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容情》空山春静夜

70、第 70 章

　　两年以后。
　　吴敌正在旅店办公室收拾行李。
　　“老板。”小易在开着的门上轻轻敲了两声。
　　“小易，你怎么来了？为我送行吗？”吴敌微笑着问道。“这两年你为旅店所做的一切，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你给我发工资我认真工作那是本份啊。”小易笑，“老板，我真是搞不明白，这旅店虽说不大吧但生意也一直还算稳定，你怎么说转就转了呢？”
　　“想回老家发展。”吴敌说道。
　　“你老家那么好吗？”小易呵呵的笑。
　　“我老家是一个小山城，经济并不发达。”
　　“那你更应该留下来呀！你看，这座城市生机勃勃，你若是留下来，以你的头脑说不定不出几年还真能成就你一番大事业哩。”
　　吴敌一边收拾着私人物品一边微微一笑，突然看到办公桌上摆放的一张照片，他拿起来用手轻轻的擦了又擦。这张照片是他们三兄弟早几年的合影，那时他们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吴敌若有所思又像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那里有我可亲可敬的家人，还有二哥需要我的鼓励与支持。”
　　吴敌目光似穹的盯着照片看，一脸的温情。
　　“你二哥？他怎么了？”小易一脸的惊诧。
　　“噢，没什么。”吴敌回过神来，“这么多年在外读书，如今终于毕业了，就是想多陪陪家人，我这个人有点恋家。”
　　收拾完东西，吴天和小易走出旅店门口。
　　“哎，你都走了，还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个像你这么好的老板！”小易有些不舍。
　　“我二哥从前送过我一句话，‘你若纯良，必有幸福来打赏’。好好工作，好运自然会垂青于你。”吴天微微一笑。
　　“嗯，一路顺风。”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易是吴敌请来的旅店店长，人不错，有限的资金投入，旅店在吴敌和小易的共同努力下也经营了几年，虽说没有大钱挣吧，但状况也还算不错。这几年吴敌不骄不躁省吃俭用也攒了一点钱，如今毕业了，他最最想的是回家，回到那魂牵梦绕的家。
　　吴敌在踏上回家的列车之前再回头，最后一次用心感触了这座城市。人啊，对远离家乡来到的第一座城市总是充满了一种无法诉说的情怀……
　　当朝霞染红了天际，一束暖暖的阳光从车窗的缝隙射了进来，吴敌看着窗外，那忐忑的心情终于开始平复。人啊，一生都在忙于做选择题，一步皆是一生。你不知道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但生活就是这样，有舍才有得，也许你不知道你会失去多少，但吴敌知道他将得到多少！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杆称，有时候得到与失去并不能用对与错来衡量。女朋友小可还没毕业，吴敌原本打算就留在那座城市发展，可一想到二哥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大哥大嫂这几年出钱出力，而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爸妈操劳了一辈子，他们嘴上不说辛苦，但从他们日渐消瘦的脸庞和那鬓边日益增多的白发，看得出他们内心该有多么的彷徨与忧虑。最终吴敌决定回家，他是开心的，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起码也能给这个日益清冷的大家庭带来一点点力所能及的欢声和笑语。
　　“豆腐乳不要吃，多吃点鸡蛋，来。”妈妈一边说一边往吴天的碗里夹鸡蛋，然后伸手去拿吴天正在吃的豆腐乳，言语尽是温柔。
　　“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活着有什么用？”吴天去抢。
　　“儿子，听妈妈的话，明天还要透析，多吃点这个好吗？”妈妈说完又往他碗里夹清菜，言语永远都是那般的温情。
　　“不吃了。”吴天将筷子往桌上一扔。
　　吴法看着吴天起身又端起女儿喝过的酸奶忙说道：“二弟，少喝点水类的东西。”
　　越是说得多，吴天反而喝得更猛，一罐酸奶被他一口就喝完了。
　　“再吃点米饭吧。”妈妈劝道。
　　吴天理都不理。
　　“去哪？”妈妈继续追问。
