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上升》山莨点点

2、回礼

　　酒店内。
　　江升坐在床上，干净的被子盖至小腹，膝盖上平平稳稳放着一台平板电脑。
　　电脑屏幕正播放着一档脱口秀节目，主持人正为采访嘉宾而乐此不疲，屏幕前的江升反倒有些昏昏欲睡。
　　他背靠床头板，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毛绒睡衣，酒店里的暖气倒是还有些用。
　　林菲姌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抱着手机也不知道干什么。江升回过神，凑上去瞥一眼林菲姌的手机屏幕，又看一眼正在神游天外的林菲姌。
　　“菲姐。”他一句话打断林菲姌的“外太空散步”。
　　林菲姌猛地回过神，看见手机的屏幕早已黑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走神了。
　　江升把平板电脑关闭，放在床头柜上面。正想问问林菲姌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时，没想到经纪人却主动开口了。
　　“我按你的想法，让公司查了一下那些看热闹的营销号。”她神色淡淡地看着江升，“最先带出节奏的是一个名叫‘吃瓜不吃饭’的号。”
　　江升正拿起手机充电器的手一顿，林菲姌好似没看见，继续说：“之后有很多水军带节奏，这才把这件事闹上来。”
　　“嗯。”江升帮手机充上电后，又端端正正地坐回来。好不一副准备听讲受训的样子，把林菲姌活生生逗笑。
　　“这件事闹得不算大，最近公司有意帮你接综艺，忙一下也好躲躲风头。”好像是怕江升这个“脆弱”的艺人担心不减，她补充一句，“到时候综艺热度一盖，这件事情就没热度了。”
　　对于这些营销手段，江升实在提不起兴趣，反正只要他同意，林菲姌就可以着手去办。
　　“嗯，辛苦。”

　　林菲姌临走前还细心地提醒江升要定好闹钟，然后才离开。
　　她走了没多久，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江升终于有了动作，习惯性地用左手越过身子去拿边上正充着电的手机。随便定下明早7：10的闹钟就躺下了。
　　作为一个生活规律极好的模范艺人来说，江升有个独特的“生理闹钟”。只要定下闹钟，就总会在闹钟响起前五分钟自然醒来。最后一个闹钟也没用到。
　　关下灯，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被阻绝在外，只有透过窗户，越过窗帘照进的那点点灯光。
　　江升已经有半年没有享受过十一点前躺下，此时的他竟然有些难以压抑的兴奋和雀跃。
　　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始终在天花板上，好像只要多看一会儿，明天还能早早休息，可这对于艺人来说，机会总是少之又少。
　　又过会儿，江升感觉左腿一阵酥麻，好像数万只蝼蚁顺着腿根上下跳动。
　　没想到左腿会抽筋，江升好不容易挣扎着翻个身，目光下意识落在对面的蓝布窗帘上。
　　窗帘的颜色单调，却很符合江升眼光。
　　还不到一会儿，江升脑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没想到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原本待机中的脑子又运转起来。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行动派，有了想法，他就没办法再把想法从脑子里移开丢出去，只能顺着这个想法继续思考，使劲琢磨。最后，他得出了结论：有必要“回礼”。
　　最后，江升侧躺在床上，手机屏幕散发着白光。他从三十个联系人中翻到了那个偶然间加到好友的善良营销号。原本还想清一波好友，索性没清。
　　——老师，在吗？
　　江升对到所有人就是这样，只要是和他年龄相近或是较大的圈内人，都可以用“老师”这个万能名词称呼。
　　对方可能已经睡了，也可能还在忙碌的工作中，江升等了会儿没等到答复，准备关闭手机看看明天。
　　刚退出聊天页面，原本最上方的联系人左上角亮出一个小红点，他马上点进去。
　　——在，刚洗完澡，怎么了？
　　是不是真的在洗澡，也无从探究，江升快速打完字，又反复删删减减改了改，才发出。
　　——老师，能借一个号给我吗？
　　江升所说的“号”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账号，而是让圈内人又爱又恨的“营销号”。
　　对方并没有犹豫，很爽快地答应下。得到密码后，江升就兴冲冲地退出聊天软件点进微博。退出原号，重新登录进那个借的“营销号”。
　　这个“营销号”热度不错，粉丝也有一两万，平时得罪的人也不少，可见网友对这个号的瓜有多不认同。江升真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最后只能搏一搏。
　　他先是搜索关键词“范温”，然后翻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个有用的信息。
　　配文只有一句话:当红小生范温疑似在机场耍大牌。
　　配图是一张范温机场图，图片里的男人身穿一件米色风衣，内搭淡蓝色高领毛衣，自信帅气。这么好看的男人身后跟着一个小跑的女人，是助理。这或许只是一张不经意拍下的照片，却被营销号拿来用。
　　江升盯着图片里的男人看了一眼，随后便原封不动地把这条微博的配文和配图“转移”至自己的草稿箱中，稍微编辑一下，就匆匆发送出去。
　　干完这些，江升就有些倦怠之色，还未退出这个号，就把手机关上，扯扯被子睡觉。

