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鸽苏拉

32、第三十一章 不守男德

　　这一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五个膘肥体壮的婆娘、四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闯进卫家，把卫玠架起来，抬了出去。

　　卫家村两百来口人，浩浩荡荡去了横浦河边，就在云城郊外。因而又吸引了不少懒婆闲汉出城来围观。

　　卫玠站在河边空地上，一匝又一匝的人在他周围绕了个实在。族长面东而立，朝阳照得她满脸红光。她持一根檀木手杖，眉目肃然，慷慨陈词，痛斥卫玠不忠不贞不检点的荡夫行径。

　　族长:"……卫玠，为江氏夫时不守夫道，趁妻出远门，与家婢私通。江大小姐怜你无所傍依，不曾休夫，只与你和离。不料你怀恨在心，散布谣言，侮辱江大小姐。后归家，与邻妇眉来眼去，欲引诱有夫之妇。卫氏不守男德，败坏乡风。今时今日，为树一乡风气，以荆条笞其三十，并将其沉河。卫氏，你可认罪?"

　　卫玠:"自然不认!"

　　族长冷笑:"还想狡辩!你父母已经将你揭发，你姐姐亦可作证!"

　　魇魔:好好感受来自家人的背叛吧!痛苦吧，沉沦吧!

　　卫玠吃惊转头，众人亦循着视线望去。卫父卫母掩袖遮面，卫大姐避而不视，故作不知。

　　卫玠看向族长道:"若父母啖我肉，我必割肉奉之。只因父母亲我爱我，视我为宝。所以今日，我绝不能死!只因我知，我一死，父亲必将终日以泪洗面，哭瞎双眼；母亲必定食不下咽，缠绵病榻。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从此破碎!族长，你好歹毒!你到底收了江家什么好处，这样逼迫我的父母!害我全家!"

　　族长气得脸色铁青:"你……你胡说八道!你让你父母面上无光，你不死，让你父母有何颜面面对乡里乡亲!"

　　"你才胡说!"卫玠西子捧心，"大逃荒那年，全家忍饥挨饿，剩下一个窝窝头，大姐半个，是谁将剩下半个给了我这个男娃子?

　　我生病，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是谁求爷爷告奶奶地借了三钱银子，背了我十里地去看郎中?

　　那年下大雪，冻得跟针扎人似的，是谁在被窝里，把我冻僵的手揣在怀里暖和?

　　还是那年大逃荒，人伢子出十两银子买我这个赔钱货，是谁留着我勒紧裤腰带地养活，免了做那皮肉生意的苦?

　　是我爹、我娘!还有我姐!

　　这些事，乡亲们都知道。我父母对我的爱，日月可鉴!容不得你一口一个揭发地污蔑!"

　　卫玠一扬脖子，陈词总结，"族长，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

　　魇魔呆滞:……是这样吗?是我不懂爱吗?……不对啊，故事人物都是我编的啊?

　　周围人都点点头，虽然他们都觉得卫玠倒了卫家村的名头，合该被沉河，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觉得别人没人性。

　　卫妈在一旁脸色憋得像窜稀。

　　族长顿了顿拐杖，对卫妈气道:"你跟大家伙把话说清楚，我难道污蔑了他?"

　　卫妈脸色难看道:"族长没有逼我，我没有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儿子!"

　　卫玠真挚地看向卫妈，动情道:"母亲，别说了，我心里都明白。孩儿最大的心愿，就是母亲老来瘫痪在床，儿在跟前端屎送尿……"

　　卫玠又一梗脖子，像只护崽的小公鸡，对族长道:"族长，你有什么冲我来!何必为难我的母亲!"

　　周围人唏嘘不已。毕竟，养女防老。谁不怕自己老来得了病，爬不起来，无人照看?穷乡僻壤，哪个村没有女婿嫌弃老公公是个拖累不给饭吃，女儿故意拖着不请郎中病死老娘的事?

　　就连卫妈也不禁有一丝动容……卫大姐在耳边小声道:"这是咒您瘫痪呢?"

　　卫妈:"……"

　　族长看看四周，卫玠虽然没拿出证据证明她收了江家好处，但群众的情绪却被煽动起来。同情有之，怀疑有之……

　　族长指着卫玠怒道:"胡说八道!胡搅蛮缠!给我把他绑起来!沉河!沉河!"

　　族长身后两个壮妇女出列，拿条麻绳反束卫玠双手。

　　"放开我!放开我!"
　　卫玠的激烈挣扎，就像小鸡崽儿般无力。

　　卫家村的人虽心思浮动，却没有人阻止。毕竟来之前，族长还说过要给村里建私塾，谁也不想得罪她。

　　两妇将卫玠押到河边，背后跟着黑压压一群人，面前江水滚滚，浪涛汹涌。江风扑面，带来寒凉水汽。

　　族长高举木杖:"某月某日，淫夫卫氏与人通奸，现将其投河，警戒后人!扔!"

　　两个壮妇提起卫玠，就要投入江中。卫玠用力一挣:"我卫玠，一身清白。天地可鉴，江水为证!若河神怜我，愿奉侍左右，不叫我为鱼虾食!"

　　说完，猛地冲出，纵身一跳，投入江中，为河水所噬。

　　魇魔:被逼跳江自尽，这下总该感到绝望了吧?

　　由于这是卫玠的梦境，卫玠"死亡"梦境也会随之坍塌。魇魔准备让他溺死的过程漫长一点、痛苦一点，然后还可以让他变成厉鬼让仇恨蔓延……

　　魇魔的意识投入江河，只见卫玠割了麻绳，正如一条鱼儿在水中向远处游去……

　　卫玠:傻了吧，爷会泅水!

　　而岸上众人皆为其遗言所慑，忽然有人惊醒，惊愕指天:"天、天裂了!"

　　魇魔:是我裂了。

　　众人抬头一看，果然天上一道漆黑裂缝，顿时惊慌失措。

　　"河神显灵了!"
　　"天罚，天罚!"

　　场面乱糟糟。

　　扑通、扑通，有人跳下河去捞人。浪却忽然大了起来，浪花耸起如屋脊高。

　　魇魔:我让你(卫玠)游，让你游!游不死你!(晃荡江河)

　　卫玠潜游半天，只偶尔靠近水面换气，游了几十里，寻到岸边无人的木舟，攀了上去。虽然冻得脸色发白，却一贯的神采奕奕。他一边拧衣服，一边哼哼:

　　"我是横浦江上小白龙，
　　逍遥自在逛江湖……"

　　天阴了，仿佛酝着怒火。

　　跳河的人爬上来，脸色如丧考妣。岸边的人还留有一丝希望:"人呢?"

　　跳水的人摇头。

　　众人心头又响起卫玠绝望又决绝的话——

　　"我卫玠，一身清白。天地可鉴，江水为证!若河神怜我，愿奉侍左右，不叫我为鱼虾食!"

　　心头顿时有一片大恐怖。

　　卫玠却是"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了。

　　（卫玠第一个梦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