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河沙

1、第 1 章

　　营业厅里的电子钟发出了熟悉的乐曲声，吴璐知道下班时间到了。不甘心的终于停下了手里的笔，她知道对面坐着的跟她同年同月生，职级相同，岗位不同的女同事，对自己一举一动都会异常关心的那位女同事，已经用探视的，疑问的目光，已经将她和她的桌面不经意的扫视了一遍又一遍。
　　今年50岁的吴璐和她对面的女同事算是这个银行网点资历最老的底层员工了，升职，加薪对她们来说都已经毫无希望，当今的银行是年轻人的天下，升职，只允许年龄小于35岁的申请排队，基本工资岗位工资都严格跟你的职级挂钩，最低的职位，哪怕你年纪一把，全部的青春都已经交给银行，那也请你拿最低档的工资，甚至连想争取上进的门和窗都没有。而最低职位的工资与高级别职位的工资，相差的不是数字，而是一个零或者两到三个零。
　　基于这样的管理制度，吴璐升级涨工资无望，退休病退早退等等在五年内也不在政策许可范围，所以吴璐每天严格按时上下班，不会早到一分钟，也绝不会到了下班时间，还在行里多呆一分钟。
　　按照平时，早就在15分钟以前，吴璐就应该开始收拾桌面，上趟厕所，随便把手洗干净。在下班乐曲响起前一分钟锁好抽屉，想想该拿的都拿好了吗，接着伴随着下班的钟声迈步走出银行。
　　可是今天由于吴璐一直没有停下手里的笔，一直在算算，在查邮件，在翻看手机，搞得对面最关心她的女同事也乱了手脚，没能在下班时分，走出营业厅。
　　吴璐不想任何人知道她此时的郁闷，烦躁，懊恼和厌恶，特别是对于坐对面的女同事。她迅速的收拾了一下，也没有跟往常那样微笑的回应来自对面的，伪装友好的目光，招呼也没打，头也没回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座位，离开了银行大门。
　　对于在银行几年就经历过多个开门红的吴璐，对于开门红数据的统计考核应该算是熟门熟路了，而且吴璐对于自己负责的业务品种也是心里有数的，对于任务完成率所对应的奖金数，也是在心里默算过无数次了，甚至怎么用都在心里有了打算。可是下午公布的任务完成数，竟然比吴璐自己早已算好的差了五万，1500万的任务，吴璐完成了1495万，吴璐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10天前，自己明明一遍遍核对过数据，保险起见还超额了25万啊，此刻怎么会反而差了5万没完成任务呢。
　　一下午吴璐都在一遍遍的回忆，一天天的把数据往前推，算了又算，可是最终上级行下发的数据是对的，是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神经搭错了线，竟然算错了一个30万的数据。虽然年轻的行长已经发过来好几个微信表情和安慰的话语，表示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差5万不会影响营业网点的排名和得分，这个项目在大支行里依旧排名前列。可是吴璐心里再清楚不过，奖金是按完成率来兑现的，百分百完成任务和差一万差一千没有完成任务，奖金相差的是5000和1000的差别。年轻的行长会发过来“你很棒”的表情包，可是奖金肯定会是严格按照制度执行，多一分钱都是不可能的。
　　离开银行，四月的阳光照在吴璐身上，明亮和煦，吴璐忍不住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向最明亮处，眼睛被照的睁不开，但是却感觉沉重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得轻快。
　　“还能怎样，时间又不能倒流，大不了继续宅在家，哪里也不去，省钱。”
