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偏头疼》地瓜陛下

98、第 98 章

　　包间门打开的时候，就见着刚刚引自己过来的会馆经理那张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脸，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那个本应该坐在家里书房里工作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挺意外的，直接越过经理，歪着头问那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下雪了。”
　　秦潜的声音很轻，语气太过平和，透着亲近的人才有的关心，在经理那训练有素堪称波澜不惊的目光中，伸手抚平了斯白匆忙套上外套而褶皱的衣领。
　　哦了一声，斯白向前踱了一步，挡在两人之间的经理善解人意地错过身站在了敞开的房门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公关笑容。
　　斯白只是淡淡扫了对方一眼，注意力又回到面前人身上：“我开车过来的。”
　　“嗯，看到了。”
　　秦潜不以为意，整理完人衣领的手，顺势捏了两下青年小巧的耳垂，放下的手臂顺势牵起了斯白放在身侧的手。
　　家里地下车库里那辆奔驰GLC不见了，平时喜欢开了那辆卡宴却是停在车位里的。
　　斯白对开车没什么执念，能不开车绝不亲自驾驶，但却是出了名的喜欢开快车。秦潜知道，等小孩儿从餐馆里走出来看到鹅毛大雪肯定不会太开心，绝对会对着积了雪的泥泞路面心烦。
　　“你的车停在这儿，让小张来取。”
　　两个人都没有忌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亲密的关系，斯白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人小张不过年了嘛？”
　　秦潜一脸不置可否，牵着人就要往外走。
　　刚踱出半步，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转身看去，包间门口又多了一个人，顾仲常站在那里，笑容可掬。
　　“秦总来了，不知有没有荣幸，能跟您喝上一杯。”
　　这话说得没有半点谦逊，隐隐地透着几分挑衅，盛满笑意的笑脸怎么看都有点笑里藏刀的意味。
　　斯白看着顾仲常有点一言难尽，先不说秦潜会不会跟这个打他公司歪脑筋的人喝上一杯，这里面一桌子残羹冷炙，顾仲常这个人究竟有多不把秦潜放在眼里。
　　秦潜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顾仲常身上，他没有动，眼底未起任何波澜，只是比刚刚面对斯白时冷淡了不少。眼睑微敛，拒人于千里之外，生来上位者那种睥睨一切的气度表现了出来。
　　顾仲常也是演过不少豪门贵胄的，此刻两个身高相差无几的男人站在一起，生生给人他矮了秦潜半头的错觉。
　　秦潜今天只是来接人的，对别的毫无兴趣，沉默着，没有发难。
　　顾家，长居江南一带，半个书香门第，早年间做些古董书画生意，祖辈有人得了个宝贝，发了一笔横财，顾家才算真的发达了。
　　现如今，顾家已经不再涉足古董行业，只做珠宝生意。
　　顾家的这位继承人似乎野心不仅于此，只是他究竟想干什么，秦潜没有任何兴趣。那些连皮毛都算不上的小打小闹，他懒得计较，但如果是打他身边这个人的主意，就要另当别论了。
　　想到这儿，睇着人的眸子又冷上了一度。
　　“顾老师！”突然出现的女生打破了这几秒静默的僵持。
　　孟然连跑带颠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在斯白和秦潜看不到的方向瞪了自己胡作非为的表哥一眼，转身扬起笑脸跟另两位打招呼，内心是十分疲惫。
　　她欠了欠身：“不好意思，秦先生，斯老师。我表哥喝多了容易胡说八道，他要是刚刚说了什么，我在这儿向两位赔不是。”
　　“没什么，顾先生只是邀请我喝一杯。”秦潜说道，态度平淡，刚刚有些煞人的气势已经在孟然出现的时候，全部收了回去。
　　包间的门是开着的，孟然走过来的时候，那桌子剩饭早已尽收眼底，满心的卧槽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偷看了一眼旁边带着温和而礼貌微笑的斯白，以及面前两个人始终牵在一起的手。
　　这么显而易见的表态表哥还不懂吗？孟然忽然有些恼火。
　　顾仲常是他们这一代里最受家中器重的，怎么一牵扯到斯白就仿佛魔怔了一样，失了智似的，竟然还去跟那个林麓合作。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识时务地与秦家抗衡，如同以虎谋皮。
　　与其说秦氏对江南顾家无动于衷，不如说是种彻底的藐视，再在秦潜面前挑衅与挣扎，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请秦先生多包涵，我表哥他确实醉了。来时舅舅特意嘱咐过，他日定会亲自上门道歉。”
　　闻言，斯白不禁挑起了眉。
　　顾仲常暗地里的那些操作根本无法撼动秦氏这个庞然大物，没想到顾家现在的当家人会特地为此北上，有那么点负荆请罪的意思。
　　“道歉就不必了，都是小事。”
　　和孟然的郑重相比，秦潜态度显得随意多了，他做了一个到此为止的手势。孟然将顾仲常挡在身后，背在身后的手扼制住他的一只手腕，强硬地不允许他再多说一句话。
　　将此情景看在眼里，感觉到身边的男人耐心将要用尽了。果然说话间，人已经转身牵着自己打算离开了。
　　斯白扭头草草地和孟然打了个招呼，便跟着秦潜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仲常！”相携的两个人已经走远，孟然气急败坏，忍不住叫了表哥大名，“你醒醒好不好！你想胡闹，整个顾家可不想陪着你！”
