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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粉色兔子 ...

  •   第一次踏进新家的时候,因诺着实吃了一惊,她有想过从因启年在医院的派头来看,家里应该是过得比自己和妈妈好得多的,只是当真实地看到眼前的五层小洋楼时,她忽然就有了一丝丝的恨意。

      他们过得这么好,却从来不曾去看过她一次,过往的十几年,因启年心里到底有没有她这个女儿,否则如何能够这么不闻不问多年。

      后来因诺才知道,除了冷漠之外,愧疚也是一个人不敢靠近某一个人的最大原因,因启年心中是有愧疚的,以至于他不敢问过去因诺都经历了什么,只是许给她一个光明而舒适的将来。

      因诺不明白这些大人都为什么如此轻易原谅了自己,掩盖了过往,企图用现在手中的权力弥补过去那么多年的缺位,可能因启年用这种方式放过了自己。

      可因诺无法放过自己,她始终记得妈妈去世的场景,她始终记得她日复一日的等待,仿佛只有等待是她能做的事情,她恍然间觉得,即使后来遇到何思平,妈妈也从来没有放下过父亲。

      在爱情,女人到底是什么,一段婚姻里,女人又是什么,因诺从那时开始,就不相信爱情了,她觉得,活着就是活着而已,任何附加的意义都是惘然。

      她被领到二楼的房间,里面已经装饰成了公主房的样子,她忍着没有说出来,她讨厌粉色,那是少女的颜色,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内心已经开始反感一切和童话有关的事情,因为现实的残酷打击让童话都显得那么残忍。

      她一度以为自己可以从过去的生活中完全剥离,至少“因”这个姓氏赋予她的就时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模式。

      虽然以前妈妈打工也常常很忙,可是她有任何情况妈妈都还是会第一时间关注到,她除了过年过节还是会感受到孤单以外总体还是幸福的,可是在这个家里,她却总有一种格格不入、寄人篱下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自家里的保姆和若蕾、因若涵母女俩,保姆虽然在明面上还是会喊她二小姐,可是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于她身世的鄙视,只是在因启年那里,她知道自己这样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所以往往当着因启年的面,她又会过分热络,因诺在心中冷笑,看人下菜碟也太明显了。

      可是她不会去和因启年告状,她知道,这多半会招来若蕾母女的不满,平时因启年不在家,对于她的态度只可能是若蕾的示意,如果这时候她去因启年那里告上一状,无疑是把自己和这个家本就遥远的距离拉得更远了,一个保姆她还可以忍一忍,若蕾和因若涵如果都把她当成眼中钉,她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也许是这样的环境让她更早学会了察言观色,她可以迅速从他人的表情当中明白自己如何反应才会让自己避开那些尴尬而难以处理的局面,那并不代表她是可以忍气吞声的人,她是有底线的,可是她只会偶然小爆发一下,并且也是点到为止,因启年看着的时候,若蕾和因若涵还是比较克制的,所以也还算过得去。

      因启年对于她生活上并不那么事无巨细地关心,只是每个月固定给她零花钱,是一笔不小的零花钱,这在以前她是从来不敢想的,妈妈以前几乎没有给过她零花钱,只有在交学费的时候会多给出一点点,看着其他人买零食买漂亮衣服,她不是没有羡慕过,可是现在她的零花钱与日俱增,却换不回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的快乐,因诺从此明白世上的事,可能并没有十全十美的。

      因启年对她的成绩也没有要求,学习什么的,不像对待因若涵那样,若蕾基本上不管她的学习,成绩下来她基本中游水平,因启年觉得这样就可以了,若蕾也附和着说别让孩子累着,可因诺知道,她不过是漠不关心而已。对于因若涵的成绩,若蕾则是高压政策,只要稍微退步一点点,就是一顿说教,只是不会当着她的面,她有几次路过因若涵的房间都听到过,并不是她喜欢听墙角,而是若蕾的训斥声音比较大。

