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梦》北堂翼

3、03 遗嘱

　　总以为，就这样远远的守候着她，三不五时接到些零散的消息。仿佛日子就这样过了。却被一通有关她死讯的电话打破了原本小心维持的平静。

　　从那时起，曾经千百次想象过，自己踏进殡仪馆的画面。真正站在这扇沉重的大门前，却发现自己从未有过的懦弱。

　　灵堂是她喜欢的紫色，那个人，就安静地躺在一片洁白的百合花中间。比记忆中，更加瘦了，双颊深深的凹陷，墙上是她笑得无比灿烂的脸。

　　“她坚持不做化疗，说是父亲最爱她长发的样子。”低低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稚嫩，却很平静。

　　他凝视眼前的男孩，高度只勉强到他胸口，一头长及腰身的发，没有抬眼的睫毛下，落了一片深深的阴影。
　　“鞠卿？！”

　　“仪式结束之后，留下来听遗嘱吧。她希望你在。”说完，这个叫鞠卿的男孩便站回到家属答礼区。只是转身的一瞬间，他瞥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那是多年来，魂牵梦系的脸。

　　不知道这繁杂的仪式，是何时结束的。只知道，自己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偏厅等待律师。那个叫做鞠卿的男孩，坐在他前面，披了一身的柔柔的发，有几丝散落在灰色的地毯上。

　　遗嘱的内容，无外乎财产分配之类。他都不感兴趣，只是安静地读着她留下的两张薄薄的信纸。

　　尘白：

　　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一直欠你一个“对不起”。我知道这是一份迟到的道歉，仍然希望你接受，希望你原谅我当年的自私与任性。你的感情，其实我一直知道的。却残忍的用我们的“情不自禁”，深深的伤了你。

　　你的善良，不道破一切，让我有了幸福无比的10年。你的无情，一句话也没留，走到那么远的地方。当年，谦白离开的时候，是那么突然。曾经以为自己无法度过没有他的日子。但是上天给了我最大的礼物，就是鞠卿。

　　我的病，发现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不想做无谓的挣扎，也该是时候去陪谦白了。毕竟他一个人，在冰冷的墓穴里等待了太久。唯一放不下的，是你和鞠卿。我有一个很过分的请求，希望你可以帮我达成。那就是代替我照顾鞠卿。那孩子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有谦白和你的影子。是体贴的孩子，成为我之后日子里疗伤的药。希望他也可以带给你慰籍，在没有我的日子里。

　　你对我的好，这辈子，注定了无法回报。如果有来世，希望可以爱上你。

　　雯卿
　　绝

　　紧握着她留下的只字片语，太过用力，到指节泛白。

　　原来她一切都知道，只是聪明的不点破。其实他没有那么善良，不是选择成全他们，而是成全自己。10年了，一直躲藏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在她孤独绝望的时候，原来任性的人，是他。该说对不起，该道歉的那个人，是他。

　　一双纤细的手，覆上他的。上面冰冷的温度，把他带离无边的自责与懊悔。将面前的人拥入怀里，没有丝毫的犹豫。

　　“卿，对不起。”埋头在那人的发间，是熟悉的味道。终于，终于说出那三个字。颤抖，不能自已。希望时间就此停驻，他只是不想放手。

　　回神的时候，怀里的人，险些因为他的激动与蛮力而昏厥，原本苍白的脸上，染了不自然的红晕。帮他轻抚后背，凝视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不是雯卿，虽然有肖似的脸，面上却带些了谦白的刚毅，以至于不会那么阴柔。他是鞠卿。

　　“回家吧。”低低的，平静的语调，平复过的鞠卿没有多问一句。

　　他只有沉默地，跟着他走，走向那个当年逃离的老宅。

　　10年了，故地重游时候，是不是已经物是人非？雕花的铁艺大门，黑得沉重。血红色的石南花墙，依旧放肆地张扬。只是他，早跳脱了当年的稚气。

作者有话说

　　自己熟悉的背景，讲别人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