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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番外 相知相伴——诺华 ...

  •   如今我不知道该唤她做琳琅还是月深上神了。
      那日梨林过后,她回来说,云苍已走,月深回来了。

      今日,她相约来到梨林中让我品尝流觞上神亲自酿的梨花醉。
      她见我犹豫不开口的样子,似看懂我的心思,牵住我的手道:“如今你唤我作月深,可是我还是你的琳琅妹妹。”
      我笑了,她依旧如往日一样。

      忆起往日初见,我便喜欢这玲珑剔透的女子,她似什么都不藏在心上,没有虚伪,只有心底的一片纯白。
      我是真心想帮助她与云苍的。虽然我与云苍是拜过天地的结发夫妻,可惜我与他都心知肚明,我们不过兄妹而已。
      因为我是驱魔族的圣姑,我的生活注定不同寻常,从小父亲便教育我什么是我作为圣姑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我被四大长老教育得,用云苍哥哥的话来说,与别的小孩不同。别的小孩,在儿时可以无忧无虑地笑,而我却只能将自己的情感隐藏。
      除了云苍哥哥,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寂寞。
      云苍哥哥是我年幼时的一抹阳光,而我还记得我在九岁那年曾救过一只狸猫,我没想到有这小东西陪伴的日子,居然是我笑得最多的时候。
      那时,我的贴身婢女朱颜说,圣姑笑起来的样子好美。
      “我真的美吗?”我把狸猫轻轻抱在怀里,问道。从未有人这么说过我。
      怀中的狸猫却望住我,似在点头。
      我有点欢喜。日后,云苍哥哥说我的笑容多了。

      只是,狸猫终是离开了。
      我的日子又再次波澜不起。
      爹爹去世时,让我与云苍完婚才可放心离开,为了不让他走得不安心。我答应婚事,云苍亦答应,因为他是重情重义的人,爹爹对他养育之恩,他是不会忘记的。
      他觉得对我亏欠,对我照料得体贴入微。与他相伴,我以为这便是我的一生。
      只是未想到,我波澜不惊的日子开始起了微澜。
      前去阿伦城送仙草遇上雪崩,最后却被狸猫救了。
      那时我仍不知道那便是儿时我救起的那只狸猫。来到阿伦城,在我的药园里我见到了一位园丁,他说他名字叫越郎。
      越郎显是对仙草很感兴趣,每日来我药园的人亦不多,云苍肩负抗敌重任,无暇前往,琳琅倒是每日都会带些新鲜玩意前来,只是与她,始终觉得不如与越郎讲解草药时来得舒服。我亦不想缠住琳琅,毕竟云苍比我更需要她。我知道云苍肩上的重任,也只有在琳琅面前,我才能见到他舒心的一笑。
      我亦不清楚,为何我会觉得越郎亲切,似相识许久。
      直到我被红狐劫到魔域,越郎与琳琅前往相救,我才知道原来越郎便是我九岁时的那只狸猫,那一只雪地营救的报恩狸猫。
      不知为何,他们未到时,我看见在我身边满脸狰狞的妖魔,我的心真的很怕,直到越郎来了,我的心却安定下来了,似知道他定会来相救一样。稳稳落在他怀里,看住他与常人不一样的眼眸,我却觉得好安全。
      他牵住我的手穿梭在魔林里,身后是妖魔追兵。被他牵住我的手,我并不害怕。反而有点愉悦,有点欢喜,有点刺激。
      原来我波澜不惊的生活,也会有这样的惊心动魄。
      那一夜逃命狂奔,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将我带到洞中隐藏。
      妖魔已离去,他让我待到天亮再回去。他松开我的手,始终离我三步之遥。他没有握住我的右手化作利爪,时刻警惕着,也许这就是兽类的天性,他们很敏感。他爪上还沾染方才杀妖时的血迹,见我望住,便化为人形,闪躲得更远。
      我并非害怕,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受伤而已。
      我望住他手臂衣袖上破了一道痕,血慢慢从衣服中渗出,我上前去,只是他一再退后。
      我对他说:“让我为你疗伤。”
      他拒绝:“不,不必了。”
      我更走进一步,我好笑,嘴上不自觉带上了笑意。我居然能将方才无畏杀妖的狸猫精逼至墙角。
      他见我一笑,似有些不明所以,我反倒一手拿起他的手臂,他显然对我这动作一怔,其实我已诧异自己居然这么做。我虽是圣姑,但是始终是女儿身,从小学的也是一般女儿家学的男女授受不亲之理。
      我边为他上药包扎,边对他说:“我很可怕吗?为何这么躲着我?”许是跟琳琅久了,也会说下笑话了。
      他摇头:“不,不是。我只是怕我吓着你。”

