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漆莫然

3、俗怨

　　昨夜我行于一条大路之上，经过了无数个十字路口，恍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自降生即踏上一条大路，每行一步就成长一次，每做一事就经过一道十字路口，一个选择，决定终点，与此同时的另一个选择，也可以改变未来。

　　入夜了，归丞，顾里，还有王敏姝父女会和在美女樱的那座高亭前边，接下来的事，有的人期待，有的人恐惧，有的人想尽办法逃避。

　　“这人间有三分绝色，一分目色，一分暮色，一分慕色，所以啊，别害怕，鬼杀窃胆人。”归丞道。

　　“行了，别啰嗦了，什么木木木的啊！”顾里吐槽。

　　“不是，等会儿，这位公子啊，咱们要闯的是府衙，你有没有搞错，闯进去就得死啊！”那个布衣男人道。

　　“老哥，我是死神，跟我干，你还怕死，丢人了，丢人了哈。”归丞撇撇嘴，略感失落道。

　　“不是，丞哥，咱们怎么进去啊，难道真的是硬闯不成？”顾里道。

　　硬闯府衙乃是重罪，就是跟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死神，实在是信不过，他这身份，有实证不？

　　归丞深思片刻“那你们男扮女装好啦，这官老爷是个好色之徒，所以…”归丞挑挑眉“懂？”

　　“啊？不行，打死我都不干，扮女装？！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个人格问题。”顾里一本正经的说。

　　“那今天白天是谁义正言辞地说要帮人家姑娘啊？”归丞玩味“怎么，不守信用，不是人格问题？”

　　“你…”顾里无语，无言以对“那也没说要装成女的啊！”他小声道。

　　“俗话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归丞回答。

　　“那你呢？”顾里问。

　　“我是死神，和你们当然不一样啦。”归丞直言。

　　“不行，你要不扮女的，那我也不扮，反正就算是我爽约，你这死神大人的分内之事，怎么可以作壁上观？”顾里一副傲娇相。

　　“小少年，你威胁我啊？”归丞将头向右下侧了一侧，并将右胳膊抬成垂直状态，把大拇指放到太阳穴的位置附近，继而微微一笑道。

　　“怎样？”顾里声调倔强道。

　　“好的，我上钩了。”归丞笑着说。

　　“你要干嘛？”顾里问。

　　“当然是和你一起啊，”归丞邪魅一笑“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个女装大佬，你信不信啊？”

　　“随你便！”顾里道。

　　“那我呢？”布衣男人道。

　　归丞右手托腮“我觉得你进不去，那我干脆跟你交个底儿罢，这姑娘大概活不过今晚，就算是有幸活下来，状况也不会比现在好。”

　　“你什么意思啊？”布衣男人情绪有些激动。

　　“我的意思是说，她今天九死一生，我们不是杀人凶手，不会对这结果负任何一丁点责任。”归丞道。

　　“我女儿今天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我为你们试问。”布衣男人涨红着脸，愤愤的说道。

　　“我是死神，行里规矩，我不会杀人的，换句话说，我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我也不会救人。”归丞道。

　　“那你叫我过来做什么？”布衣男人问。

　　“提醒你一句，不要找这位小朋友的麻烦。”归丞道。

　　“他说他会保我女儿周全，所以倘若出了事，他就罪该万死，他就是罪魁祸首。”布衣男人道。

　　归丞冷哼一声“这世道还真怪哈，人家出于好心帮你，到最后反成了你的报复对象？

　　垢陷人没个手段，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真是掂不清自己的斤两。

　　我今个把话撂这，别找顾里麻烦，接下来发生的事，这姑娘是生是死，我们概不负责！”

　　所有的人都愣在这里，初遇归丞，他满身风尘，眼底落寞，却是眉梢含笑，柔声细语待人。

　　反观今时，他表情严肃，语气也不那么中听，怒意尽显，仿佛布衣男人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弥天大错一样。

　　“我女儿还没死呢，你就搁这儿推卸责任了，我就说，你们一群不靠谱的。”布衣男人见他这态度，也不乐意了，他大喊大骂，举起右手食指，指指点点。

　　“生死乃人间常事，命里遭此一劫，俱是定数，所有的人都没责任，我们一群不相干的，凭什么作保？”归丞道。

　　“丞哥”顾里低声道“正事要紧。”

　　“别再让我看见你。”归丞直接道。

　　“不是，丞哥，咱们衣服都没准备，这多耽搁时间？”顾里也不似方才桀骜，柔声说。

　　归丞那暴风雨般的脾气，让人有点担心，来的毫无征兆。

　　“我已经准备好了。”归丞微微一笑，拿出一套淡黄色百褶裙“我觉得很配你啊！”

　　走的也毫无征兆。

　　“你穿什么？”顾里有点嫌弃道。

　　“大红色。”归丞道。

　　“不是，你这都什么审美啊！”顾里实在忍不住，吐槽道。

　　“大红色亮眼。”归丞道。

　　“什么？”顾里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然而已经没有时间再问了，归丞已经朝府衙走去。

　　“我衣服怎么换的？”顾里道。

　　没有回应。

　　顾里心语“我艹，身边有个死神，这是什么体验？”

