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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   在抛出偷溜提议后,女孩定定地看着兰斯洛特,满眼都是期待。

      兰斯洛特拧起眉,十四岁的少年没有底气,也没有信心能独自一人护女孩周全。

      他还太弱。
      兰斯洛特暗暗心想。

      然而,拒绝的念头刚一冒出,衣袖就被拽住。

      女孩用软绵绵的腔调问:“好不好嘛?”

      兰斯洛特垂眸,看见深色布料上的细瘦手指,莹白如玉,只是在指尖处透出一点淡淡的粉。

      眉头不自觉松开,目光随之柔软了几分。

      女孩像是察觉到了兰斯洛特态度的松动,她仰头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摇晃起衣袖。

      “兰斯,答应我嘛。”她继续软声道。

      兰斯洛特:……

      还有谁能拒绝女孩的撒娇?
      他明显做不到。

      兰斯洛特无奈叹了口气,转而商量般地说:“两个人出行太危险……公主,不如再带上两三个护卫。”

      “不带护卫。”女孩摇头,“这件事一旦通知了别人,哥哥肯定会知道。兰斯,今晚出行不带任何人,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会说服艾娜,让她帮我作掩护,然后再换套低调衣服,假扮作女仆离开皇宫。”

      兰斯洛特不赞同地看着她。

      女孩见状,瘪了瘪嘴后退半步:“好啦,我就在帝都内逛逛,不跑远……兰斯,你就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她的一番话并没有打消兰斯洛特心底的顾虑。

      视线落在女孩还未松开的手指,沉默片刻,他像年长稳重的兄长告诫第一次出门的妹妹,冲女孩再三强调:“出去后一定要紧紧跟着我,这一点可以做到吗,公主?”

      女孩没有犹豫:“可以。”

      兰斯洛特:“ 好。晚上八点,我会来接您。”

      *

      万事就绪,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夜色沉沉笼罩大地。

      兰斯洛特抬起手,还未敲门,便见眼前这扇乳白的蔷薇花门缓缓拉开。女孩站在门内,仿若等候兰斯洛特许久。她脱下白天的蓬蓬裙,换了一身衬衫与长裤,乍眼看去就像个秀气的小男孩,全身透出一股干净利落劲。

      “怎么样?”
      她张开手臂,在兰斯洛特面前小步旋转了一圈,抬眸看着他,灰蓝眼中浸满兴奋,“看起来是不是很合身?”

      兰斯洛特认真打量了番她,点头:“嗯。”

      女孩忍不住弯唇,颇为狡黠地笑起来:“我可是特意背着哥哥去翻了他的衣柜,好不容易才找出这一套。”
      说罢,她又抬了抬下巴,“走吧,抓紧时间,我们该出发了。”

      兰斯洛特闻言,将手中的斗篷递给女孩。亲眼看她披上后,兰斯洛特又帮她带上兜帽遮住显眼金发,伸手牵住女孩的柔软小手,他们快速无声地穿过走廊。

      通过数条隐秘的过道,两人顺利避开仆人走出城堡。

      或许是夜色完美遮盖了他们的身影,守在宫门的骑士只是简单地询问几句,就放他们离去。

      一切都顺利得出乎意料。

      兰斯洛特心有所感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深邃瞳孔里清晰倒映着远处矗立的巍峨城堡。暖黄灯光也无法驱散它的森冷,塔尖高.耸,它在深沉夜幕下似一头猛兽,正静静地蛰伏着,注视着两人的身影。

      他们真的没有惊动那位殿下吗?
      脑海中有声音在不安地问。

      恍惚间,视线隐约捕捉到四楼玻璃窗后的颀长身影。

      心跳猛然停了一拍。

      耳边是女孩清脆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兰斯洛特惊醒,等他再定睛看去,窗后空荡,哪还有方才人影。

      女孩面露困惑:“你刚刚是看见什么了吗?脸色难看的就跟见鬼了一样。”

