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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Action(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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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婴愣了一下,嗓音洪亮地吼:“大婶,你来我家干嘛?”
一个雄浑、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厕所里传了出来:“我家马桶堵了,借你的用一下。”
砰!砰!
厕所门刚关上又被打开了,一坨肉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坨肉穿着鬼婴的同款肚兜,头上长着几根稀疏的卷毛,还因为干燥劈叉成了两半。
脸上的肉横亘了些皱纹,和褐色的老年斑。
鬼婴:“大婶,你咋又出来了?”
鬼婴大婶脸颊憋得涨红:“小婴,你多久没打扫过厕所了,怎么这么脏呢?”
鬼婴挠了挠为数不多的几根毛,小脸露出了几分害臊:“我还没来得及,大婶,你再憋一下,我马上打扫。”
鬼婴大婶声音憋得变调了:“快点,我要憋不住了。”
鬼婴讪讪地笑了声,挠了挠头,然后冲进厕所拿了个马桶搋子,大步走了出来,塞到了路颂时手上。
他叉腰说:“你把我家马桶疏通了,我就不给你写差评。”
路颂时:“......”
鬼婴:“快点!”
路颂时捏了捏马桶搋子,顶着鬼婴威胁的目光走进了厕所。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然而他刚看了一眼马桶,就忍不住掉头就走。
马桶里像遭了灾荒,桶眼里结着脏灰的水垢,不大的地方塞满了不明物。
几根弯曲的泡面、漆黑的酱料、咬了半块的旺仔雪饼……
路颂时:“......敢情你把你们家马桶当垃圾处理厂了?”
鬼婴哼了一声:“这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管。”
忍。
正在他拉起袖子时,鬼婴跑出去拿了一盘瓜子,又匆匆走回来,靠在了门框上。
一边嗑瓜子一边瞅着他。
咔嘣咔嘣的嗑瓜子声响了起来,瓜子皮到处乱飞。
忍无可忍。
路颂时眼皮跳了一下,他转过身,把手中的马桶搋子往上抬了抬,正中准心地堵住了鬼婴的嘴。
鬼婴气急败坏地拔马桶搋子:“@?!%#&......”
可惜他费尽吃奶的劲儿也没拔出来。
他转头看大婶,眼神迸出求救的信号。
鬼婴大婶捧着脸叫了一声,忙走过来,握住马桶搋子,脚踩在墙壁上,往后使劲拔——
Ber!
马桶搋子被她用力拽了出来,鬼婴的嘴巴变形得抽搐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巨大的吸力让他嘴边印上了一圈红色的痕迹,就像一条风干的腊肠。
鬼婴站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气得差点蹦到天花板去。
他拿起手机一口不带停顿地写了一千字差评。
发语鞭辟入里,言辞之激烈,辞藻之悲愤。是难得一个雅俗共赏的好作文。
路颂时细细品读了一下:“你写作水平还可以,就是错别字有点多。这个‘不要脸’的‘脸’你写成了‘不要脚’,这在高考作文里是要扣分的。”
鬼婴快要心肌梗塞撅过去了:“......”
就在鬼婴要冲上来拼命的时候,路颂时又回到了居民楼。
惊险一刻。
他揉了揉疲倦的眉心,躺在了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混沌中。
第二天他们吃着早饭。
导演神出鬼没地走了出来。
他扶了扶歪斜的眼镜,说:“昨天在旅馆的拍摄效果很好,我打算今天再去那里拍一场,你们准备一下,待会儿就出发。”
说完,他就神采飞扬地走了。
花贝恶狠狠地咬了口肉:“还让不让我们好好休息了?!”
路颂时用餐巾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没事,正好我也有东西要找。”
花贝嚼巴着肉:“什么东西?”
路颂时:“诺子的日记本。”
·
旅馆门庭寥落,路颂时走到门口,捕捉到了紧绷又压抑的对话声。
服务员眼神惊恐地对旁边的人说:“你听说了吗?今早又死人了,那人被剥了皮,只剩下一架骨骸,活生生的骨架标本,要不是DNA验证都不知道那是个人。警察为了不造成恐慌,特意封锁了消息,还是我一个在里面的朋友告诉我的。”
另一人难以抑制地颤抖道:“这已经是这周的第十个了吧。再这样下去,这里的人都要死光了。”
“可不是吗?”服务员咽了口唾沫,“自从诺子死了之后,这里就跟受了诅咒一样,该不会是那人回来了吧……”
像是触碰到了禁忌,另一人神色大变,用肩膀猛烈地戳了她一下,示意她别说了。
服务员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冷汗哗哗直流,濡湿了鬓发。
柜台离门口不远,所有人都听到了。
对话声残存的余效像是一梭杀伤力十足的子弹,狠狠贯穿了鼓膜,在大脑里兀自嗡鸣。
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死了这么多人……
那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路颂时面不改色地走了进来,嗓音和缓道:“我想再问一下,诺子之前是不是在这里住过?”