      她没有太考虑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只是模糊地知道因启年大概会安排好她的出路,既然如此,她何必费心思,很多时候她只是觉得没意思,没劲,生活日复一日,她的无聊与日俱增,直到平静的校园生活出现一丝不一样的调子。

      这一丝不同来自于班上的一个转学来的男生,名字叫陆齐,虽然同是专学来的学生,和她刚到新班级时无人问津的情况不同,这个男生一来就引起了一阵骚动——原因——刚来能有什么原因,还不就是因为脸,因诺觉得没劲透了,为什么大家对于帅气的男生都这么激动,她却对于男生有一种本能的害怕和厌恶,除了何思平带来的阴影之外,还有对于冷漠的父亲的埋怨。

      这个陆齐,怎么说呢,看起来痞里痞气的,虽然老师说他成绩很好,是隔壁市某个学校的年级第一,可是看起来完全不像好学生,因诺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以至于老师让他坐到因诺身边时因诺有一丝讶异,大概因为他们都是转学来的,又只有因诺旁边位置空着,老师便自动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坐同桌。

      加上老师虽然了解这个陆齐成绩好,但是看上去不太安分的样子,而因诺平时话又比较少,除了和因若涵那一次冲突之外,从来不惹事,所以十分放心他俩坐同桌。

      因诺看了一眼陆齐,对于这个安排内心平静无波,只是在同学们纷纷投来的目光当中感到一丝丝尴尬,她比较习惯没有人注目的生活,所有的悲欢一个人品尝,所有的心情一个人消化,她已经形成了固定模式,一旦有过多的外部关注,反而使得她无所适从。

      而这位新同桌陆齐,也是把她当成空气一样,完全不care她,上课该睡觉睡觉,该发短信就发短信,甚至震动把桌子震得嗡嗡响也毫不在意,似乎是看准了她不会发难也不会告状,她本来也是不care的,只是看穿了陆齐利用她不care为非作歹的心情,她就有一丝不爽,可谁叫他成绩好呢,老师也不会管,同学还是那样花痴,每天早上他桌子上都有小纸条、小礼物或者热乎乎的早餐。

      每到这时候因诺就有点难过,虽然每天保姆也会做好早饭让她和因若涵吃了再去学校,可是因若涵并不喜欢叫其他同学知道她俩尴尬的姐妹关系,总是叫她提前15分钟出门,导致她总要喝刚出锅的滚烫的花生粥,这也一度成为她最讨厌的食物之一,时间不够的情况下很难咽下滚烫的粥,她也只能推说自己不饿便匆匆赶去学校。

      因启年问起她俩为什么不一起出门,因诺看了眼因若涵,立刻微笑着回答说因为排的值日表她都是在早上,而因若涵都是中午,因启年便不再说什么,他的公务十分繁忙,基本上在家吃早饭也只是偶尔,大部分时候可能和首长吃饭,也可能路上就解决了早饭。

      陆齐对她的漠不关心止于一个冬天的早上,和往常一样,她背着书包去上学,冷冽的空气诉说着这座北方城市冰冷的寒冬即将到来,她拢了拢头发,把帽檐往下拉了拉,口罩往上戴了戴,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睫毛都粘了层寒气。

      走过熟悉的街角,路过三个路灯柱,她几乎可以背的出来,还有两个街角,她就要到学校,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堆人,五个中间围着一个似乎是在打群架,本来对这种是非因诺从来不多管闲事,可是随意的一瞥,让她看到了中间的那个被打得羽绒服都快扯掉的男孩子,陆齐。

      她心下震惊,虽然知道陆齐痞里痞气也带些社会习气,可是看起来他都是会带头挑事的那一个,而不像是这种被人打的那一个,她还在消化这个事实,忽然就看到陆齐也将目光投向了她,像是知道她想要当作没有看见掉头走掉一样,陆齐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也让因诺有些不舒服,是,她是本来不打算管闲事,可是那笑当中又有一丝的瞧不起,即使被打也不得不说他还是个五官端正的男孩子。

