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从山火中走来》水色羔羊

13、助人为乐

　　“你只是心理压力有些大，别担心。”
　　罗燊的话语好像有魔力，总能恰如其分地给予方知晓安慰。
　　他收拾好方知晓家里的残局，又回到她身边来，“看你这样子……原本是打算出门？”
　　方知晓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嗯……本来打算去买花来着，现在花瓶都没了，不买也就算了。”
　　还是没好意思把打算去剪刘海的事情告诉罗燊。
　　她垂着头，看了看手上的纱布。
　　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反而罗燊留在她手上的温度竟伴着淡淡的酥麻让她一时之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罗燊只是站在她面前，半带笑意地打量着她，也没说要离开的事情，半包的镜框在他纤长的凤眼前留下不明显的痕迹。
　　他最终还是靠在沙发的一旁，随手摘下了眼镜，甩了甩头发，让一部分刘海遮在他的眉骨前。
　　方知晓紧张犹豫又不乏烂漫的表情，他不想再看更多了。
　　他能够轻而易举地从那样的神态中猜测出方知晓此时是如何看待他的，甚至能够进一步推断到即使他一直靠在这里不吭声，方知晓也不会说一句让他离开的话。
　　这个女孩，顾虑很多。虽然看起来与那些寻常简单的女孩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也正因为她这份顾虑与独立的思考，证明她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她也确实被罗燊牵着鼻子走了。毕竟论心理战，还从没有人能够赢得过罗燊。
　　但罗燊的这份到访到底是没有恶意的。他确实享受着牵动别人情感的过程，探索他人反应的游戏饶有趣味，会让他有一瞬间被需要的错觉；但也正因为他明白这一切尽是虚妄，他并不会过多沉沦于此，也不会过分干涉他人的生活。
　　只是他尚且不知晓他这份“浅尝辄止”对于他人会产生怎样的影响，毕竟，在他自身中，还有很多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你应该出去走走。”
　　最终还是罗燊先开了口。
　　“刚搬了新家，又在电台实习，最近应该很少有时间放松吧。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虽然开端似乎并不太愉快，但总会有能够弥补这些缺憾的好事发生。”
　　甚至还没等方知晓提问，他便先一步给予了方知晓足够让她安心的解释。
　　也便是为自己正名，他的言行举止仅仅是出于好意，而并非有目的的滥情。
　　方知晓别头看着他，淡紫色的眸子在他的脸上打转。
　　“……嗯，有道理。”
　　“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
　　“我……这……”
　　罗燊面对方知晓一瞬间的慌乱不置可否，从沙发上挪开身子，整了整身上的风衣。
　　“你难道没发现，我也准备出门？”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方知晓不自觉笑了一下，心想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
　　明明对人家警惕心连连不断，还总是做出这种奇怪的联想。
　　不管怎样，作为邻居，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交个朋友总可以吧。
　　罗燊开车载方知晓去花店，在她匆匆道谢下车之后没多久，竟也跟着她进入了花店。
　　方知晓有些吃惊，更多的来说，也许是受宠若惊。
　　“你怎么……”
　　“我大概是忘了告诉你我也要去的地方——也是花店。”
　　“你也有养花的习惯？”
　　罗燊摇摇头，“送给朋友。”
　　“哦……”方知晓难免有些失落，但在看到罗燊选好那几束勿忘我后，又总觉得自己好像想错了。
　　他的表情，好像并不是很开心。
　　有约会？那应该满脸期待才是。
　　“变天了。”
　　走出花店的罗燊抬着头轻道一句，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几阵仓促的风走过，天空已经阴沉一片，使得方知晓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胳膊。
　　“冷吗？”罗燊看向她。
　　那几簇紫色的勿忘我被他抱在怀中，随着风微微晃动着，衬着他清冷的脸，让她觉得他们其实距离很远。
　　即使他们正肩并着肩。
　　“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回去就可以。”
　　但罗燊并没有在意她的推辞，只是轻轻打量了她几眼，“小区不准外来车辆进入，你没有带伞，会淋雨的。”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但……方知晓并不想一昧接受罗燊这种暧昧不清的帮助。
　　每一次都是如此。在她几近无助的的时候出现，自作主张就留下推断，只等待着她乖乖跳入他的兔子洞。
　　方知晓确实不是最聪明的，但她并不是傻瓜。
　　她再三摇了摇头，“既然有约会……就不要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别让……人家等急了。”
　　其实说完她便有些后悔，就好像这样的推辞显得她格外自作多情一样，但她想，至少这足够体现她的坚决了吧。
　　我方知晓，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被拐跑的吧？！
　　“等急？”罗燊有些意外，转而又笑了笑，“他不会等急的。”
　　而在方知晓还没来得及反驳，罗燊又淡淡补上一句。
　　“他已经不在了。”
　　这是方知晓没有预料到的。
　　“……不好意思，看来是我误会了……”
　　“嗯……”罗燊轻吸一口气，伸出手，发现已经有几滴雨水落下了，“你不需要道歉。”
　　他拿出车钥匙，停在不远处的汽车轻响两声，“放心，我并不是在强求你做什么。”
　　他向前走了两步，衣裳和头发被雨水轻轻沾湿。他并没有立刻跑进车里，反而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方知晓。
　　“或许我只是……希望你能来。”
　　方知晓自知没有再坚持拒绝的理由，也或许她发自内心地选择相信了罗燊，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她其实并不想拒绝。
　　当罗燊载着她返程时，雨已经不自觉下密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夏雨就好像在刻意洗刷着这个城市里的污秽，让方才还闷热的天气一下子冷了许多。
　　车里没有打开冷气，竟还有些寒意，但是随着起伏的呼吸，窗户上还是慢慢铺满了一层雾气。
　　细细的雨丝划在车窗上，顺着风向后游去。车内安静地很，只有雨刮器规律的摆动声。
　　罗燊的车开的很稳，因此他把车速渐渐放慢在路边渐停时，方知晓一时间都没有察觉。
　　“需要帮忙吗？”
　　罗燊摇下车窗，对打着伞站在人行道上的女孩说了句话。
　　雨越下越大，窗外的雨水些些溅进车内，一阵阴冷的气息从窗外传来，伴着几个响雷，让方知晓有些不安。
　　那女孩的一旁停着一辆小巧的汽车，时不时闪动着双闪，后轮似乎瘪了气。
　　她脸上映着比方知晓更不安的神色，面对罗燊的询问，她似乎有些愈发不知所措，也更像是看到光明时的慌乱，眼神中蒙着一层水光。
　　只是当她在看到副驾驶的方知晓后，才犹犹豫豫弯下腰，回应起罗燊。
　　“先生，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的车轮胎好像爆胎了，手机没电……”
　　那女孩话还没说完，罗燊便把手机举到了她面前。
　　“别着急，如果不知道打给谁的话，打给保险公司就可以。”
　　“保险公司……我不记得……”
　　“啊……”罗燊轻笑一下，从女孩手中接过手机，“那我帮你联系交管，好不好？”
　　女孩瑟瑟发抖着的身子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你……”
　　“别客气。”罗燊轻笑一下，在电话对面的声音响起之后，立马收起笑容变作一幅理智冷静的口气，“……路上有一位女士的汽车爆胎了，车牌是……嗯，没错，就在……”
　　“好了，再耐心等一会儿吧。”
　　女孩又道谢，而罗燊只是摆摆手同她道别。
　　直到玻璃窗升满，女孩的目光还穿过层层的雨丝寻觅着罗燊那辆早已消失在雾气中的车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