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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回忆(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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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全族便被官差带上了镣铐、枷锁押解前往苦寒之地,起初那些官差还算态度友好,可渐离京城天高皇帝远的他们便开始原形毕露了起来。
不是说贪官吗?嗯?怎么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本来哥几个送你们的路上就辛苦,这下好了连些油水都没了,还要不要老子们活了。
他们说着就开始打骂了起来,而这些家中女眷们又如何见过受得住这场面,父亲与我均挡在前头拼死以护,却仍旧落得个满身伤痕、气息奄奄,最终母亲实在不忍噙着泪将家传的玉镯拨下给了他们这才作罢。
他们走后,母亲立即将我俩扶起,她流着泪先是看了看父亲,而后再轻抚上我的脸庞,那时母亲嘴角动了动,但过了许久才低了低头,抱着我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长大了,长大了……
不过刚刚那镯子也只能保得了一时,不出几日他们便再次来索要财物,可我们哪能拿的出啊,父亲虽为官数十载,官拜丞相,当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些年父亲一直在尽力接济百姓,早就是入不敷出了。
那日上门抄家时,官差浩浩荡荡的前来,看到的却只是个如空壳的偌大宅院,搜出来的也只是些零零散散的陈年旧物,其中最值钱的也就是母亲所带来的那些嫁妆。
可即便是这些也都所剩无几,里头的大多数都被母亲偷偷拿出来贴补了家用真可谓是穷的叮当响,众官差们看着这些破烂东西便猛然攥起了父亲的衣襟他斥道,说,你们将银钱都藏哪了。
父亲那时行如枯槁,竟是老泪纵横,他悲笑着轻叹道。
终是年少得意志,当是御风登青云,却叹老来华发册无名,思之,思之,为臣之职未尽,黎民之苦未解,为夫不解妻之苦,竟需陪妆质钱,厚颜无脸矣,为父难授处事之道,而招之侧目,此一生当是,败矣,败矣…………
而那些官差哪听得懂这些,见父亲一直迟迟不说,便一把将父亲抛下,还不解气的猛踹了几脚父亲,随后便吩咐众人家整个宅邸都翻个底朝天,势必要找到藏起来的银钱。
他们花了好些功夫将宅院都翻了个遍,却仍旧一无所获,那为首的见太阳已经西下急骂道,呸,老子拖了上头好不容易搞了份油差,没想到费了这些许时辰竟得了这些狗屁东西。
老子……说着他便想上手来打,还是一旁的小兵拦了下来,说着,要是真伤着了到时候传出去惹是非这才作罢。
而后便到了押解之日,那时城中百姓不忍竟都竟相前来送行乃至万人空巷,他们常年受到父亲的照拂自是不敢忘却,许多人家都纷纷将钱粮偷偷塞给我们。
但父亲一直落泪劝着众位,百姓们这才止住,而那些先前塞过来的银钱也都是给了前来送行父亲的好友帮忙将之散尽。
所以当那些官差来再次讨要时自是得不到一分,他们拿不到钱自是有拿不到钱的过法。
起先只是一些吃食上的缩减到后来则是给的发霉变质的食物,有时竟然一日都不给吃饭。
还有那些常日里的行路,这些官差们没有镣铐枷锁什么的自然走的快些,而他们不同每日30多公里的行路就已经够累了,还要带着负重且时长吃不饱饭。
因此许多人都是面黄肌瘦的,尤其是年长者他们是最先撑不住的,当他们走不动路时那些官差们便会用鞭子将其抽打,许多人都因此被抽的遍体鳞伤。
而那些官差们自然也不会请大夫前来医治,所以这一路上好些人都因发炎、溃烂不治而死。
孟澜看着身边一个一个至亲含冤客死异乡又怎能忍,也是年少,他瞅准时机硬是将那官差撞翻于地,也算是解了一时燃眉。
可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时,那些官差便一齐都围了过来,孟澜顺隙想逃却奈何寡不敌众。
即便是撞翻了一个却还有一个,而其他人则是在旁偷袭左一拳又一脚的,很快身上已布满了青紫,即使我再能忍也总会达到临界值。
那些官差自是看我逃不了了,便也放松下来,如玩闹般戏耍口吐秽语羞辱着,到最后他们没了打骂的兴致便用浸了盐水的粗麻绳将我一捆便丢在一旁各自散去。
他们明令禁止任何人都不得前去救人,任由我自生自灭。
我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一夜的寒风裹挟走了我身上所有的温度,我就像垃圾一样烂在了这满地泥泞的地方。
然而我却是清醒的感之着筋脉里的寸寸血液正透过伤口一点一滴往外淌着,那粗粝浸着盐水的麻绳捆的让人直喘不过气,即使不动也好似在生生剜肉让我几近晕厥。
恍惚间记忆如潮水般走马灯似的让我想起许多,儿时的无忧无虑到年少时的勤勉刻苦,弱冠之年便能一朝及第,至此我是何等的天之骄子,如今却像笑话一样在这任人欺辱,不甘啊……不甘就这样毫无意义的屈辱至死……
当我陷入沉眠第二日又再次看见清晨的朝阳时我觉得这就是上天给我的眷顾啊,我竟然没死还活着,一瞬间我闪过许许多多的邪念,杀了他们然后逃出去,天空海阔哪里不能任其遨游。
可现实却是我动弹不得,随着清醒身上的伤口也好似复苏过来在不断的提醒着我认清现实。现在的我就连继续赶路都难,又何谈这些空想,
父亲母亲见我实在撑不住,几乎求遍了所有的亲眷,这才让几个族中的小辈将我背上带走。
而后那些官差们也因为我的逃跑便的更加变本加厉,他们丑恶的嘴脸早已不在遮掩。
夜里空虚寂寞,还是一大帮的男子,他们竟然将主意打到女眷上面,白日里就敢下流恶做的打量起,甚至是摸两把揩油。
这岂能忍,一瞬间所有人都反了和官差纽打起来,可是最终只是徒劳,赢不了他们将我们通通都绑起来,然后入夜便是他们的饕餮盛宴,那一声声的惨叫凄婉又绝望。
可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被绑着只能看着这屈辱,空流着泪,即使额头暴起青筋,咬着牙咬到唇瓣渗血,拳头攥的再紧也无力打出。
事后的第二天,族中的几个姐姐为了保护幼妹都被凌虐致死,他们身上就没一个完好地,母亲抱着他们的尸身哭了许久。
他们死不瞑目,母亲颤抖着手想将他们的眼睛合上,却怎么都合不上,像是要在死前好好看看是什么人害死的他们,即便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来向那些人索命。
而那些官差就好似没事人一样,路上死几个人不是正常的嘛,再说他们是罪臣,罪臣的死活有人管吗?上头问不到咱们,且说不定还有赏呢,谁叫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呢?