　　“去死。”吴天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自从吴天的病情已发展到要开始做透析才能维持生命以后，他的脾气就变得越来越坏。以前最喜欢吃妈妈做的红烧肉，医生说油腻的东西不能吃妈妈就再也不做了，奶奶自己制作的豆腐乳藏了又藏，他就翻箱倒柜的找，连渴了爸爸都要监督他少喝一点水……以前为了配合医院，更是不想让家人为自己操心，他尽量的在遵守戒律清规，可结果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两个肾都已坏死排毒只能靠那冰冷的机器！
　　大哥和大嫂早已辞去了国外的工作回到家乡，他们嘴上说早就想回来了，可谁不知道这贫穷的小县城根本就没有他们施展抱负的用武之地！爸爸和妈妈永远都是任劳任怨，处处小心谨慎的呵护着他这个还没长大的儿子。自从越来越频繁的往医院跑后吴天的情绪越来越坏，常常为了一点小事动怒，如今的任性还真的不如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小孩子不听话可以教，可现在的吴天，哎，无论自己如何无理取闹，全家人却依然谨小慎微的对他关怀备致处处包容，曾想到此，吴天内心又是多么的惭愧，想改，却常常身不由己……
　　才知道，情绪并不是想控制就能随意控制的！
　　为这么多可亲可敬的亲人们，吴天曾多想好好的活着，可每当他全身开始浮肿，剧烈的头痛就像随时要爆裂一样的疼痛难忍，他又多想静静的离开，常想要去到那个没有痛苦没有忧伤的世界会不会好一些？
　　尿毒症就是这样，当透析完人就像没事一样，可好不了几天所有的症状再次出现的时候又是那么的折磨，当日子久了，周而复始的医院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他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越来越开始绝望，当心里的负担一次又一次的变得沉重，那一切的安慰和鼓舞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样活着，度日如年！
　　只是，他每天的生活里总会有那么片刻的安宁，就是他来到河边的许愿树下，有时候就是坐一下有时候自言自语的说说话。思念，依旧深深，回忆，一片一片……
　　暮色暗淡，残阳似血。白桦林中，上官梅子在走着，想着……
　　“梅子，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方中沐走上前看着上官梅子。
　　上官梅子依然不言不语，看着方中沐那黯然的眼神她侧了一步想从旁边绕过。
　　当上官梅子转身的那一刻，方中沐抓着她的手。
　　“为什么？你和他分手两年，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方中沐摸着自己的胸口，语言还是那么的哀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我对你感情，你了解我的！”
　　上官梅子本已平静了许久的心湖再一次被触动。
　　“我忘不了他！”上官梅子那深邃的双眸再次泛起点点忧伤。
　　“我从没要求你忘了他！两年，都过去两年了，你还是活在他的记忆当中，你就不觉得对我也一种残忍吗？”方中沐激动不已。
　　上官梅子泪眼婆娑。
　　“我能怎么办？我真的忘不了他……”
　　抚着脸，一手的泪。良久，方中沐轻轻拉着她的双手，用那饱含温情的目光深深的凝视着上官梅子，这目光温柔似水却透着忧怨，这模样俊朗却渗着悲伤。这两年，上官梅子明显消廋了许多，但岁月却使她变得更加坚强。几许泪水打湿了她那弯弯的长睫毛，只见她双眸微闭，那翕动的红唇似乎欲语还休，这一刻的她尽是那么的娇媚动人却令人怜惜。
　　良久，方中沐撩开她脸庞上被泪水打湿的几绺发梢，双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挂着的几许泪痕，这是他们平生第一次这么的亲近，一个顺式，方中沐将上官梅子拥入怀中……
　　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伤离别，离别伤
　　帆走了，消失在冷暖不闻的斜阳中
　　暮色里，深秋处，留我悲切空
　　花谢柳暗，败叶枯枝，勾勒怅惘心弦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伤痕铭心刻骨
　　荒凉视野，千百度寒风，催残有情人
　　你在那边，魂牵梦萦
　　我在这里，相思成灾
　　或许，缘可深深浅浅
　　或许，情可牵牵绊绊
　　而你我之间
　　那曾思念与思念相撞的火焰
　　已不再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