　　“喂，通报一下，就说有姑娘求见。”归丞走过去，对着随便的一个府尹道。

　　“丞哥，这能不能行啊？”顾里有点怯怯的说，毕竟他是个世家公子，初次经历这么没谱的场面。

　　“小顾，你看我美吗？”归丞说着还冲他眨巴了眨巴眼睛。

　　“啊？！”顾里愕然，这是什么没三观的问题。

　　“你没听错，我好看吗？”归丞“恬不知耻”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好好好～好看。”顾里一下子被问住了，也不知道回句什么才好，场面尴尬呀！

　　“那不就成了嘛！”归丞一脸的无所谓。

　　这时候那个府尹回来了“你们这边来吧。”他道。

　　“不是，丞哥…丞哥，丞丞哥！”顾里现下心里小鹿乱撞的，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别怕，有我在呢！”归丞安慰道。

　　“你们两个进去吧，老爷就在里边。”那个府尹道。

　　“多谢。”归丞微微一笑道。

　　“不是，丞哥，要不咱们再考虑考虑。”顾里死死拽着他的胳膊，恨不得一秒给他拽回去。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们都走到这步了，不要退缩，相信自己，你可以的。”归丞安慰道。

　　“在外边磨蹭什么呐，还不快给我滚进来。”一个浑厚有力的中年男声传了出来。

　　“这就来。”归丞接话道。

　　“别怕，跟着我，你看这周围，我们是祭品，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归丞解释道。

　　“这…什么意思啊？”顾里问。

　　“一会你就知道了。”归丞说着走到前边，推开了那扇门。

　　室内罗列简单，什么都没有，一间空荡荡的屋子，西墙边上，摆着紫檀木桌，桌上有个香案，点了七只香，还有一壶酒，上好的金茎露。

　　“那供的什么东西啊？”顾里问。

　　“九尾狐仙。”归丞回答。

　　那个被供着的东西泡在血里，还撒了一层桃花瓣，想来，这些都是前来府衙的少女的血。

　　“他应该不坏吧？”顾里问。

　　“你说谁？”归丞问。

　　“九尾狐仙啊！”顾里道。

　　“何以见得？”归丞道。

　　“桃花瓣，桃树不是邪物的克星吗？”顾里回答。

　　“以毒攻毒，以暴制暴，你们人类的惯用手段。”归丞邪魅一笑道。

　　“你们俩嘀咕什么，给我过来。”那个应该是县官，他道。

　　“哦。”归丞说着走到距离他一臂远的地方。

　　那县官双手合十，点头哈腰，笑嘻嘻道“请狐仙大人过目。”

　　应声出现了个女的，此女一身白衣，披头散发，满脸修罗印，眼神空洞，肢体僵硬，指甲如匕首。

　　她站在离地一尺远的地方。

　　“这哪是狐仙啊，这分明就是个女鬼好吧？”顾里怯怯的说。

　　“狐仙只是她走到人群当中的一个手段，她要说她是个鬼，怎么能成，旁人避都避不及。”归丞回答。

　　“很好，让我来会会他们。”九尾狐仙道。

　　她的声音很诡异，很空灵，听的人毛骨悚然，就仿佛是有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你的命脉，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

　　顾里听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背后一凉“不是，丞哥。”他叫了他一声，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

　　这可真的玩大发了啊！

　　九尾狐仙飘到他们的面前，伸手摸归丞的脸，其实也不是手摸，他的指甲太长了，血红色的。

　　“怎么样啊，小狐仙，你满意吗？”归丞玩味。

　　“你不怕我？”九尾狐仙问。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我有什么好怕啊？”归丞挑挑眉，几分挑衅地看着她说。

　　“你…”九尾狐仙有点闹情绪道。

　　她把手伸向了顾里。

　　“不许碰他。”归丞直接打了过去，九尾狐仙立时退回到那个香案一侧。

　　“你是什么人？”九尾狐仙问。

　　“先说说吧，你是什么人？”归丞问。

　　“我给他想要的一切，相应的他给我一些东西，公平交换，如何？”九尾狐仙直言不讳。

　　“王敏姝和你有什么关系？”顾里问。

　　“你们管不着。”九尾狐仙道。

　　归丞轻蔑一笑“小狐仙，不对，我不跟你兜弯子，死灵杀人或者间接造成人类非正常死亡，一经发现，你可知后果？”

　　“没有人会发现的。”女鬼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认识一下，我是归丞。”他邪魅一笑道。

　　“证据？”九尾狐仙道。

　　“死神一脉，就我和冥主水火不容，他应该会处心积虑的杀了我，如果我要骗你，没必要选归丞，一个风口浪尖上的死神。”他道。

　　女鬼往后退了两步，撞到墙上，她害怕了，继而又一鼓作气“如今世事已成定局，我没有退路了。”

　　“冥界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我只是劝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归丞道。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鬼狂笑着。

　　“不是，王敏姝和这事什么关系？”顾里问。

　　“想知道答案吗？”那个女鬼忽然正色起来“来风岭村找我。”

　　“找我～”那两个字回荡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

　　女鬼走了，地上出现了一行血字——

　　让你保我，不如杀了你，向冥主邀恩。

　　“这事咱们还管吗？”顾里问。

　　“你怎么想？”归丞问。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顾里道。

　　“那就帮啊。”归丞回答。

　　“可是风铃村那个地方…而且他要…所以…”顾里吞吞吐吐道，说的上句不接下句。

　　“小顾，某一天你的命里有了别人。”归丞道。

　　“这…什么意思啊，没说完？”顾里诧异。

　　“说完了，慢慢的也许你就会懂了。”归丞回答。

　　我到世间来，俗欲侵身，与时光对峙荒凉，有幸遇你，生死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