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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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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年夏天还没有动静的时候村子里的闲言碎语多了。严保平他妈脸更黑了,不知道的人看一眼肯定以为老太太刚从灶坑里爬出来在大锅底下蹭了一脸灰呢。
严保平这回自己心里也犯嘀咕,他知道如果俩人生不出孩子如果女方没问题那就一定是男方有问题。可要让他承认自己连个种子都播不出来——这不就等于承认自己跟那些煽了的骡子劁了的猪一样了么?
严保平她妈又开始天天“鸡”和“蛋”的不离口,胡小美因为有了医院的护身符倒也不怕了,偶尔回婆婆两句不冷不热的话,噎得老太太脸色青青紫紫像心脏病突发一样。
老太太其实是不信医院的,在她的观念里,生不出娃那就一定是女人肚皮不争气,是块种啥啥不长的盐碱地,再说她儿子一米七十多的个子,平时能吃能喝能干活怎么可能连个种都播不出来,因此越想越是胡小美的事儿。再加上胡小美不冷不热的话严保平他妈就更生气,越发看胡小美不顺眼。
晚上躺在炕头听着从窗户飘进来儿子媳妇那屋来的暧昧声音严保平他妈腾地就坐了起来:“保平他爹,你说是不是这胡小美以前做小姐的时候搞坏了肚子不能生了?”
“瞎扯个啥,县医院的诊断能有错么?”严保平他爹也睡不着,坐起来摸过烟笸箩卷了根烟点着吧嗒吧嗒地抽。
“医院诊断那玩意反正我看不懂,反正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听说谁家生不出娃是爷们不行的。”老太太说道。
“连字都不认识三五个,你懂个啥?”老头虽然这么说心里也犯着嘀咕。当年保平娶了胡小美进门他这张老脸就有点挂不住,好在胡小美现在好好过日子了,以前那些事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可毕竟谁也没个证据。可如今胡小美生不出孩子村里人指不定又往哪里想了,这脏水就得一盆子一盆子泼他严家头上了,他当了一辈子干部可丢不起这个人。老太怀疑胡小美的话这些天也在他脑子里盘桓,可他也是个男人知道这话要是去跟儿子说怕他受不了。
“我啥也不懂也给你们严家留了后,她懂的多管啥用?还不是一只下不出蛋的母鸡。”老太太被烟呛着了,本就气不顺顺手就把老头的烟卷扔地上了:“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抽,还不赶紧想个辙。”
老头子憋了半天来了句:“明天找大仙看看。”
村里人本来就信这个,老太太自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边老两口琢磨着法子,那屋小两口一番剧烈的体力运动之后也琢磨着法子,严保平搂着胡小美的花白身体脸埋在她那俩大白馒头中间:“这么好的地我就不信长不出好苗子来。”
胡小美推他一下:“地是好地,播种我可没辙,你得自己倒腾。”
“我这倒腾得还不够勤快?你个小骚蹄子。”严保平手揉着大馒头,心满意足的直哼哼。
“保平,要不咱去市里医院看看,现在不是说有个啥试管婴儿吗?咱也去问问。”胡小美说道。
“放你妈的屁,你这是怀疑老子没用?”严保平腾的爬起来骑在胡小美身上:“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
“谁说你没用了,我是听说试管婴儿生出来的的孩子特别漂亮聪明,你想想,要是我们家孩子将来头脑像你长得像我,那得多好。”胡小美赶忙说道。
自从上次从医院回来她就有点怕严保平,毕竟自己还是有不干净的历史在先,况且她自己其实也怀疑是不是因为流过产而不能再怀,以前一起在发廊做的那个姐妹儿就因为流产多了不能再坏了。虽然她总安慰自己她才流过一次而已,但怎么也不安心。因此这些天她才没事偷偷打了电话给以前的姐妹打听了下试管婴儿的事,好歹也得给严保平生一个,证明自己不是不能下蛋的鸡,在乡村这种地方不能下蛋可是奇耻大辱。
严保平的学校虽然烂但好歹他也是念过大学的,试管婴儿这事自然也知道,毕竟都产生多少年的玩意了,听胡小美这么一说他也有点动了心思,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去检查自己是否不育了。
两口子各自怀了不同的心思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没等严保平说去趟市里就被老太抢先了,说让他们找大仙算算啥时候能有个动静。
严保平琢磨着医院早天去晚天去也是一样的,算命离得近先去看看也行,虽然他已经不信了。
严保平他妈悄悄预备下了许多东西都是给大仙的,还千叮咛万嘱咐两人对大仙恭敬点,万一说错了话惹了大仙不快指不定招来啥呢。
严保平觉得他妈太磨叨,胡小美在一边也是百无聊赖的样子,把东西都放好,严保平便骑着大摩托带着胡小美呜呜呜地按照地址奔着大仙家去了。
大仙是个老太婆,花白的头发归拢到脑后盘了个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髻,穿着民国式样的黑色单褂、黑色肥裤子,脚踝处用黑布带绑了,露出裹成三寸装在小小的粽子一样的绣着红蓝花的绣鞋里的小脚,鼓出来的脚面咋看咋像发好的面鼓出面盆那一块儿,看着怪异。
恭敬放下东西,大仙耷拉着眼皮看了一眼示意家人收走了,弄得鬼气森森的屋子里就剩下大仙、严保平和胡小美对面坐着。
严保平本来以为算命的都跟村里那个瞎子一样,本来是没存着啥恭敬之心的,到此时竟不自觉生了敬畏之心,或许是老太婆的眼神太过犀利,像是能洞穿他的心思。
老太太不问生辰不问八字,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脸看,像是鹞鹰盯准了将死的人一样,让他们不自觉地低了头。
半晌老太太说话了:“问什么?”
