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虚妄岛屿

24、年会

　　第二天难得两个人都没有工作安排，但陆骁只能陪顾一鸣半天，下午六点以前他得赶到公司去，这一天是陆骁公司五周年的年会。顾一鸣也没抱怨，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只是叮嘱陆骁少喝些。他这么叮嘱是有原因的，陆骁的酒量是真的不太好。陆骁倒也不急，他对这年会提不起兴趣，巴不得留下来陪着顾一鸣，他在家磨蹭了半天，甚至把晚饭都给顾一鸣做好了才出了门。
　　年会无非就是那样，领导去讲话；公司里有知名度的艺人去表演个节目；介绍一下新人之类的。陆骁去唱了首歌，而重头戏在于晚上的酒会。
　　作为公司的大势艺人，自然是和几位大人物一桌的，陆骁飞快扫了一眼，这一桌，除了有个合作过两次的小师妹还有他的经纪人安妮，他竟然没有一个认识的。小师妹也是坐在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边，不管谁敬酒都来者不拒，看上去颇为可怜。他不禁想，这小师妹也算是公司势头最好的新人了，也得受委屈，才98年的小姑娘，也就比他家那小朋友小两岁啊……
　　但很快陆骁的思绪就被拉回来了，好像来了一位大人物，在座的人纷纷起身打招呼，陆骁也跟着打招呼，却发现这位大人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有些意外似的。
　　桌上一人给那位大人物敬酒，说：“黄总，还想着您这么忙，今天怕是不会来了。”
　　黄总客客气气地端起酒杯说：“确实有点忙耽搁了，我自罚一杯。”
　　然后又倒上一杯说：“敬大家。”
　　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陆骁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这桌就两个女的，大家就懒得顾忌，喝的都是白酒，陆骁已经积少成多喝了四杯了，他意识还算清醒，只是不太舒服，就去了趟卫生间。
　　等他吐了会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倚在门口的黄总。对方点燃了一支烟，那是一支金色的打火机，上面有一只展翅的鹰。
　　陆骁有一种直觉：对方是在等自己。
　　他的直觉确实应验了，黄总看他出来，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他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陆骁摇摇头拒绝了：“黄总，我不会抽烟。”
　　对方也没生气，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吐了一个烟圈才淡淡地开口：“这眼妆不适合你。”
　　陆骁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说这个，只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黄总又说：“你刚进公司我就见过你的，当时我就觉得你会火，陆骁，你确实好看。”
　　这会就算傻子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陆骁的脸冷了下来，神色倨傲，甚至带着一丝不屑和若有若无的嘲笑，红棕色的眼妆明明是美艳的，此刻却带着一种华丽的攻击性。他的声音也带着说不出的寒冷：“您不必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不感兴趣。”
　　黄总似是觉得他幼稚，轻笑了一下，说：“那我同你谈什么你才感兴趣？不如谈谈你的那位小朋友？”
　　陆骁的脸更冷了，他的眼神里带着赤裸裸的怒意。
　　黄总轻叹了一口才说：“之前听说你们分手了，没想到这么快又搞在一起了……陆骁，你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陆骁冷笑着说：“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的事？小孩子的喜欢，能持续多久？”他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奚落，“要不怎么说你蠢呢？你还觉得是真爱了？”
　　“黄总的世界真是阴暗，不过以您的资历，当然不会和我谈爱情这样的问题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爱情？”他只轻蔑地扯了下嘴角，然后走过去，塞了一张名片在陆骁的西装口袋里，然后转身要走。
　　陆骁刚要把名片拿出来，黄总却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说：“好好收着吧，你扔了自然会再有人给你。”
　　陆骁心情糟糕地走了回去，黄总已经离开酒会了。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却有一个女的端了酒杯过来，他拒绝道：“不好意思，我实在喝不下了。”
　　那女人也没有离开，反而凑近了一点，附在他耳边说：“黄总让我给你的。”然后陆骁又看到了那张名片。
