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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零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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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里有赏花用的石几石凳,桃花半落,满地红粉似雪,吴菇拿出一叠符纸画得认真,卫瑾之依然看得出她画的是同一种符。
她问,“什么符需要这么多?”
吴菇边画边讲,“这是平安符,我不收钱给人驱鬼消灾,但隔段时间会在街上给信的人送平安符,师父说这是积累功德,如果遇到孤魂野鬼错过投胎的,我也会帮忙超度。”
“那你也送我一张吧。”
吴菇头都没抬,“这是最简单的平安符,我回头给你画个厉害的保证你平平安安。”
卫瑾之眼角绽笑,答她,“好。”
吴菇手上的这张画好才抬头看她,又道,“虽然你很倒霉被人下咒,但换个角度说明你特殊,而且像你这样被阴气缠了十几年还能活着,一般来讲都是有累世功德的人,可能还是大功德,天道都护你。”
卫瑾之有被宽慰到,“那我是不是还要多做好事,这样我能多活几年。”
吴菇楞了楞,开口,“你一定会没事的。”
有桃花落在了符纸上,卫瑾之帮她掸落,“再画几张可以回去吃饭了,马大师这里吃的清淡,如果你不喜欢晚上我再带你去吃别的。”
卫瑾之对吴菇可谓无微不至,师父对她虽然关爱但也严厉,室友和她一般大还不懂细致,但卫瑾之不同,吴菇在脑子里搜刮能用得上的成语,什么如沐春风、春风化雨大概就是卫瑾之这样的,而她这个人就怕欠别人的情。
吴菇的情绪低沉了下去,画符的时候不够专心,画的也就比先前慢,还没等最后一张画完周昴就找了过来,看她手边一叠新画的符,嗤了一声,“倒是会占便宜。”
吴菇眯了眯眼睛问他,“这桃林是你家种的但这地是你家的吗?”
周昴被噎住,瞪她,“画好没?吃饭了。”
卫瑾之没理会周昴,只温声慢语的与吴菇说,“先去吃饭,回去之前有时间我们再过来。”
吴菇收完最后一笔,“好了,走吧。”卫瑾之帮着她一起收拾,见她的双肩包旧的不行,暗自动了给她换的心思。
午饭全素是够清淡的,但吴菇不挑食也就无所谓,吃完饭马大师又邀她去客厅喝茶,东拉西扯的又过了一小时才说到正题上,马大师郑重道,“我师出玄清派,后来自立门户,不知吴小友师承何门何派?”
对玄门来讲玄清派的大名向来如雷贯耳,此派绝学甚多,与太一、聊山合称玄门三宗,只是百余年前遭逢变故,门派迅速凋敝,到如今已很少能见到玄清派出山,马大师有意炫耀但对吴菇毫无效果,她师父没给她讲过玄宗各大门派的历史传说。
她茫然摇头,“我不知道,我师父没说起过。”
马大师有了计较,猜她也不会是高门子弟,“小友的师父叫何名字?”
“吴照。”
马大师没听过这号人物,又问,“那小友师门可还有其他弟子?”
“我从小跟师父长大,师父就我一个徒弟,我也没见过师父有过其他师兄弟,可能现在我们门派就我一人了,到底是哪门哪派也不重要。”
马大师哀叹,“我玄宗没落,又可惜了一个门派的绝学。”
出门在外,吴菇牢记师父说过要藏拙的话,连忙摆手道,“我们门派没什么绝学,就是些简单的捉鬼消煞,玄门每家都会。”
“吴小友谦虚了。”马大师笑道,“我可是听说你能看出瑾之身上的阴气来历。”
吴菇心道,“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嘴上说的却是,“都是瞎蒙的。”
卫瑾之眉间一蹙,投去的目光带着不解,在这里的吴菇表现的有些奇怪,她没有多说又把视线转了回来,静听下文。
“吴小友莫要再谦虚了,不妨说给我听听或许真有可行之法。”马大师又下猛药,“你看瑾之这身子能撑到现在已是在透支魂力,若再没办法怕是。”他没把话说尽,但在场的都明白未尽之意。
吴菇表现的像心虚一般,她说,“那我说错了大师莫怪,我听卫姐姐说她以前遇到过一个老道士说卫姐姐中的是诅咒,我也觉得像诅咒。”
马大师神情认真,“这件事我有印象,是有几分道理。”
“我觉得照着这个方向应该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那吴小友有看出来瑾之所中何咒吗?”
“茅山的诅咒。”吴菇答得飞快,像是提前背好的答案。
马大师点点头,沉思片刻,道,“茅山的诅咒确实厉害,今天辛苦吴小友跑一趟了,我有些话要单独同夫人与瑾之说,吴小友去厢房休息会儿如何?”
吴菇推辞没去厢房,而是出了客厅径直走到柳树下长舒口气,以缓解紧张的情绪,她最怕这种跟陌生人之间的问答,怕一个不注意就落进了别人下的套里,眼下她就希望卫瑾之不要戳穿她话里的漏洞,毕竟知道她先看出诅咒再听说老道士的只有三个人。
周昴在窗口看见吴菇拨弄柳枝,嗤笑道,“她还真是惦记着师父的柳枝。”
卫夫人问马大师,“这小姑娘怎么样?”
