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轮回不度》花朝壹拾遗

126、羁绊

　　我又穿越了。
　　多么经典且无趣的开头！
　　相传人死之后过了鬼门关便走上黄泉路，路上盛开着花叶生生两不见的彼岸花,路尽头有条忘川河，河上有座奈何桥。走过奈何桥可见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亭子叫孟婆亭，有个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给每个经过的路人递上一碗孟婆汤。
　　黑白无常拘魂入地府，阎王审判后可入六道轮回。可不知怎的，我死之后，却莫名的陷入了无边轮回中。我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总觉得自己在遵循着本能找些什么东西，可前几世穿的都是死物，记忆都被消磨的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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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世，我穿成了木剑，像是小孩子练剑用的那种，和许多细细碎碎的杂物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木箱里，我总是沉睡，清醒间打量，只觉主人一定很爱惜这些东西，可惜也没人来看我。许是又有一番恩怨情仇的故事吧，想着又睡了过去。
　　第二世，我穿成了梳子，是最普通不过的木梳，街边五文钱一把那种。却被名贵的锦帕包裹着，放在檀木盒中静心收藏着。能感受到主人的用心，可惜从未有人打开过盒子。梳子代表相思，怕是又一段痴男怨女的故事吧，想着又睡了过去。
　　又经过不知多少乱七八糟的死物轮回，其中还有活不久的食物，比如莲蓬、枇杷等，刚穿越没多久就被吃进了肚子。
　　.
　　又一世，我终于穿成了活物。一只名叫小爱的普通小狗。
　　这次还有两个狗兄妹，妃妃和茉莉，关于公狗为什么会叫这名字，只能问我们那小豆丁主子了，起名字的技术真是似曾相识。
　　住在长满莲花的水乡，陪着小豆丁嘻哈玩乐也很热闹，可这温馨的日子也没过多久，不过一岁的我们就被送走了。
　　妃妃和茉莉倒是适应新的生活，可我不行，被送离小豆丁不过七天，就蔫蔫的病死了。
　　接下来又是无边莫名的轮回，各种奇怪的身份，山上的野鸡水里的鱼等，刚穿越就能遇到那抹紫衣，为他而生，也因他而死。
　　这无边的轮回消磨着人的意志，我也曾笑叹，死时不足十五的普通人能犯多大罪孽，竟让我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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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夭算罪孽吗？
　　可这能怪罪在我身上吗？能活着，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又一世，我穿成了剑灵，名曰三毒、极有灵气，依旧在那熟悉的莲花水乡，跟着一位紫衣昂扬的少年。他极其爱惜我，日日都要用细绸擦拭，自我来了，我们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有一秒分开过。
　　这一世我终于能听懂人话了！当然，没有骂人的意思，往日里穿的物种不同，要么都是死物，对人话确实不怎么能听懂。
　　我的主人是江澄，字晚吟，我们是云梦江氏。我轮回了这么多世才知道，这柔美的水乡是莲花坞。
　　陪着主人长大的过程中，还见到了穿过的木剑、木梳、及各种奇怪东西等。
　　.
　　我开始思考，我穿越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穿越过的一切都围绕着江澄，好像之前的每一次活物也是生死由他。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一般来说，这样的羁绊肯定有难解的恩怨或执念。可这实在太难了，第一世的记忆都是千万次轮回之前的事情了。
　　我只知道自己在遵循着本能找些什么，可却忘记究竟在找什么。
　　.
　　是不是很可笑？
　　你们一定在偷笑吧？毕竟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可事实就是如此，时间消磨了记忆，剩下的只有本能了。
　　在当剑灵的许多年里，关于少年江澄的点点滴滴我都了如指掌，对莲花坞里的每一个人也都熟悉。我最喜欢的就是温柔似水的江姐姐，她叫江厌离，有世界上最好吃的莲藕排骨汤，可我从未尝过。
　　我不喜欢虞夫人，她总是内涵江澄，凶巴巴的很吓人。也不喜欢江宗主，都不知道护着点孩子们。魏无羡还好吧，性子讨喜，可他总让江澄给他收尸，连累江澄一起受罚，于是喜欢和讨厌都抵消了，只剩一句还好吧。
　　很快，就到姑苏听学，岐山听训。随着一件件熟悉的事情发生，我的记忆开始复苏。
　　.
　　我想起余生的最后一段时光。
　　那是岐山温氏灭杀中小仙门最严峻的时候，我为看一眼江澄是否安好奔袭万里，达到一种走火入魔的境界。
　　可惜，我的身体不行了。梅栎将我带回了梅山深处的山寨，那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挨家挨户都供奉着神像，她带着我跪求许久，才得了一间施舍的山寨外屋舍，梅栎要求我每日里焚香跪拜、以血灌溉，祈求一定要虔诚。
　　“梅绾，百家倾慕江澄的姑娘不知凡几，你这个不被梅氏认可的人，他怎么会娶你？”
　　“梅绾，你振作一点，你活着吧。只有活着，才能与江澄相遇不是吗？他现在岐山教化，你出去也找不到他。”
　　“梅绾，你救我一命，给我新生与姓名，此后，我们两清了。”
　　梅栎把能做的都做了之后，也离开了。虽然作用不大，却也留下了我离开的脚步。
　　梅山梅氏从不与世人相交，也不允许外来人停留。我能得了一间歇脚的山寨外屋舍，纯粹是因为犯规的梅家姑娘与外人生了我有半个梅氏血统的人。
　　可我的心那里在这里呢？
　　姑苏蓝氏被烧的消息已然传至百家，江澄到底怎么样还未曾可知，那里还能用心虔诚祷告，每日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神像前耗着。我跪了一日又一日，都毫无所得。
　　“嗤——梅绾，你果然是个杂种，那个小丫头用命换你一命，还失败的术法不成活不下去。”有人语气嘲讽道：“也不知道你这些年怎么过的，虽说梅山符咒以精血施法，但也没谁活生生把自己耗死了。”
　　呵，原来，我留下，不仅仅是因为血脉，还有梅栎的一条命。她说的两清，原来是这个意思。可她怎么知道，我和江澄还没有两清，我欠江澄三条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江澄来眉山探亲时，幼童路过赌气扔下的香菇包子，男孩撒气时打跑的坏孩子，少年夜猎时杀掉的深山蛇王。
　　她是刚失了双亲快饿死的乞儿，她是刚准备摆脱乞儿身份被嫉恨的商女，她是取蛇王精血妄想续命的符师。
　　是爱情，还是恩情，她也分不清了。
　　是不是天命生下来就被注定？
　　“梅栎”通“没乐”，她这一辈子也没几天快乐。“梅绾”通“没完”，意味着我也没甚完美结局？
　　直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我虽不信，却虔诚无比的祷告。
　　“如果能与江澄相遇，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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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恢复同时，也获得了新生。
　　当了几世咸鱼的我开始刻苦修炼，可惜收效甚微，只能看着剧情一步步碾压，看着岐山温氏血洗莲花坞后，江澄一步步的变成世人畏惧的三毒圣手江宗主。