“怎么又是你们?”服务员态度恶劣,“是不是专门来搞破坏的?”
路颂时:“如果你不告诉我们,我们就自己找了,不过到时候很可能会打扰到你的客人。因为你知道的,我有暴躁症,找不到东西就特别焦躁,如果这时候出来个人,我很可能会揪住他给他来一拳。”
服务员:“……”
服务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她死前住过一段时间,在三楼301,坐电梯就可以上去。”
众人在服务员吃人的目光中上了电梯。
电梯年久失修,按键上蒙着灰黄的污垢。
机械缆绳嗡嗡作响,梯箱震晃不休,摩擦钢丝的轰响像是开水到达沸点的尖啸。
在一片死寂中,路颂时忽然扭头看了一眼花贝。
“?”花贝莫名其妙,“干嘛?”
路颂时:“被你吓到了。”
花贝:“什么?”
路颂时指了一下某处。
逼仄、狭窄的箱体泛着冰冷的光,所有人的脸都被金属箱门扭曲得阴森诡异。
花贝就站在路颂时旁边,他一低头都能看到花贝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路颂时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
麻烦你离我远点,我眼睛脏了。
花贝:“……”
电梯到了三楼,门往两边开启。
一条长廊隐没在昏黄的光影里。
金链男人嘴里一边嘀咕着“403”,一边找着门上的牌子。
砰——
一扇门突然打开,重重砸到了墙上,发出了刺耳的长鸣。
一个男人满脸躁郁地跑了出来,一边衣袖还没套上,紧拧的眉毛牵动着他的吊稍眼都横斜了。
细看之下,他的嘴唇似乎在恐惧地颤抖着。
他杂乱无章地疾走,毫不在意走廊里突然出现的几个人,甚至连金链男人不小心踩了他一脚都没反应。
金链男人:“哎哎,兄弟......”
那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焦灼地跑到电梯门口,连按了好几下电梯键,可惜还是没赶上。
他气急败坏,一脚踢上旁边的垃圾桶,嘴里连骂了几声。
垃圾桶砸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桶里的纸屑和烟灰稀稀拉拉地露了出来。
金链男人疑惑地问:“兄弟,你怎么了?啥事这么着急啊?”
那人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人在叫他。
他扭过头,露出了一双猩红又憔悴的眼睛。
金链男人抹了把脸:“你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他啐了一声:“你们也是来住房的?”
金链男人还没否认,那人又继续说:“劝你们别住了,赶紧走吧。”
金链男人愣了愣:“为什么?”
那人有些恐惧地舔了舔唇角:“这地方闹鬼,我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旁边房间有女人在哭,还有个男人在旁边骂。”
金链男人猜测:“是不是在吵架?”
他住的地方经常出现这种事,家庭纠纷,夫妻矛盾,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就能吵得不死不休。
自己窝里吵就算了,还把邻里之间吵得不得安宁。
那人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夫妻吵架,敲了几次门想调节一下矛盾,可都没人开。我一过去他们就不吵了,一走就又开始吵。”
花贝隐约觉得不对:“然后呢?”
那人说:“他们一直吵到凌晨,我也是要睡觉的呀,今天早上我实在忍不住了,打电话给前台说这个情况。可前台告诉我,这个房间根本没人住。那总不能是我幻听了吧?我又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发现这个房间居然死过人!”
花贝皱起眉:“死过人?”
男人斟酌了字句:“也不对。不是在这死的,是在医院死的。就是那个诺子,她死了之后好多人都说见过她晚上出来,特邪门。”
路颂时问:“你说的哪间,301?”
男人:“对对对!就是这间。”
叮!
电梯到了,男人不再多说,顶着一张晦气的脸,匆匆走进了电梯。
他后脚刚踏进去,就伸手连按了好几下关门键。
电梯两侧的门徐徐关上,彻底杜绝了男人那张害怕的脸。
指示灯上猩红的数字不停转变。
电梯刚下去,走廊尽头就传来了幽怨的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