　　这时即便他有再好的脾气也怒了，他没有接那张名片，只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反倒有些惊讶，说：“你不太领情啊？我还以为已经谈妥了呢……”说着，她的眼睛看向了陆骁的经纪人。陆骁也看过去，他的经纪人安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骁明白了，他冷笑一声，把包里那张名片掏出来，放在了安妮的桌前，说了一句：“好自为之。”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
　　其实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安妮虽然不止带陆骁一个人，但毕竟陆骁一出道安妮就跟着他了，以前日子很难的时候他也没想着要找金主，现在站稳脚跟反而要这样了吗？
　　他心事重重地回去，路上还下了雨。下了出租车，他却站在楼下不肯上去，明明顾一鸣就在上面，他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陆骁在雨中站了很久，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等到身上都湿透了，他才慢慢地走了上去，等到了门口，他又停下来。
　　直到接到了顾一鸣的电话。一路上顾一鸣一直在给他打电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一个也不接。这会来电铃声响了好一会，他终于接了。
　　顾一鸣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去哪了，打了这么多电话你都不接，我都要急疯了。”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却没有责怪。
　　陆骁终于还是说：“我在门口。”
　　门很快打开，顾一鸣担忧地看着他。陆骁一进门，顾一鸣就紧紧抱住了他，说：“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说着，他又抱紧了一点。
　　陆骁刚淋了雨，身上冷冰冰的，但即使隔着衣服，他也感受到了顾一鸣身上的温度，暖暖的，把他那颗受冻的心都捂热了，他回了回神，觉得有点愧疚，他不该让顾一鸣如此担心，于是他勉强一笑，说：“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陆骁的情绪不好，顾一鸣虽然也担心他，但却不敢多问。等进了客厅，灯光明亮的地方，顾一鸣才发现陆骁淋了雨，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他伸手摸了摸陆骁的裤子，果然也是湿的。他有点生气，又有点心疼，看着心情不好的爱人，他只能耐着性子像哄小孩一样劝他去换衣服。陆骁去换了衣服，出来了也不说话，倒头就睡了。
　　半夜，其实顾一鸣没睡着，所以陆骁一起身，他就清醒了。他紧张地喊他：“阿骁？”
　　卫生间传来陆骁平静的声音：“没事，我就是想起我忘了卸妆了。”
　　顾一鸣这才跟过去。
　　陆骁确实在卸妆，顾一鸣看着他还未卸下的玫瑰色的眼影，由衷地说：“很好看。”
　　陆骁却愣了一会儿才说：“不适合我。”
　　他又开始取耳钉，耳洞刚打了没多久，取的时候似乎有点疼，顾一鸣看见他微微皱了眉。
　　顾一鸣微微皱眉，犹豫着说：“我早就想问你这耳洞什么时候打的了，很疼吗？……”
　　陆骁直直的看过来，反问：“你觉得呢？”
　　得了，不必再问了，顾一鸣心中的想法确定了。
　　今天的陆骁不对劲，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终于陆骁轻叹了一口气，妥协似的说：“我饿了。”
　　现在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陆骁在酒会确实没怎么吃东西。顾一鸣想起自己惨不忍睹的厨艺，又看了看自己的爱人，还是决定豁出去，于是就说：“我给你煮碗面吧。”他侥幸地想：煮个面而已，应该是没问题的。
　　冰箱里只有孤零零的西红柿，顾一鸣幸运地没有把面煮坨。看着那碗色彩单一的面，陆骁也没有嫌弃，默默地吃了。
　　顾一鸣看了他许久，才开口说：“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了吗？”
　　陆骁也抬起头看他，顾一鸣的目光很专注，没有责怪，没有生气，有的只是担忧。陆骁犹豫了半天才艰难地说：“我在酒会上遇到了一个人……”
　　顾一鸣还是耐心地看着他。
　　“一个男人，他对我有意思。”陆骁苦笑了一下，“安妮似乎也知道。”
　　顾一鸣爆了句粗口，皱着眉问：“也就是说这是公司的意思？”
　　陆骁当然也生安妮的气，但还是理智地说：“不确定，我还没有和安妮聊过。”
　　顾一鸣拿了主意：“明天你去找安妮问个清楚吧。”
　　陆骁也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
　　这一天两人将近三点才重新睡下。睡之前顾一鸣问他：“阿骁，你这么生气不仅仅是因为那个黄总吧？”
　　陆骁是背对着顾一鸣的，顾一鸣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陆骁的声音很轻：“一鸣，我早知道娱乐圈有些不好的事情，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会失望。还有安妮，一开始她就跟着我……”
　　没等他说完，顾一鸣就从背后抱住了他，蔚蓝的气味环了过来，他的体温也传过来，顾一鸣的声音低低地，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睡吧，你太累了。”
　　陆骁确实困了，于是转了个身钻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