　　“你也放心，今后看到狗，我都会帮你赶走的！”
　　“他对我并不是严厉，只是不喜欢。他不喜欢我阿娘，连带也不喜欢我。”
　　“……我要我的爹娘，我的爹娘啊……”
　　“魏无羡，你还没看清现在的局势吗？你若执意要保他们，我就保不住你。”
　　“姐姐！没事！没事，你怎么样？还好，只是划了一剑，还好，我马上带你下去……”
　　“胡说八道！真他妈的够了！那我的金丹为什么会被修复？！换给我了？撒谎！”
　　“……你说过，将来我做家主，你做我的下属，一辈子扶持我，永远不会背叛云梦江氏……这是你自己说的。”
　　“闭嘴吧。金凌。闭嘴吧。咱们回去。各人回各人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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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努力好像一文不值。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剑灵化实的先例。就连世人惧怕的一品灵器紫电，也不曾有同我一般的自主意识。
　　许多年之后，这世上也有人感叹：“三毒有灵，竟比一品灵器还要胜出许多！”
　　世人为我新划分了灵器称呼，超品，意在一品之上。
　　可惜，也只是灵器罢了。主人能感受到我与他心意相通，却始终不知我的想法，甚至不知三毒剑灵是个人。
　　莲花坞里总是气氛紧张，再没了少年时热闹。江澄总是一人醉酒，思念着故人旧事，可这世上他唯一的故人魏无羡却不曾再回来过。
　　莲花坞里只剩他了，看得破的都离开了，看不破的都走了。只剩他恨不起，却放不下，丢不掉，却忘不了。只剩他一个人在那徘徊，耿耿于怀着那年夏天。
　　似乎有人跟他说，“他们姑苏有双璧，我们云梦就有双杰。”可现实中的许多年后，他们偶然遇到，礼貌地相互行礼。
　　江澄：“云梦江氏江澄，江晚吟。”
　　魏婴：“姑苏蓝氏魏婴，魏无羡。”

　　听说，姑苏蓝氏有一曲可问灵。我多想有人来问问三毒，替我告诉他：“阿澄，你从来不是一个人，我一直陪着你，从襁褓到白头。”
　　可他与蓝湛积怨已久，从不与姑苏蓝氏深交。与此相反的是，与兰陵金氏联系密切，金凌夜猎他总是跟着。
　　有一次，金凌遇险，江澄情急之下以身相护。生死垂危之际，我竟凝出实体，御剑为他挡了一击，就陷入了黑暗。
　　他说：“三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