马大师只含笑道,“还是有些本事的。”
卫夫人的心还没落地,周昴忍不住开口讽刺,“是坑蒙拐骗的本事吧,还茅山的诅咒,瞎扯都不带打草稿的,肯定是听了卫小姐说什么老道士就顺杆子爬,还门派只有她一个人,说出去谁信。”
马大师训斥道,“小周,为师平日是怎么教你礼数的?”
卫瑾之从头到尾都是垂眸不语,神情难猜,吴菇刚才的表现确实与平常不符,而且前言后语中分明打乱了时间顺序,若有意相骗又为何要在这里露出马脚,她摸不透吴菇的心思,却又在潜意识里配合着她。
卫夫人以为她伤心失望,顺带着对吴菇的印象也急转直下,嘴上数落起来,“这姑娘看着心眼多,八成是认出你的身份有意接近你想捞好处,幸好今天带来给马大师瞧了瞧,不然你还被蒙在鼓里呢。”
卫瑾之道,“妈,我知道了,我也是看她身世可怜,马大师不也说多结善缘对我有益,就当是积累功德了。”
马大师道,“瑾之这么说也有道理,那孩子多少有点修为在你身边也能应个急,夫人放心,有马某在不会让人在眼皮底下害了瑾之的。”
卫夫人道,“那就好。”
几人又在厅里讨论起卫瑾之的情况,卫瑾之的心思不在这里,她几次抬腕看时间终是被卫夫人发现到她心不在焉,“是有什么事情急着走吗?”
“不是。”
马大师笑道,“是不放心吴小友一人吧,也是,人是你带来的理应由你招待,我再同夫人说几句你先去找吴小友吧。”
卫瑾之出来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吴菇,就出了院子往桃林走,果然见吴菇正趴在上午的石几上专注画符,不时有桃花飘落,如画,她怕脚步声惊扰到吴菇便站在树下不再动,等到吴菇画好抬头也同样看见了一幅画。
风过,一时间花落如雨,两个人都忘了说话,好半天卫瑾之才出声,“画好了吗?”吴菇呆愣的点头,她才走过去在一旁坐下。
吴菇惊醒,脸上突然红了一片连她自己都觉莫名,她把符纸折一颗星星递给卫瑾之,“我能画出最好的平安符,送给你。”
卫瑾之收下,心情愉悦,也没问她刚才的原因,只说,“先送你回去吧。”
吴菇问她,“你是不是生气了?”卫瑾之楞了下,她又赶紧说,“我师父说过做人要谨慎,我不是有意的。”
卫瑾之轻笑,安抚她,“我信你,我也没有生气,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打算。”
吴菇点点头,“嗯,我还在考虑中。”
“好,你慢慢考虑,不着急。”
卫瑾之和吴菇在桃林里坐了会儿,回到三合院后与马大师道别要送吴菇回学校,马大师看了眼天,天尚明但月已出,他掐指算了算,却说,“今晚是月潮日你待在我这里比较好。”
卫夫人接过话,“让小五送就可以了。”
吴菇知道月潮日阴气极重,晚上卫瑾之怕是很煎熬,她匆忙组织语言扯了个慌,“现在都六点多,回去搞不好宿舍都锁门了,不如晚上我也留在这里吧。”她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用一副很为别人着想的模样说道,“我跟卫姐姐挤一个房间就行。”
卫夫人不乐意但也要先等马大师开口,可马大师又怎么好意思出口赶个小朋友,至于卫瑾之,对吴菇一向以包容为主关怀为辅,于是吴菇晚上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至于房间,吴菇表现的很懂事坚决不让主人家再麻烦。
吃晚饭的时候,吴菇感受到了其他同桌的白眼,她心里也是苦,还好有很照顾她心情的卫瑾之,不时为她布菜或是同她说话为她解围,回了房间,吴菇才敢大声喘口气。
卫瑾之笑她,“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在呢。”她常住这间房所以柜子里有几件备用睡衣,她拿出一件放在吴菇旁边,“我先去洗澡,你最好给你的室友讲一下,别让他们担心。”
“嗯。”吴菇拿出手机给刘宁羽打去电话。
等到卫瑾之洗完澡出来,就见吴菇在窗户上贴符,她看了眼门,也有一张,“贴符做什么?”
“驱邪。”
“这里是马大师的地方,你不说外头还有个挡煞阵。”
吴菇贴好后拍拍手,开场白又是那句,“我师父说出门在外多防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卫瑾之轻笑一声随了她,“快去洗澡吧。”
吴菇洗完澡出来找了个大点的空地铺了条浴巾盘腿坐了上去,卫瑾之靠在床头一脸诧异的看她,“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修炼啊,这里灵气那么足不赶紧修炼就太亏了。”
“你晚上不睡觉就坐一夜?”吴菇洗澡的空档卫瑾之在做心里建设,成年后头一次跟人同床难免紧张,哪里想到吴菇根本没有跟她同床意思,竟然又有些失落。
“对呀,你睡你的就好,放心,我没声响当我不存在就行。”
卫瑾之不再说什么关灯躺回了被窝里,吴菇打坐的位置在床脚,房间里有些许月光,等适应黑暗后她能模糊看见个人影,她就这么望着吴菇,不知多久,连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夜里,卫瑾之做了个梦,梦见有一团黑影对她穷追不舍,就在她以为要被黑影吞掉时,吴菇拿着桃木剑跳了出来,三两下就把黑影给打散了,梦境中的昏暗场景一下子变成艳阳晴天,吴菇十分神气的站在柳树下,眼神似乎在说,“看吧,我很厉害吧。”梦里梦外的她都带上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