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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逃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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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距离永安县足有百里之遥,当初玉子婆婆送村里的人前来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这回虽有马车速度快些,可是车上还有个金贵的少爷在,再快又能有多快呢。碰上驿站、客栈什么的总要歇上一晚再走,就这样慢悠悠地过了两日,马车终于驶入了永安县。
永安县临近海域,且不说繁荣不及金陵城,光是城墙就被海风吹得有些破落。城内房屋分布错落,街上供行人、车马同行的道路十分狭窄,不过路上行人并不多,只偶尔从巷口跑出一群追逐打闹的孩子。
掀开帘子,姜鱼望着马车外有些陌生的街道,呼吸着有些咸湿的风,突然找回了一丁点熟悉的感觉。
她离开渔村的时候不过八岁,一直未曾来过永安县,直到因为生父病重跟着玉子婆婆前往金陵城之时才经过这座临海的城池,却也没有停留。
“吁~”车夫收住缰绳,马车缓缓地停在了街市附近一家热闹的客栈前,“少爷,到了。”
姜鱼背起包袱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摆好小凳子伸手去扶明琅。
明琅看着面前破旧又有些年头的客栈,眉头紧蹙:“就给爷住这儿?”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嫌弃客栈不够舒适了,姜鱼一开始还有些无奈,如今已经习惯了,不过眼前这家同福客栈看起来确实比不上之前的那些客栈。
“少爷,这已经是城内最好的客栈了。”马夫着急地解释道,他一个下人哪里敢让主子住不舒适的客栈呢,这里毕竟只是临海的小县城,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金陵城。
明琅瞪了他一眼,便大步踏进了客栈。姜鱼也只好跟上。
客栈内空房不少,明琅自然是选了最好的天字房。屋内的摆设一应俱全,看起来十分整洁,只是落在明琅眼中自然是处处不满意。
姜鱼没有多话,立马让小二打了热水伺候着明琅净脸,然后抄起扫帚麻利地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桌桌脚脚也重新抹了一遍,又把明琅的常用物什按照他的习惯放置好。
“少爷,既然您已经到了永安县,那奴婢可以回家了吗?”姜鱼期期艾艾地看着身前站着的明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都到这了,不会还不让自己走吧?她可真的不是陪少爷来收账的啊。
“你家在哪儿?过会儿爷送你回去。”明琅一转身就对上了姜鱼亮晶晶的眼眸,原本对房屋的不满倒是散了不少,却并没有立刻答应放人离开。
姜鱼知道明琅自幼被人伺候习惯了,自己若是不在怕是少爷会很不方便,可是这也不能耽误她回家吧?
这一拖二拖的等下天就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回渔村的小船了。
“少爷,奴婢的家并不在永安县。”姜鱼如实说道。
说实话,她真的不希望明琅再送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好不容易离开明宅能呼吸一下大月的自由空气,结果少爷还是无处不在,令人窒息。
“不在永安县?”明琅琢磨着这句话突然有些奇怪,“那是在哪儿?”
“您应当没听说过,出了永安县城还得乘船。”姜鱼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盼着明琅能赶紧放人。
明琅勾着手指摩挲着下巴,似乎是陷入了思考。
屋内一时寂静,只剩下窗外越演越烈的蝉鸣声,热得让人烦躁。
姜鱼倒是实在习惯海边的气候,特别是夏天的烈日和咸湿的海风更让她觉得倍感亲切。明明前世也不是多么喜欢海,甚至因为不会游泳还有些恐慌,可因为穿越后从小在海边长大竟然也成为了一种习惯。
“少爷?”姜鱼试探地问了一声。
“这么着急回家?”明琅不悦地看向她,然后起身离开,“先吃饭!”
姜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又惹到他了,只能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追了上去。
永安县临海客栈里能够点到的膳食也皆是海鲜一类,腥气极重,虽然经过处理但不习惯海味的明琅还是只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
姜鱼却是吃得极为欢快,一个人就把整条清蒸鲳鱼给吃完了,等到她意犹未尽地停下发现明琅一直注视着自己,这才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得体了。
都怪这两日少爷说一起坐下吃饭,这时间一久她就原形毕露了。
还是得收敛一些,收敛。
姜鱼不慌不忙地盛了满满一碗蛤蜊汤放到明琅桌前,羞涩地一笑:“少爷尝尝?”