　　吴璐快走了几步，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是这话说得没底气，吴璐自己也知道。
　　每每走出银行大门，吴璐都会感到一阵轻松，更何况此时自己沐浴在最美四月天的阳光里。
　　今天不想回家，起码今天不想马上就回家。
　　吴璐的爸爸三年前去世了，在吴璐得知爸爸已经是癌症晚期的时候，吴璐就选择搬回父母家居住，吴璐结婚早，离婚也早，至今已经单身20年，但是至从28年前22岁结婚时，吴璐就不再跟父母一同居住，哪怕离婚了宝贝女儿出国留学了，吴璐一直是独自一人居住，直到拿到父亲癌症晚期的影像学报告。吴璐当时躲在家里哭了整整一个星期日，在那个星期日的晚上，吴璐大包小包的搬回了父母家居住。
　　可是吴璐住回家不到一个月，父亲就走了，但是吴璐留下来了，虽然父亲走了，还有80多岁的母亲更需要陪伴。
　　从那一日搬回家，一晃已经三年。
　　吴璐父母家房子还是算多的，可是妈妈一间正房，姐姐姐夫一个大套间，侄女一间，吴璐一间，再无多余的房间。虽然姐姐一家很少回妈妈家居住，可是房间还是需要留着的，侄女回来更少，所以是一间与阳台连通的过道房，吴璐一个人也就住了一间虽然私密但是却最小巧的一间。
　　偶尔回来住一下还好，吴璐在这里一住三年，在不到七个平米的房间里已经很显拥挤了，再加上吴璐父母家在二楼，是八十年代老式的家属楼，房屋前后的树木早已茂盛浓密，向伞盖一般将本来就不多的阳光，档的严严实实，一年四季吴璐的房间都是满目绿荫，难见阳光。
　　在今天这种难的春天的阳光下，吴璐心里还堵着一团去不掉的棉花，实在不想才从一个压抑的地方出来马上就回到另一个狭小的全天都需要开灯的地方。
　　吴璐磨磨蹭蹭的走向公车站，一路也没有想好可以去哪？吴璐单身，没有爱慕者也没有追求者，更没有情人，小三小四到了这年龄也不够资格了。吴璐不爱讲话，朋友极少，每天生活基本上就是两点一线，单位家里，家里单位。
　　从吴璐家到单位的公交车，每天必经过这座城市最繁华最热闹的商业中心，那些世界一线品牌的奢华门面，巨大的广告，每天在吴璐的眼前一一闪过两遍，却已经越来越激不起她心里的波澜。
　　但是这座商业中心里有一个书店，有最新的最时尚的书，每一种书都有供客户在店阅读的没有封住的样书。还设有咖啡座和散座，你可以买一杯咖啡或者茶坐下来好好读一本书，也可以不花钱的，挤在散座里或者站着读几页你喜欢的书。
　　这个书店是这座奢华时尚现代的商业中心唯一吸引吴璐的地方。
　　奢华品牌，吴璐消费不起，甚至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不配，底层的快速消费品牌，多的是紧身牛仔裤，超短裙，回力鞋，泡泡袖短款上衣，起码今年是这些流行款，吴璐的身材已经装不进这些青春冒泡的款式。
　　唯有书店，古今中外，名著流行，生活文学经济历史，应有尽有，还不需要花钱，拿起一本书，只要能吸引你，你也能读进去，一晃天就黑了，也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更可况这奢华商业中心里的书店，她也同时具有高档时尚的气质，在这种书店里不管看本什么书，都能给人一种依旧还在社会时尚前沿的错觉。
　　吴璐在商业中心这一站下了公车，没有选择过马陆，朝商业中心大门而去，而是犹豫了一下，走了一条绕远的路，向商业中心的侧门而去。
　　商业中心的正大门两旁是世界一线大牌简洁奢华的门面，宽阔的大门前坪，浅灰色的整体设计冷淡雅致，地灯错落有致，有序间隔的灯光在明晃晃的查验着你的身份证明，大门前的停车过道，只允许有VVIP的车牌的车辆驶入，吴璐偶尔在此见过一两位VVIP客户，都不用看你一眼，强大的气场直接将你请到马路那边。