      话音刚落,恰好有凉风徐徐穿过。

      兰斯洛特莫名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喉结滚动,不安情绪在胸腔内不断发胀。半晌,他又用余光扫过城堡,确定无人后,声音沙哑地回:“没什么。”

      女孩定定地盯着他,下一秒,她握紧兰斯洛特的手,率先迈开脚步。

      “那就别发呆。今晚先玩了再说,出事有我顶着。”
      她不耐烦地说,语气狂得可爱。

      脑中紧绷的神经蓦然松弛下来。

      兰斯洛特凝视着背对自己的女孩,黑色斗篷压得她身高越发娇.小,如刚出生没多久的幼猫,捏住帽顶就能把她轻松拎起,然后看她张牙舞爪地开始凶人。

      兰斯洛特忍不住笑了笑,轻声提醒:“公主,您方向走错了。”

      女孩瞬间僵住身体。

      兰斯洛特:“请允许我来为您带路。”

      女孩没有吭声,自觉丢脸地将小脑袋瞥向一侧。

      早在上午答应后,兰斯洛特便托人雇佣了辆马车,停靠在距离皇宫稍远的位置。一见两人到来,车夫殷勤地打开车门,放下木凳,兰斯洛特先将女孩扶进车厢后才低头进入。

      等女孩坐稳,他关紧车门,对车夫说:“白橡街。”

      “好嘞。”

      兰斯洛特回过头,见女孩腰板挺直地坐在昏暗车厢,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之上,姿态优雅,模样乖巧。

      这一幕一下子就勾起了兰斯洛特藏在心底的渴望,对亲情的强烈渴望。

      自有意识起,他很少在父母、兄长身上体会到温情。

      但此刻,兰斯洛特看着女孩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心脏仿佛被一汪熨帖热流包裹,暖暖的,直让他生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如果公主是他的妹妹……

      兰斯洛特无声舔了下发干嘴唇,忍不住地想:他一定会带着她看遍世间所有美景,吃遍世间所有美食,他一定会让她成为一个自由快乐的孩子。

      如果公主是他的妹妹。

      “兰斯。”女孩出声打断他的幻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扑哧轻笑了一声,“你说我们今晚像不像私奔?”

      兰斯洛特敛起心神,拧眉,语气克制地说:“公主,这种话不能随意乱说。”

      女孩不解:“为什么?我看书上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兰斯洛特闻言,额间青筋无声跳动。

      “什么书?”

      女孩顿住,心虚地移开眼,“我不告诉你。”

      兰斯洛特冷下声音:“您看了艾娜的书?”

      路德维希殿下不可能放任爱情小说出现在女孩书架,毕竟她才九岁,还远远没到接触男女情爱的年龄。因此,剩下的唯一途径也就只有身边的女仆们。

      兰斯洛特在心里分析着,女孩则慌乱了几秒,很快,她又主动对上兰斯洛特的视线,色厉内荏地说:“我就好奇看了一本,而且……我也没看完。”

      说到这儿,女孩就回忆起大致剧情,满脸无语地吐槽起来:“主要书中那位伯爵小姐的……唔,一些行为,让我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一名贵族。兰斯,你知道吗,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当众背弃婚约,和家人决裂。而且最离谱的,她选择的那个男人还和她的家族有血仇……简直是愚蠢透顶!”她将声音猛然拔高,停顿片刻,平复下情绪后,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不可能会为了所谓爱情背叛哥哥,在我心里,哥哥永远是最最最重要的存在。”

      女孩一连用了三个“最”来表明哥哥在她心中的地位。

      兰斯洛特捏起眉心,耐心反问:“既然您用‘愚蠢’来形容她的行为,那您现在还觉得我们像私奔吗?”