明琅拿起碗还没送到嘴边就又放了下来,那股讨厌的腥味直冲他的鼻间,洁癖如他立马推的老远。
“你想恶心死爷吗?不吃了。”
姜鱼这才注意到这家伙竟然是嫌弃海鲜的腥气味,可是永安县皆是海鲜水货,少爷喜欢的肉食可少得可怜。桌上唯一的那盘红烧肉还因为样貌被明琅嫌弃,一筷子都没碰过,这是可惜了。
见明琅大步往客栈外走去,姜鱼抓起自己的包袱立马追了出去。
“少爷,我们就此别过,奴婢先走了。”这回姜鱼学聪明了,不等明琅主动说放人而是一出客栈就同他告别,说完连头都不敢抬起转身就跑。
明琅:... ...他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小丫鬟跑那么快?
姜鱼根本不敢回头看,拔腿就往码头方向跑去。倒不是她认识路,只怪永安县的房屋低矮,就算路不宽敞却也能够一眼就看到远处的海域。
当然只是能够看见,而不是一下子就能跑到。所以当姜鱼跑出明琅视线后,便窝在了角落里大口喘气。
真是不容易,她终于能够回家了!
好不容易来县里一趟,姜鱼并不打算立刻就搭船回村,而是去街市买了些弟弟可能会喜欢的糕点果脯,之后又买了两身朴素的衣裳,这才匆匆赶去码头。
永安县码头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港口,来往的客船并不多,更多的是百姓搭乘的小船。即便这样这里也少不了卖货的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姜鱼兴奋地东看看、西瞅瞅,却是没再舍得花一个铜板,毕竟这银子可还是金铃给自己的,必须用在刀刃上。
“银铃。”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惊起姜鱼一身鸡皮疙瘩。
她艰难地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本该待在客栈里的明琅赫然已经立在一艘小船上。
“少爷... ...”为什么你又在这里!!!
姜鱼欲哭无泪,想要拔腿就跑却还是不得不自己送上门去。
等到她挪到那艘不大的小船前,秀气的鞋子还没有踏上船板就被明琅一手给拽了过去。
“啊啊啊啊!”眼见自己双脚腾空,姜鱼惊叫出声。
“别叫!”明琅将人放到自己的身边,见码头上的人都看了过来,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唇瓣上突然多出来温热的触感让姜鱼心中一慌,立马收声合上嘴,乖巧地一点脾气都没有。
明琅示意船家开船,正要数落姜鱼却发现自己的手掌还盖在她的唇上,温热的气息密密麻麻地喷在他的掌心有些微微的痒意。
若无其事地抽开手背在身后,只是掌心却残留着少女的气息,微微发烫。
“你不是要逃吗,怎么又主动上了爷的船?”
这倒打一耙的习惯果然是她熟悉的少爷本人。
“不是少爷叫奴婢过来的吗?”姜鱼眨着眼睛一脸的单纯懵懂。
“爷叫你你就过来了?那刚才怎么说走就走了?说说,刚才去了哪儿?”明琅原本是不想追来了,但是又担心这小丫头被人骗了便让马夫赶着马车来了码头,结果人压根没有来。
姜鱼将手中提着的糕点举到明琅面前,讨好地笑笑:“奴婢去买糕点了。”
明琅有些诧异地看着姜鱼,心底有些小窃喜,面上却是有些嫌弃:“爷可看不上这儿的糕点。”
话虽如此,他的手却已经伸了出去。
姜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少爷误会了什么,连忙将提着的糕点放下,解释道:“少爷这个是奴婢给弟弟买的。”
言外之意就是与你无关。
手指都要碰到系着糕点油纸的麻绳了,却突然抓了个空,明琅心里很不是滋味。搞半天,他还自作多情了呗。
明琅冷哼一声便转身坐了下来。
永安县码头极小,这边的船多为渔船,没有船舱也没有遮挡的顶棚,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姜鱼倒是没觉得什么,自己寻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明琅虽在金陵城内坐过画舫可却是头一回在海水坐这种露天的渔船,一时间只觉得脑内翻江倒海,嗡嗡作响,天旋地转,晕地只能双手撑住船内的支棱。
“少爷!”姜鱼惊呼一声,立马上前扶住了他,然后解开包袱从中取出了薄荷油,轻轻揉在了太阳穴处。
薄荷油的味道提神醒脑,明琅一闻人就清醒了不少,只是这味道实在刺激让他鼻尖有些难受。
“这破船!”明琅啐了一口,顺势靠在姜鱼肩膀上,看着前方波澜不断的海面又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变得虚幻起来,只好闭上了眼睛。
姜鱼揉了揉他的两鬓,安抚着说道:“少爷不看海面就成,要不您先睡会儿,到了奴婢叫您?”
明琅晕地人直犯恶心,根本不愿再开口说话,点了点头就当作是回答了。
姜鱼一直闹不明白为何少爷一路相送到了永安县还不放行,刚才自己逃走他生气虽情有可原,可也不必追上来包下一整艘渔船送自己回家吧?
难不成他还真觉得自己会一去不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