　　吴璐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怎么跟妈妈请假，突然闻到一阵特殊的花香，有花的甜味又有树的沉郁，还有绿叶的呼吸，真好闻。吴璐不由停下脚步，朝着阳光，深深地吸了一口，神清目眩。
　　原来是小路边机关大院里几株高大的樟树，枝繁叶茂，婷婷的伸出围墙外，满树冠开满了极小极小的绿色的小花，一阵微风，一阵花香树香，直把吴璐熏得想与人共舞。

　　吴璐还没有走到侧门，电话铃声已经响起，吴璐都不用看，就知道是83岁的老母亲打来的。按平常时间，此时吴璐应该到家里楼下了，吴璐妈妈的时间卡得刚刚好，不会迟了一分钟。
　　吴璐不敢怠慢，赶紧接电话，自己还没开口，老母亲中气十足，响亮的声音传来
　　“快到了吧，我炒菜了啊。”
　　“我今天有事，晚点回来。”
　　“你怎么不早说一声，你看我有做了这么多菜”
　　“我这周开始不吃晚饭，你也知道啊。”
　　吴璐话音未落，电话已经挂断
　　对于自家妈妈别致的回家CALL,吴璐很无语。

　　不知是阳光正好，还是由于书店搞活动，今天的散座，座无虚席。
　　吴璐心里的堵着的棉花作祟，决定今天破一次例，去消费区，坐下来喝杯茶，好好享受一下读书的乐趣。
　　吴璐知道这里的茶是46元一杯，还不添杯，但是有一种灌装果汁倒是便宜，32元一大罐，现在的书买一本没有基本没有低于32元的，只要书读完，这几个小时就是赚到了。吴璐心里的小九九早已算得清。
　　吴璐来到点单台，从来都是先看价格，再看品种，一眼就发现果汁竟然涨价了，瞬间，吴璐就准备放下书，回家算了。点单的小帅哥似乎看穿了吴璐的心思，告诉她，今天周二桂花乌龙是特价36元一杯。吴璐立马就点了一杯。
　　点单小帅哥微微一笑，吴璐对于自己过度的反应觉得耳根有点点热。
　　至于吗？怎么也是有车有房每月有稳定收入的人，也就10元钱怎么就这算计模样。

　　吴璐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好正对着商业中心正大门的前坪。吴璐没有兴趣，她需要把自己刚选的这本“走出非洲”看完，赚了这杯茶钱。
　　吴璐很喜欢走出非洲这部电影，今天看到原著，很想一睹为快。吴璐惊喜的发现原来电影与原著完全就是不同的结构，原著的入读性也很强。
　　不知坐了多久，吴璐感到左下腹一阵阵隐隐的痛，想着是坐久了，脂肪堵住血液流通了吧。吴璐连着换了几个坐姿，依旧有些隐隐作痛。吴璐下意思的用手在左下腹摸揉了片刻，随即否定自己，如果这还能摸到包块，只怕也要是噩耗了吧。
　　昨天还听说一位曾经的同事，一直好好的，一个小小的不舒服，进医院就是癌症晚期，听着让人挺心慌的。到了50岁的年纪，每年的体检，总是会有点这啊那啊的小毛病冒出来，一有什么地方隐隐作痛，吴璐的心就要咯噔一下，在医院上班，看到听到太多的癌症之类，加上年纪来了，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口中叹息的故事，真是烦躁。
　　吴璐一下想起，不可以久坐，坐了超过一个小时，最好起身喝口水，活动活动。吴璐选择去上个厕所，来到厕所门口，吴璐想起忘带卫生巾了。这又是一个让吴璐烦心的事，虽然大姨妈还依旧按时来，可是血量已经很少很少，哪怕是血量最多的第二天用迷你的卫生巾也足够了。吴璐知道这是身体在告诉自己，青春气息，女人味等等都在跟她做最后告别了。吴璐按下冲水键，望着马桶里那一点点红，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站在洗手间里，那洁净明亮的几乎整面墙的镜子前，吴璐才发现自己今天的上衣明显有些短小，而裤子是一条上面宽松下面收腿的休闲裤，这样就把有些肥又已经下垂的屁股整个暴露无疑。而上衣的花色明显已经过时，吴璐知道那是自己差不多10年前的衣服了。今天怎么就穿着这一身来了时尚SHOPINGMALL呢。就是在洗手间里也自惭形秽。