      “当然不像。”女孩毫不犹豫地开口。接着,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哎呀,我刚才只是想跟你开了个玩笑,没经过脑子,兰斯你快忘记。”

      兰斯洛特:“好的,公主。”

      “算了,你还会跟我说说白橡街吧。”

      *

      这是位于帝都外圈的平民街道,也是节日气息最浓重的地带。

      数盏彩灯高悬,将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两侧,深灰色石楼在鲜花的装饰下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温馨。孩童的笑声与小贩的吆喝交织在空气中,入眼尽是一张张洋溢着喜悦的平凡脸庞,热闹而又鲜活。

      女孩走下马车,不由怔在原地。

      就像从诞生起就被圈养的鸟雀,突然有天逃离了华美金笼,她好奇且退缩地站在全新世界的入口,不敢踏入,不敢接触,只是扬起小脑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兰斯洛特见此,静静等待着女孩的适应。

      “兰斯。”

      兰斯洛特:“嗯?”

      女孩终于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兰斯洛特:“我想把帽子摘了。”她彻底被节日的氛围感染,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兴奋起来。

      “不可以。”

      “……好吧。”
      女孩鼓脸,伸手拽着他挤进街道,随后目标明确地站在一辆木推车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瓶装果汁说:“我想喝它。”

      兰斯洛特这次没有拒绝,目光投向推车后的棕发小贩。

      他非常有眼力见地在兰斯洛特询问前主动介绍起来:“先生,这是葡萄汁,可甜了呢,六铜币一瓶。”

      兰斯洛特直接递过去六枚黄铜钱币。

      小贩笑容热情地收下,熟练撬开瓶盖,顿时,有属于葡萄的清甜气味从瓶口溢出,飘散在空气内。

      “小弟弟接好哦。”他没有看穿女孩的伪装,朗声道,“慢走,狂欢节快乐。”

      买完果汁,还没多走两步,女孩的注意力又被另一辆推车吸引过去。就这样,他们一边买一边走,兰斯洛特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而女孩的购物兴致却丝毫不减。直到两人来到街道中央,一处不大的广场,女孩最期待的舞台马车就停靠在此处。

      说是舞台,其实也就是一块由绸缎绢花装饰的简陋木台。

      其上,一名舞娘正在跳着自由奔放的舞步。串串金铃缠绕在她赤.裸的足踝,腰肢纤细,眼眸明亮,只一笑便流露出万种风情,像是裹挟着美酒的醇香,惹人心醉。拍手、旋转、踢腿,由此奏响的清脆铃声赫然成了这支舞蹈的美妙伴奏。

      一曲完毕。

      围在舞台旁的观众们纷纷献上掌声,甚至,还有人往台上丢一朵朵鲜花来表达自己的喜爱。

      女孩没有鲜花。

      她想了想,冲兰斯洛特伸出手掌,“钱袋给我。”

      兰斯洛特闻言,直接解下腰间的牛皮袋放在女孩手心。

      很快,钱币叮叮当当的声音突兀响起。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注在女孩身上,见她自顾自地又往舞台上扔了一把钱币,其中起码有十多枚金币,众人表情中顿时出现了惊诧与羡慕。

      舞娘一时也被女孩扔钱的操作惊到。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听见女孩发自真心的夸赞“你刚刚的舞蹈真美,我很喜欢”,她才回过神,捡起散落在舞台的钱币,洒脱笑道:“谢谢,我再给你跳一支……做为这些的回礼。”

      第二支舞蹈带来节日的尾声。

      人群渐渐散去,观众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女孩专注地望着台上的红衣舞娘,见她停下舞步,非常捧场地抬手用力鼓起掌来。

      舞娘的笑容里恍然多了分别的感伤,她蹲下身,直视着女孩的眼,红.唇轻启:“差不多到点了。小妹妹,我要走了。今晚很开心能认识你,哦对了,我也很喜欢你。祝你今夜有个好梦,再见。“说罢,她用眼神示意不远处早已收拾完毕的同伴。

      舞台马车的离去像是彻底宣告狂欢节的落幕。

      女孩无声目送着,等视线范围内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后,她主动牵住兰斯洛特的手,“那我们也回去吧。”

      兰斯洛特侧过眸,瞧着女孩脸上的浓重不舍,他刚想出声安慰,背后蓦然响起一道冷淡的嗓音。

      “萝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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