      因诺下意识的就想回敬他那个略显轻蔑的笑,心下想着这人真奇怪,都这样了还要强撑,装作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她偏偏不要他这么自以为是,她停住脚步,看了看旁边路灯下的积雪,又将目光转向陆齐,他还是维持着那种轻蔑又自嘲的微笑。

      “我真是招谁惹谁了。”因诺长出一口气,向着打斗中的众人走去,打人的五个人浑然未觉,大概是她长得样子实在没有什么威胁性,加上又穿了若蕾刚刚为她买的粉粉嫩嫩的羽绒服,就像只小兔子一样慢慢靠近,陆齐倒是注意到了她的靠近,不过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兔子”能够给他脱困带来什么帮助,他觉得因诺可能就是来看热闹加嘲笑他的,不自觉的,眼中的嘲讽越发浓烈了些。

      直到因诺捡起路边的石头并且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按着几个按键的时候陆齐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像是没有想到她会多管闲事,又像是不希望她搅和进来让局面更加复杂,他以一个凌厉的眼神试图阻止因诺继续靠近,可是因诺看懂了他的眼神,并且更加挑衅地望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几个石头纷纷砸向对着陆齐拳打脚踢的几个人,成功将他们的注意力转到她身上,她手揣进兜里,按下播放键,将音量调到最大,警笛声回荡在街道上,她作势朝着拐角处大喊:“警察叔叔,快过来,就是这里,有人打人了,快来啊。”

      她平时很少说话,在学校里也很孤僻,可是这一嗓子喊出来,配上警笛声,确实有那感觉了,她演的很真,那几个人也信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小打小闹还行,真正进局子可不是这些社会青年想要承担的,他们很快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陆齐有些发懵,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只看起来孤僻无害的兔子,刚刚,救了他一局,今天的挨揍本来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也做好了承受的准备,可是因诺的出现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再次认真打量这个乖兔子同桌,不知怎的,就又笑了出来,还真是奇怪的缘分。

      此时因诺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地上还懵懵的同桌,从他变化了意义的笑容当中明显感觉到那丝轻蔑不见了,而是变成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她暂时还不能理解那一丝意味深长意味着什么,只是自己还是有种扳回一局的胜利喜悦,不自觉的就有点得瑟。

      她没有好心到去扶起陆齐,只是酷酷地说了句:“笑什么,还不起来,是要迟到吗?”

      陆齐彻底大笑了起来,迟到?她的注意力还真是奇特,他不快点起来去学校似乎是对不起这奇怪的际遇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站起来的时候明显有点力不从心,他也没指望因诺会扶他起来,可是忽然就起了玩儿心,他装成站不起来的样子,表情表演得十分痛苦,他观察到因诺一开始有些不信,便在背后动了动手指,发出“咔嚓”一声响,因诺好像是被唬住了,有些迟疑地上前查看,冷不防一下子被陆齐拉过去,她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在雪地里,陆齐很没品地哈哈大笑,这次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爽朗。

      因诺的手在手套中紧握着,对于居然被这小子耍了这一事实她觉得很没面子,虽然路上人烟稀少,可是想起来就来气,她慢慢做起来,二话不说,

      开哭!

      她装成伤心到不行的样子开始放声大哭,陆齐没想到她刚刚胆子这么大,这一个玩笑居然哭这么凶,他有些无措,他这人最怕女孩子哭,是劝也不是离开也不是,总之就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结结巴巴:“哎……你……不是吧……老天……你别哭啊!”

      感觉到陆齐口气中的无措,因诺无声地弯了弯唇角,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趁着陆齐不备,直接边哭边把陆齐又拉到了她刚刚就看好的更深更厚的雪堆里面,见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又朝他扔了一堆散雪,一顿操作结束之后,当然就是开溜啦,她没有留给陆齐反应的时间,一溜烟跑没影了。

      陆齐在原地有点更懵了,他这是,被一个,兔子,给涮了?

      妈的,心情有点不爽,他默默站起来,觉得今天黄历大概不好,这出门咋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呢。

      不过他预感到,他以后的校园生活,应该会很丰富了。

      其实也还不赖嘛。他理了理衣服,漫不经心地往学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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