　　吴璐在镜子前把自己上下收拾了一番，衣服依旧短小，屁股还是挡不住，还意外发现刚染不久的头发，在头顶显眼处又冒了好几根特别显眼的白发。
　　这又能怎样，还能怎样，吴璐选择坚强的屏蔽了这一切与环境的不符，走出了洗手间，书还没看完，茶钱还没赚到。
　　吴璐再走进咖啡厅，猛喝了几口茶，感觉自己左下腹似乎不痛了，难道是肚子饿了。吴璐恍然大悟。原来是肚子已经饿到没感觉只会痛了。
　　看着自己的体重直线上升，眼看着就要突破120斤大关，吴璐发了狠心，决定不吃晚饭，听很多同事总结减肥攻略就是不吃晚饭。而且吴璐日益发现，肥胖身材走形，是衰老的第一特征，也是最最显眼的特征。所以阳春三月一到，吴璐就开始不吃晚饭。虽然吴璐不会去买什么新衣服，可是吴璐心底还是希望过期的衣服，依旧能穿得进，还能穿得好看点点。
　　吴璐发现肚子痛不是什么隐疾，心情一下轻松，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了吧，从衣服到年龄似乎都与周围人不搭，由不得自己的就有点打眼，吴璐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点点书后面礼貌的射来的思索的目光。这又怎么啦，潮流服饰店，化妆品店，运动品店我不去，不去碍你们的眼，书店都还不能来了吗。
　　吴璐又一次坚强的选择无视，将自己的目光看到了落地窗外。
　　窗外楼下的VVIP车道里，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一位帅哥站在车旁看手机，即便是从三楼看下去，吴璐依然可以确定看手机的帅哥，身高起码185以上，体重不会超过150斤，一身休闲服穿得有型有款。吴璐没着急收回目光，有点好奇他在等谁呢？
　　不多时，帅哥站直了身体，一位上了年纪的一身职业套装的中年妇□□雅的走近，帅哥殷勤的打开后座车门，等着坐妥关门，才快步走向驾驶室。一切那么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宾利稳重的开走了，吴璐的心突然明白，这里不是上了年纪会打眼，而是与这时尚潮流高端的审美和消费能力不符时，你就会显得格格不入。
　　其实吴璐也没有那么挫，虽然只是一名银行最基层员工，每月也就5000元左右的工资，但是借着改革开放，房地产市场的红利，吴璐也攒了两套小房子用于出租，基本上每月除了工资也还固定的有个3000元的房租收入。但这一切都挡不住女儿在美国留学的费用需求。吴璐并不负责女儿的学费生活费，这都由女儿爸爸负责了。可是爸爸很严格，算得很清楚，严格按照计划执行，于是女儿各种不好意思跟爸爸开口的费用，从刚去美国时，年纪小，各种什么买鞋买衣服超支了，不会做饭，吃馆子，和同学出去旅游的超支费用，都会跟妈妈，申请妈妈的帮助，到现在第五年了，就是各种什么考试没通过，需要补考，重修的费用，还有补习班费，资料费等等，全都不便宜，按美元记，一个月随便就是五六百美元，人民币就是4000-5000的支出。这基本上是每月必须的准备了。
　　当初吴璐就考虑到虽然爸爸负责了绝大多数费用，还是怕女儿一个人在大洋彼岸还有不方便的地方，就给女儿办了一张自己信用卡的附属卡，现在看来女儿在国外用起来十分顺手，妈妈在国内还款，也还的一声不吭。毕竟女儿一天天大了，爱女儿爱女儿不能只停留在口里，吴璐也做不到对于女儿的需求说不。