　　“你干的那些事舅舅都知道了，让我接你回家，机票已经买好了。”孟然给顾仲常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行李已经帮你打包好了，外祖父下了话让你直接回家里过年。”
　　过年两个字孟然用了重音，明显意有所指，顾仲常心领神会，也是预料到了，大概此刻已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江南顾家多年来没有发展起来，一方面是家族底蕴并没有那么雄厚，另一方面是顾家的古板和守旧的家风，让他们难以前进。顾家人其实并不喜欢顾仲常这种抛头露面的职业，旧社会的陈腐思想在家族里根深蒂固，哪怕是后来他戴上了多项影帝的桂冠，大部分人也是瞧不上的。
　　顾仲常从小就有颗叛逆的心，正是那颗迫切想要反抗家族的心。让多年前事业低谷的顾仲常那般颓丧，渴望获得机会，以至于被人骗到了东盈岛。
　　孟然叹了口气，开年复工的时候，不知道顾影帝还会不会出现在江湖中。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步出会馆的时候，夜幕早已笼罩了大地，这小园子以幽静著称，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四周光线昏暗，仔细看才发现地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
　　曾经在雪地里摔过跤的人每次雪天走在路上都心有余悸，斯白就是这类人。感觉到了他脚下忽然的踉跄和下意识的小心翼翼，男人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把他护在怀里快步朝黑色卡宴走去。
　　坐在副驾驶，在车灯的照射下，才看清那漫天的羽毛般的大雪，从天际洋洋洒洒飞散而下，落在挡风玻璃上，一簇簇的。斯白忍不住靠近车窗，头抵着冰冷的玻璃，端详起那未央花般的可爱晶体。
　　见他一上车就这幅惫懑模样，秦潜将车里的暖风开发，伸手覆在小孩儿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起来，玻璃那么冷不怕冰额头。怎么好像在生气？”
　　用额头轻轻蹭了蹭男人温暖的手掌，斯白依言坐起身，低着头调整了一下这人替他系好的安全带。
　　“还行吧。”
　　斯白睇了对方一眼，他确实不太高兴，不知道秦潜是怎么看出来的：“生气算不上，可能就是不太高兴？”
　　秦潜单手打着方向盘，过年前的雪夜路上车很少，扭头看了斯白一眼，复而又去注意路况了：“说来听听？”
　　“刚才顾仲常说喜欢我。”
　　斯白没半点犹豫，好像早就等着秦潜这句话了，让人没有一丝丝防备。
　　很好，现在换人不高兴了。
　　“被影帝喜欢还不高兴？”
　　秦潜的语气有点闷，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貌似在认真开车的人，斯白倒是一改刚才烦懑，笑了起来。
　　“嗯，不高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眼睛却是在偷瞄着秦潜，“又不是我喜欢的人说喜欢我，说起来，我喜欢的人都没跟我表过白。”
　　“明天都要上门了，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无奈地撇了撇嘴，眼睛里却是盛满了笑意。
　　斯白挺后悔自己在下雪天的路上跟秦潜开玩笑的，他的话音未落，开车的人突然打了一把方向盘，原本平稳行驶的车子猛地朝路边驶去，一脚狠刹车，斜着屁股停在了路边。
　　心有余悸地握着车顶的扶手，斯白望着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的男人，咽了口口水。
　　“……哥，要不你当我没说。”
　　那怎么可能。
　　只见男人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越过座位之间的间隔，探身靠了过来。下意识地向后靠去，直到后背抵到车门，男人强势的气息笼罩着他，这人凑得实在太近了，再近一点两个人的鼻头就要碰在一起了。
　　“你干嘛呀。”刚刚嘴上占便宜的人，瞬间怂了，瞄了一眼秦潜的眼睛就慌乱的撇开了头。
　　琥珀色的眼眸里，反射着街灯橘色的光，泛着温柔而深邃的笑意，柔情似水，微波涟漪。
　　这谁顶得住啊。
　　“表白。”
　　“哈？”
　　“喜欢你。”
　　嘴唇被轻啄了一下，斯白有点发蒙，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嘴巴微张，懵懂的样子有点可爱。
　　于是，含笑睨着他的人忍不住又覆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一下又一下，低垂的眼眉，笑弯的眼角，眼尾细纹里缱绻着温情。
　　“不见得吧，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掼在墙上，可疼了。”
　　“对不起，再见面的时候，没有第一眼就认出你。”
　　“喜欢你，一直以来只爱你。”
　　　砰的一声，斯白仿佛听到了烟花炸裂的声响，眨了眨眼睛，睇着依然欺在他身前的男人，两个人实在太近了，他能清晰地看到男人卷翘而细密如羽毛般的睫毛。
　　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秦潜没有躲，只是闭了眼睛由着他动作。
　　斯白笑了：“我也爱你呀，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