　　一大早，江升头一次被闹钟叫醒，“生理闹钟”奇迹般没有起作用。他顶着一团鸡窝头坐起身下了床，一路小碎步走进洗漱间。明亮的镜子把他此时的样子摆在他本人眼前。
　　江升打个哈欠，好似完全不在意他的发型，一脸提不起精神地洗漱完洗把脸就换好衣服准备收拾好出房间。
　　他稀里糊涂地换好衣服站在窗户前，阳光洒进屋内，江升的半边脸被光照得发光，好像打了一层光。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昨晚的“回礼”到了多大的影响。
　　江升摸摸头发，把几乎树立起的那一撮头发梳理一下，才弯下腰把昨天的外套和内衫叠成小方块一样丢进行李箱。拉好行李箱的项链，他才戴上墨镜和黑色口罩推着行李箱出了房间。
　　关上门，他抬眸便看见站在对面房间门口的林菲姌，助理从厕所匆匆跑来。
　　“升哥，你醒啦？”小齐屁颠屁颠地从江升手里接过行李箱。
　　江升习以为常地点点头，看向脸色不大好的林菲姌。两个人对视一眼，林菲姌轻叹，“昨晚出了点儿变故。”
　　江升眉头一皱，心中的不安溢出，“什么变故？”
　　“好像又是一些无聊的水军，把你那个事的热度又往上翻了一层。”林菲姌强忍着心中疲倦，“凌晨，又有部分粉丝和路人撕起来，闹上热搜了。”
　　这件事的当事人闻言，神情反而放松下来，“嗯，忍一时风平浪静，总会过去的。”
　　林菲姌没想到他会这么看得开，惊讶地说：“确定忍下去？”江升无所谓地点点头，只要昨晚那件事不被发现，什么都好办。
　　“那行吧。”林菲姌没有反对，她知道江升不是其他艺人那样，可以糊弄，可以指挥。她反而很期待江升特有的、不一样的应对方式。
　　助理小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当着林菲姌的面对问，只能闷声跟在两个人身后推着行李箱。
　　酒店大门口早早挺着一辆黑色轿车，江升一言不发地率先坐进车内后座，小齐刚想跟着做进后座，却被林菲姌拉着去了副驾驶位。
　　汽车启动，窗外的城市如同徐光掠影一般从江升眼前闪过。他既然一言不发坐在车窗边，林菲姌几次看他，只能看见江升貌似孤单的后脑勺。
　　忍下几次不开口的林菲姌忍不住了，试图打破沉默，“说来也巧，昨晚范温也上热搜了，他的经纪人和我还见过几面。”
　　不知道是不是林菲姌看错了，这话一出，江升身子一僵，然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不知道你看了没，好像是耍大牌。”林菲姌看着江升逐渐石化，笑了，“你应该还记得他吧？前几天你还见过他。”
　　许久，江升才不咸不淡地开了口：“嗯，有点印象。”
　　“有印象是应该的，在这个圈子里，还是要多认识一些人，不管关系好不好，都得多交朋友。”林菲姌又苦口婆心地劝导江升“打开内心，广交朋友”。
　　江升一如既往地并没有打断她，只是听没听进去，就要看他自己。
　　“不过说来也奇怪，范温也不像是那种人，我可是好久没看过发布关于他耍大牌的营销号了。”林菲姌有意打趣儿，“那个营销号也是笨，这不是一下就看得出来真假吗？”
　　“营销号”本人一口气噎住，只能顺着经纪人的话点点头，“嗯，这笨。”
　　林菲姌从羽绒服的兜里拿出手机，也不知道翻了些什么，忽然拿过来给江升看。江升下意识看一眼，屏幕里正是此时的热搜榜。
　　#江升本人回应绯闻#
　　#范温耍大牌#
　　两条热搜的热度僵持不下，各方路人大有要大战三百回合的状态，看得江升差点儿再次噎住。
　　“目前你是第一。也不知道范温那边打算怎么处理，不过总归都是圈内人，以后的合作会有很多，做人还是要收敛点。”林菲姌低着头继续刷网友发表的看法。
　　江升一顿，“嗯，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查到怎么传出来的。”
　　林菲姌并未抬头，目光紧随屏幕，看似随口回答，“肯定查出来了，以他的经纪人，人脉广，效率高，一晚上了怎么可能没查到？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准备声明喽。”
　　“是吗？”江升小声嘟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