“子嗣!”严保平说道。
老太婆叹口气:“唉,命啊。”
“大仙的意思是?”严保平被她那句“命啊”吓得心里一激灵。
老太婆指着胡小美:“她命里有两个孩子,没了一个,还剩下一个。”然后又指严保平:“你命里有两个孩子,可惜,只活了一个。”
这句话让两人有点糊涂。
本来念书时脑子不灵光的胡小美此时却反应快了:“他另外一个孩子是谁生的?”
大概女人天生对这些事都很敏感,所以反应也快,严保平听她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对啊,他另外一个孩子和谁生的?难不成他和胡小美得离?
莫名其妙的,他忽然想到了被他买通的石瞎子那双隔在车窗后的缩得豆大的眼睛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当然是和女人。不过你们俩没离婚。”老太婆说道。
两人再问老太婆便什么也不肯说了,说自己已泄露太多的天机怕遭了天谴。
让家人送他们出去老太婆立刻没了力气一样软了身子靠着身后的大抱枕,口中还直小声说着:“报应,上辈子作恶这辈子还,谁逃得过了?”
再说出了门的两人,胡小美脸阴得像冬月的黑天,五官也有点扭曲。严保平自然知道她为啥生气,一边小心哄着她:“别听着老太太胡说,一看就是个骗子,连八字都不看能看出啥来,唬人的玩意。”
其实,严保平心里却有另一番想法,他其实是信了这大仙的话的,为啥呢?大概就是因为那句“胡小美没了一个孩子”,胡小美确实流产过一个了,她不问八字就知道了,这不是灵验是什么?所以,严保平心里有点龌龊的小想法,那就是他其实挺高兴。
为啥呢?你想啊,虽然娶了胡小美,虽然也确实在床上享受到了,但中国的老爷们们有几个没有处女情节的?何况是严保平这样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这种观念当然根深蒂固。况且一想到胡小美以前被那么多男人玩过他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的,依照大仙今儿的话他不就是还有机会玩个别的女人?胡小美她虽然不乐意能咋地?
转念又一想,老太婆说他有两个孩子最后只活了一个,而他又会又有个别的女人,那就是说死的肯定是胡小美生的呗,否则依她的个性说啥也不会任他再去找女人的,原因只能有一个:她理亏,作为乡村的媳妇最大的理亏就是无后。
虽然想到自己的种会死掉一个,但想想既然是命里注定的——也只能怪那孩子没那个命了。
胡小美一路闷闷不乐,回了家更是连句话也没说扭头回屋去了。严保平保留了一部分没跟他爹妈说,只说大仙说他们没毛病,有孩子,有俩呢。
严保平他妈这才露出了笑脸,转而又一想既然有孩子胡小美刚才那是啥脸色?
严保平说刚才回来的路上有冰他没把好车把手把胡小美摔着了,正跟他生气呢。严保平他妈一听撇了撇嘴:“娇气个啥,谁一年到头还不摔几个跟头,真当自己是小姐身子呢。”
这话说完自己觉得有点不对,胡小美确实做过小姐。
严保平让他妈快做饭他饿了,回头哄胡小美去了。
一边还琢磨着,这下子医院可以拖拖再去了,端看大仙算得转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