在之后的几天陆续有人被凌虐,凡事反抗者也一同被他们杀了,这一路死了大半,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而那些官差们就好像都化身成了一头头野兽,他们完全丧失了人性,只知道用鲜血和欲望来填补他们内心的空虚。
父亲这几日身体越发的不好,本来就已经是风烛残年的年纪了,还要每日行路,先前被打的几下并未好,反而还恶化了,即使母亲极尽全力去照顾父亲也终快油尽灯枯了。
我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也能走了,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救不了父亲,救不了女眷,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是未来都看不见一丝希望,不知为何我竟然会觉得或许都死了才算是解脱。
直到那天,那些官差将女眷们大多都玩死了,他们没了乐子就开始打起族中俊秀男子的主意。
夜间他们闯进来,好像是皇帝在物色妃嫔那般,他们瞧见我,一个个如饿狼看见了肉,色眯眯的上下扫视着,似乎是都很满意便都□□了起来,嘿嘿嘿……
一群人将我围了起来,他们调笑着,满嘴都是些轻佻之语,手也不控制的乱放,争吵着谁先来。
肮脏、恶心的我几欲想吐,正当我想要反抗时,一旁的父亲却猛的起身朝他们撞去。
然而父亲一把老骨头,他们却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怎么能比,他们将父亲甩开,猛踹了几脚后还恶狠狠的说着,老不死的东西,扫了哥几个的兴致,滚一边去。
我几乎是红了眼,一拳便抡上了那个正说话人的脸,那人痛叫一声,便将我的双臂狠狠钳制着,如万千重的身躯将我狠狠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人□□着道:呦,小美人还挺倔,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说着还腾出一只手在孟澜身上游走。
他此话一说,周围人立即嬉笑着附和:脾气倔,那咱哥们几个就别怜香惜玉了,好好给他治治,竟然分不出先后那咱们就一起上。
说话间众人就一起都围了上来,而此时他们都没注意父亲正摸上了个破碗,他小心翼翼的绕到这群人的身后,然后奋力一击,击中了其中一个人的头部。
那人霎时血流满面便晕倒在地,其他人见此愣了一下便瞬间激起性,他们纷纷抽出佩刀朝父亲砍去。
一刀一刀,父亲的血瞬间四溅开来,入目就好似是人间炼狱如入十殿阎罗,他们就好似伥鬼,嬉笑扭曲着享受属于他们的狂欢。
母亲疯了,她大叫着看着他们的狂欢,她面部狰狞着早已没了从前的端庄,她发了疯似的冲向他们,冲向父亲身边。
结果就是被他们一刀了解了。他们依旧在狂欢着,扭曲着,他们早已杀红了眼。
我好像也要疯了,心头哽咽般痛着,双目更是一片赤红,我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了,如果是梦就好了,或者就此把眼睛挖出来,挖出来是不是就看不见这些了。
到最后一刻我竟然不知自己是不是笑了,我嘴角咧开着,比哭还难看,我后悔自己只是个死读书的,后悔为什么要谏言,为什么要愚忠。
悔!悔!悔……,满目的悔字,哈哈哈哈……我疯了似的奋力将倒在地上的那人刀拔出,刀尖直指着他们。
他们也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嗜血的目光都阴恻恻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拆吃入腹。
对峙,时间就仿佛静止了那般,他们好像就只是想看我笑话那样静静的看着我,一个文弱书生能干什么啊
我呼吸急促,大脑仿佛被糊住了,拿刀的手也跟着颤抖着,我其实知道,我拼上去根本杀不了他们,没用的,没用的。
我孟家清正廉洁,我父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落得个全族不得善终,老天无眼,无公道可言,那就让我死后化做厉鬼,为千千万万个被你们害死的人讨个公道。
刀锋割裂脖颈,鲜血喷贱而出,这一刻根本感觉不出来痛觉,或许是心已经够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