他父亲似乎会催婚，还要工作。”

　　可是你不出院，隔着医患关系，我没办法追求你呀！谢卓郁闷的想。

　　“院里经常停电！”谢卓摸了摸鼻子，继续扯淡，“你出院要是不想回家的话，可以住在我那里。”

　　他说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真是……一年级小朋友都不会信他的鬼扯，诱骗的企图不要太明显。

　　如果是傅明渝在这里，大概已经看出这位谢医生的心思了，然而谢卓对面坐着的是明瑜。

　　他没识破谢卓心里的想法，反而指了指床头的台灯，淡定的说：“早上助理来过了，给我送来了这个灯，用电池的。”

　　谢卓盯着台灯，好一会儿，他才无奈的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缺乏睡眠智商下降，便对着明瑜摆了摆手，起身离开了。

　　明瑜敏感的察觉到谢卓的失落，他本该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但他却下意识的开口说道：“离开这里，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离开了熟悉的生活，这里不用修炼，不能炼丹，他不想去傅明渝的公司……出了这栋白色的小楼，他该做什么呢？

　　明瑜茫然了。

　　“你就那么不想上班？”谢卓哭笑不得，据他所知，在这之前，这位傅公子也算当的起“年少有为”四个字。

　　“那是傅明渝的工作。”明瑜放下书，看着谢卓，“谢医生，我对这个世界的病症了解不多，这么说吧，在你们看来我也许是人格分裂，以前那个傅明渝，和我没有关系。”

　　谢卓回家后，简单的查了查傅明渝的过去。

　　然后他迷惑了。

　　互联网时代，没有绝对的隐私，更何况傅明渝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

　　傅明渝有不少花边新闻，谢卓又翻出了傅明渝主持的几个商业合作项目，可以看出这人极富有冒险精神，聪明而且有自己的狡猾之处。

　　和他相处了几个月的人，完全不像一个人。

　　电脑显示屏上的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俊朗的脸上挂着恭敬的笑意，正在和另一位年长的企业家握手。

　　明瑜说的没错，这是人格分裂的症状。

　　谢卓叹了口气，如果自己只是喜欢分裂出的一个人格，那么有一天，以前那个人格回来了怎么办？

　　此后三天，明瑜都没再见到谢卓。

　　这很正常，以前在倚云峰，同龄的师兄弟都不太愿意和明瑜在一起，明瑜也觉得自己性格冷淡不合群。

　　只是手里的书快看完了，有些无趣罢了。

　　第三天的晚上，谢卓穿着白大褂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摞书。

　　“我猜你的书快看完了。”他把书放到明瑜的书架上，动手给他整理好，“所以给你带来了新书。”

　　明瑜呆呆的看着他，许久才眨了眨眼。

　　谢卓坐到他对面，表情十分认真的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谢卓。”

　　“我知道……”明瑜仍回不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谢卓修长的手，不解的问：“你做什么？”

　　“你说你不是傅明渝，我要重新认识你呀！”谢卓微笑道：“英俊的先生，我是否有幸知道你的名字？”

　　明瑜被他逗笑了，伸手握住谢卓的手，“在下明瑜，瑕不掩瑜的瑜。”

　　“瑕不掩瑜……”谢卓困惑的挠了挠头，“对不起，我成语很不好，那是哪个瑜？”

　　“……”

　　不知道是不是谢卓故意的，明瑜解释了几遍，他仍说不知道，伸出手掌让明瑜在他掌心写了个“瑜”，然后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且做的十分敷衍。

　　谢卓把手掌合拢，然后插进口袋里，好像这样能留住掌心的字。

　　“明瑜，我这周课题就结束了，然后就要离开疗养院了，你真的不打算出院吗？”他眼巴巴的看着明瑜。

　　明瑜心里一动，居然有些难过，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你是怕出院后不知道做什么吗？”谢卓笑吟吟的指着他手里的书，“你去上学吧。”

　　“……上学？”

　　“去学中医呀，你喜欢吗？”

　　这是明瑜没考虑过的，他一向冷淡的脸上，少有的浮现出欣喜，“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可以帮你联系学校……呃，虽然你可能不用我帮忙。”

　　以傅家的财力和人脉，明瑜确实可以自己办成这件事。

　　于是在这天早上，孙助理接到了老板的电话。

　　“谢天谢地！您终于愿意出院了！”孙助理泪流满面，“想开了就好，老板，您不想结婚，也不能出这种下下策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您。”

　　当然，孙助理完全没想到，自己八百年前就不愿意读书，留学都是奔着泡妞才去的傅总，已经把半只脚踏进了光荣的中医药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