      天亮了,越郎带住我回阿伦城,时值人魔大战,要回城,必须穿越战场。在战场边缘,眼前一片血腥,越郎再次挽起我的手,我并不闪躲。
      他问我:“害怕吗?”
      我摇头,确实我并不害怕。
      他又道:“可能我们都没有命回到城里。”
      我知道没有我,以他的道行全身而退不是问题,只是如今多了我一个负累。在林中逃命时,我曾对他说让他放弃我自己走,可是他却不,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便要护我回城。
      这时,我便回答道:“那便一起死在那里。”
      我到来阿伦城后,我私下听侍婢说过琳琅的事,她与云苍曾一起在城外作战,那样的生死相许,不离不弃,我很是羡慕。

      越郎牵住我的右手一直没有松开,直到云苍出城相救,他才放开手。
      四大长老对越郎仍存有敌意。我却开口挽留让他留下。
      越郎不愿意,我知道他心底介意的。我便说:“人魔的区别不再于形,而在于心。你既有一颗向善的心,又何须执着于人魔之别。”
      这话,说给越郎听,亦是说给四大长老听。
      越郎是答应留下了,那时我居然会感到从未有过的开心。

      后来云苍问及琳琅下落,我让长老们都下去,只剩我,越郎与他三人。越郎将当日情景说出来。云苍听到琳琅至今生死未卜,眼前闪过从未有过的惊恐,在我印象之中,云苍一直是个镇定的人,即便眼前是千万魔兵,他亦一如往日的从容,这便是父亲位于他的理由。
      到之后的魔气大劫,越郎以他自己道行来救我,那时我仍不懂,这便是情。

      月深将我从回忆中唤醒。笑着给我斟满了一杯梨花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梨花香。
      我问她,何为情何为爱?
      这问题,越郎曾经问过我。自琳琅修复仙障受伤而去,云苍追寻时,难得人间有一段时间的平静,我便每日教越郎读书写字,辨认仙草。一日他问我,何为情?
      我诧异他这么问。原来他读到了一首诗,很是不解,我将书拿过来一看,上面写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生死相许便是情吗?
      他说,琳琅曾笑我不懂情。
      那时,我不知如何回答他。因为我也不知道何为情。

      月深说,情动,心动。
      她告诉我,那时她看着越郎望住我栽种的仙草发呆,便知道越郎已经情动。
      “情动?”我喃喃地道。
      月深又对我说:“每个人对情的理解都不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心中定义的爱情。”
      我很想知道,何为情何为爱。
      便是脱口而出地道:“那你的爱呢?”说出口我才知道我这是说到月深的伤口上了。
      她举手饮了一口梨花醉,却笑道:“我曾经以为,执着便是爱,生死相许便是爱。只是我的爱太过沉重了。竟不如云苍对我的爱。”
      她站起抬步走到一株开得正繁的梨花前,抬手折了一朵。又说道:“我曾只看到手中之花的美,一直执着着拥有。却不知.......”
      她反手,花便落下,却未及地又被一袭清风轻轻吹起,漫舞在空中。她的目光随着风逝的方向,继续道:“放手,亦是一种爱。”

      月深对我说,云苍的最后一缕烟魂在他耳边说过一句话:“爱是放手,是成全。我爱你,所以我要放开你,成全你的使命。你爱我,便成全我的牺牲吧。”
      这便是他们刻骨铭心的爱。即便逝去了,也存在永远。