　　好在女儿终于一天天长大懂事了，知道要努力学习独立自强了，眼看着就要从世界排名100以内的名校毕业了，吴璐觉得如果女儿提出还想继续深造读研究生，吴璐依旧会十分赞同的，自己以前的衣服虽然小了但还能穿，想着如果女儿回国，她的所穿所用，她的气质和见识，不会比这商业中心里的绝大多数同龄人差的。一想到这点，吴璐又心情平静了许多，翻开了书。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吴璐慌忙找手机,却是隔壁座的来电。由于吴璐跟隔壁座位的背靠背的形式，隔得还挺近，于是隔壁座的来电吴璐听得一清二楚。
　　“快到家了吗？要吃饭了。”一个好听的男人的声音
　　“不回来，我在外面。”一个不赖烦的女人的声音
　　吴璐忍回头看了一下，隔壁位置是一位看背影看打扮就很时髦的似乎30多岁的女人
　　“有事情？要在外面吃了回来？”
　　“我就会回来”
　　“要下雨了，要来接你吗？”
　　“我在书店，哪也没去你放心了吧。要不要发个定位给你啊”
　　那挑事的口气让吴璐心里嘀咕了一句：“矫情。”
　　“哦，没事呢，还是在你喜欢去的**书店吗？等会我也来过来坐坐等我。”
　　“等你来我都饿了”女人的口气里多了一点撒娇的感觉。
　　“那我给你带吃的来。”
　　“那我要**家的蛋糕。”喜悦轻松与之前的语气判若两人。
　　吴璐收回了耳朵，有点厌弃隔壁座的女人怎么就不懂在公共空间要轻言细语呢。

　　吴璐看到过身材超矮小的残疾女人有人爱有人疼的幸福模样，也知道自己有位同学，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却被一位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追求了好几年，最终一起走进人生第二春。吴璐常常在心里感叹，实在自己长得也不算太难看，虽然不爱讲话，可是也不会动不动就给人看脸色，起码的为人礼貌自己是有的啊，难道天老爷把她放在单身人士名单里，把她给忘了，怎么就29岁离婚19年多了，也没有一位男士会对她动心追求呢，眼看50岁了，机会更加渺茫，看来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吴璐看着书，心理叹着气，又是一阵特殊的铃声，吴璐知道是自己的闹钟响了。晚上8点半。
　　至从吴璐爸爸走后，吴璐妈妈就有个怪癖，晚上不可以一个人呆在家，她老人家怕，是真的非常害怕，必须要人陪，最晚9点，吴璐必须到家，所以吴璐给自己设了一个闹钟，无论在干什么，晚上8点半一到，放下一切回家陪妈妈。如果实在有事，就必须先跟姐姐沟通，让姐姐回家替她的班。可是由于姐姐是一名公务员干部，工作应酬比吴璐多多了，再加上姐姐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吴璐知道姐姐不喜欢来代班，所以不是必须，吴璐不会打姐姐电话，请她代班。
　　闹钟响了，吴璐该回家了，不用说，五分钟后妈妈的电话就会响起，不论接或不接，只要吴璐没到家，妈妈的电话每隔不到五分钟就会响起，并且会一直不停的响，如果到晚上九点，吴璐还没到家，83岁的老母亲就会穿上衣服，站到外面路边等她，不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吴璐实在受不得这一补，所以基本上从来都是按时回家，再加上吴璐也没有什么爱好和额外的事情，所以老母亲的小癖好执行起来也没多大困难。
　　吴璐快步走出商业中心，眼前的人潮里只有青春，新潮，时尚，满满的胶原蛋白，一片建筑物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简直要亮瞎眼，吴璐深深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自己是这里的异类，只好躲一般的更快步的走向公车站。