      我恍悟,原来,我也有过生死相许,不离不弃。
      苏道作乱,驱魔城灭。越郎本有机会逃走,却一直留下陪着我,直到双双被缚在架上,将被火刑处决,我对越郎说:“你走吧。”
      我知道区区绳索是锁不住他的。而我,不能走,作为驱魔族的圣姑,我的子民在受苦,我不可以走。
      “你不走,我不走。”他只这么说。
      他望住天空,许久不语。
      待士兵拿住火把将点燃我们脚下的草木时,他扭过头来对我说:“我似乎懂得何为情了。”
      我想,若不是云苍赶到,我与越郎定化为灰烬,那便没有机会去明白何为情。

      “每个人对情的理解都不同。每个人拥有的也不同。或是生死相许,或是刻骨铭心,或是莫失莫忘。诺华,此刻你懂了吗?”
      我站起来,眼眶中闪烁的泪让我眼前这片梨林模糊了。我道:“我懂了。”
      我转身离开,身后的月深对我说:“人的阳寿有限,要爱便爱得轰烈吧。”
      我点头。

      我从未跑得如此急切,我从梨林跑回昆仑,一路上细雨霏霏,我的发梢都湿了,可是我的心里却是一片暖意。
      我的回忆里有他,我的心里有他。
      他比我更早懂得情为何物,却一直不说。一直走在我的前面,为我遮风挡雨。这一次,让我告诉他,情为何物。
      原来,我们的爱情,一直很安静。安静到静静地蔓延生长,如今我才看到它生出的花早已植根在我的心上。
      越郎,即便我的生命只有匆匆数十年,对你万年来说,不过是霎那光华,可是它却是我的一生。

      我来到竹屋,却见行之神君对越郎说:“你真的决定不拜师吗?”
      越郎道:“承蒙流觞上神错爱,可惜越郎并非修道之人,无论如何亦是看破不了红尘的。”
      行之惋惜道:“那好吧,这也是你的选择。”

      越郎拒绝流觞上神收他为十四弟子之意。我知道,以越郎的悟性,若是加上流觞上神的相助,得道成仙指日可待,那时便可脱离魔道,飞身仙界。
      行之告辞后,越郎见我站在屋檐之下。走了过来道:“听说月深上神请你去梨林赏花了。”
      我点头应道:“嗯。为何不拜师?”
      他知道我听到他与行之神君的对话,转身答道:“我说了,我可不是修道的货色。我只喜欢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林间,做我喜欢的事情。”
      “那便好。”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这么答道。
      接下去,便是我们俩的沉默。
      越郎这时道:“那我先回去了。”他指的回去是说回到他隐居的林中,月深告诉我他想回到林中隐居了。
      我望住他的背影说道:“能带我一起去吗?”
      他显是一怔,然后顿住了脚步,只留给我背影。从前,我便是这么一直被他牵住,多少次穿越生死。
      “不可以吗?你说过,无论前路多么凶险,你也会一直保护我,带我走的。”
      不知不觉的,我的泪从眶中流出。
      “如今已没有危险了,你不需要我保护了。”
      他这么说是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了吗?我低下头,泪滴在地上,蔓延出花瓣一样的形状。这一次,我不想让他走。
      我跑到他跟前,他看到我满脸泪痕。
      “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我将他抱住。
      我重复着说着,他用手臂将我搂在怀里。我一直哭,一直哭。我从未放任自己任性,可这一次,我真的很任性,任性地留住他。
      我说:“如今,我知道何为情何为爱了。”
      我望住他的脸说:“那便是你。”
      越郎笑住,将我搂得跟紧了。

      我知道与越郎相知相伴不过数十年的光阴,但是,那是让我此生无憾的回忆。他牵住我与流觞上神和月深道别,带我回到他隐居的林中。
      从此,我们便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没有海誓山盟,我们不过是林中的一对平凡的夫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番外 相知相伴——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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