　　书钱没赚到，却又一次感到人生的空间的日益狭窄，老母亲的电话一直没停，吵得吴璐更加心烦气躁，当吴璐转动门钥匙时，电话铃声停了，打开门，老母亲已经已经穿好衣服，一本正经的坐在电话机前。
　　“你回来了，那我睡觉去了。”
　　“桌上有饭有菜，你吃完了，记得收冰箱。”
　　吴璐妈妈一见吴璐沉郁的神色，非常知趣的不再多话，回房间了。
　　吴璐走到餐桌，果然还是周日姐姐一家回来时做的红烧猪蹄，昨天加了一些酸菜蒸了，吃了一餐，今天老母亲加了些青辣椒炒了，黏糊糊一碗，已经完全看不到猪蹄的影子。这就是老母亲说的做了很多菜。吴璐心知肚明的苦笑了一下。
　　吴璐的妈妈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异常的节省，吴璐说过无数遍，剩菜不要吃太久，不要今天剩菜里加一点，明天加一点，感觉一直就在吃剩菜，这样对身体不好，容易致癌。吴璐的妈妈对此充耳不闻，吴璐说多了，还会更吴璐姐姐说，说吴璐对她态度不好。吴璐无语，吴璐姐姐也很理解她，也很无语。
　　不过还有一碗清炒藕片，这倒是吴璐喜欢的，只是好不容易已经不太饿，并且肚子也不饿的痛了，不可以纵容自己。吴璐便把藕片全部倒入了自己的便当盒，不然明天晚上回来，只怕就是酸辣藕片对付了。
　　吴璐把餐桌仔细清理了，老宿舍楼二楼特别容易招老鼠，端着清理的碗筷走进厨房，吴璐毫不意外的看到一片狼藉。
　　吴璐的妈妈是工科出身，吴璐妈妈也很自豪自己的工科学历，在她那个年代，那种贫困家庭，一个女孩能读书，并且能自己考上工科大学，实属不易。所以吴璐妈妈按自己的话说，就是像男孩子一样的努力学习，像男孩子一样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工作，同样也很自豪自已像男孩子一样的不讲卫生和不爱收拾清洁，直到老年。
　　每每吴璐提醒老母亲该洗澡了，每每吴璐提醒妈妈厨房水池漏斗里的杂物，要及时清理，吴璐妈妈总是说，这怎么啦，我们学工的这样一辈子过了也蛮好。
　　所以吴璐在19年前的婚姻期间，每每前夫向她大喊，你怎么这么懒时，吴璐总是有点懵，懒，我哪里懒了？
　　吴璐开始了在厨房里的洗洗刷刷，这本也是吴璐每日晚饭后的基本工作，等吴璐全部收拾干净妥当，也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吴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特别爱清洁，看不得一点混乱和不干净，对于这一点，吴璐有时心里挺害怕的，因为有许多小说书籍都说，老姑婆，老处女都会有洁癖，单身久了就会特别爱干净爱收拾，这是会孤独终老的一个标志。
　　可是这一切吴璐控制不了，爱收拾这一点倒是正和老母亲心意。
　　吴璐收拾好厨房，开始收拾自己准备休息，吴璐的牙刷是飞利浦电动牙刷，还是上一次女儿回来时给自己买的，女儿说这比一般牙刷的效率作用好太多，用起来确实不错，吴璐忽然笑了，想起早上刷牙时，老母亲问她每天搞个扫帚在嘴里哄哄的干嘛。
　　那天到网上也帮妈妈买一个去，老母亲对这东西都说了两次。吴璐一边刷一边心里想着。

　　终于躺到床上，吴璐刚把灯关了，老母亲的话语从她房间传来：“你吃了就睡，对肠胃不好。”
　　“我知道”吴璐嘟囔了一句
　　“你家英子也还需要花不少钱，你就不要给伙食费了，你给我的钱，放你电脑下的抽屉了。”黑暗中老母亲话音又传过来。
　　“你干嘛，给你你就拿了啊”
　　吴璐嘴里有点不耐烦的说，心里却有点暖暖的，毕竟身边还是有关心自己的人的。
　　“睡觉，睡觉，明天要早点起，要赶在上班前把客厅地板需要好好清洗一下了。”
　　老母亲那边已经安静，吴璐就跟自己道了声晚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