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0、第五十九章 聂宗主的骑虎难下 ...
-
聂怀桑带着一干修士与三人飞了一段,落下云头,降落在荒野的一片空地上。
“怀桑,这好像……还未到姑苏,”蓝曦臣眼中现出惊疑之色。
聂怀桑却只笑笑的:“二哥,我修为低你是知道的,总得让我歇歇脚吧。”
蓝曦臣显得半信半疑,魏无羡脸上也没了笑容,只有金光瑶,倒还一直笑眯眯的。
大哥二哥都是君子,可世上有些事,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他是带了他们走,往南飞。
可往南飞,就一定是去姑苏吗?
属下修士找来一块平整些的石头,擦拭了让聂怀桑坐上去,苏谷也赶忙从背囊里拿了水壶,递给聂怀桑:“宗主,这里没有香茗,我在水中特地加了些蜂蜜,宗主马虎喝些。”
聂怀桑接过那水壶,飞了这么一阵子,大家都渴了,可他小口小口,喝得极慢,仿佛里面不是加了花蜜的温水,而是什么难以下咽的苦药一样。
苏谷似乎看出他心中犹疑,附在耳边,道了一声:“宗主不可妇人之仁。”
“怎么说?”聂怀桑转脸看他,道。
“属下听说,十年前有个老妓,也曾求饶发誓地说绝不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然后就真被饶了一命,关了起来……”
“别说了……”聂怀桑打断他,脸色白了一白。
金光瑶抬眼望天,这个故事,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呢?
看苏谷对聂怀桑鞍前马后的样子,他不知道对苏涉的死,苏谷听到的是什么版本——街谈巷议里,有说他毫不犹豫地打算丢下苏涉跑路的(这倒是真的),有说苏涉是为了他挡下聂明玦一击的,甚至还有说是他一把把苏涉推向刀口的,越传越邪乎。
死了的没法对证,活着的也不可能一间间茶楼去辟谣。横竖魔头做的脏事,再多一桩又何妨。仙督大人当道,不需特别指示,也会有人往他脸上贴金。
世人一向如此,他又不是不知道。
他笑了笑,才第一次正面跟苏谷搭话:“苏谷啊,我对你家兄长多有惭愧,可倒是真没想到,你有这么恨我。”
苏谷抬头,也是首次与他眼神交接,眼中闪过怨毒之色:“我不该恨你吗?你还好意思提我兄长?不过为你那点小恩小惠,他可是丢了性命!我苏氏一门,从此一蹶不振,四散飘零,任人欺辱!”
旁边传来魏无羡的声音:“苏先生,容我说句公道话,我相信他很抱歉,但他能怎么办?同一天晚上,他也死了。”
“他该死!自负一世聪明,实则蠢笨如猪!”苏谷突然提高声音,愤愤大骂,“做尽坏事,关键时刻却又狠不下心!碍手碍脚!观音庙里,他早把你们一剑一个结果了,哪有后头的事?枉他在那边自作多情,什么顾忌蓝曦臣,连蓝忘机都不肯伤!可蓝忘机砍他时顾忌什么了吗?就连蓝曦臣刺他时,顾忌什么了吗?可怜我那兄长一片愚忠,就此惨死!现在就是把他挫骨扬灰,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这话骂得是金光瑶,可不知为何,倒是躺在一旁的蓝曦臣,面如死灰,浑身颤抖。
金光瑶叹口不存在的气,笑道:“我是真的很抱歉,好在,看来你也快如愿了。”
那边聂怀桑展开一把折扇,做个手势止住苏谷继续发泄情绪,冷声道:“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苏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退了一步,垂手侍立,道:“是,宗主。”
金光瑶看见聂怀桑终于放下水壶,合上折扇,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的样子,心里一惊。
他是过来人,前世围剿乱葬岗的决定,自己又岂不知道仓促鲁莽,后果难料,可当时就是形势所迫,骑虎难下。
而现在,是聂怀桑骑虎难下了。
他忙笑道:“怀桑啊,三哥给你个良心建议,听不听在你。”
“哦?”聂怀桑一挑眉,重新把折扇打开,遮住半脸。
“在这荒郊野地,你真把蓝曦臣魏无羡一剑一个,就地一埋,本来确实对你最为有利,要瞒的,最多就是你哥一个人而已,”金光瑶笑道,“可别忘了,现在不同,外头还有个到处发送纸鹤的人,好像神仙一样知道咱们发生的所有事。如果我是你,总得找到这个人,要不就得确定他对你是友非敌,要不就得把他除了,不然他折几张纸片出去,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发得满天下都是,再传几张给蓝家江家,只怕你也不好办啊。”
“三哥做事果然一向周全,滴水不漏,”聂怀桑笑着,恭维一句,“不过三哥怎么确定这人是敌是友,又想怎么除了他呢?”
可不就漏过你么,金光瑶心里叹一声,脸上还是笑着,继续说下去:“此人既然如此深切地卷入了这件事,不是站在你这一边,就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本人现在的名声就不提了,说不定是仰慕蓝宗主魏公子的什么人,对吧?如果这样,只要你留他俩一命,还怕这人不找上门来?等他来找你,那时你再决定怎么处置蓝宗主魏公子,也不迟嘛。”
“三哥,精彩啊,”聂怀桑用扇柄,鼓掌似的在手心拍了几下,脸上笑眼已弯得看不见,“这想法竟与我不谋而合,想来要是世上没了三哥,我真是少了个知己。”
旋即,他又道:“用纸鹤传递消息,看起来像诡道的作风,我本来就想带三哥去见个人。这下正好,也让二哥见识见识你做过的那些好事。”
金光瑶低下头,咬住了牙。他一看这里的风景熟悉,正是兰陵,也猜到了聂怀桑会带他们去哪里。
他本是想瞒住蓝曦臣那些事的,但现在情景,能保住蓝曦臣的命就已不错,其他的,哪里还由得了他。
聂家众人再次御刀飞起,架着三人,来到一长排诡异阴森的建筑。
炼尸场,魏无羡心中默默道。
聂怀桑熟练地打开禁制,带他们来到一间满是铁笼的大屋。魏无羡记得,上次来过类似的地方,当时铁笼里都装了凶尸互斗,不过这一间,或许是新修,或许是尸源不够,铁笼都是空的。
“看什么?”聂怀桑笑道,“我还能给夷陵老祖留几具凶尸在房里么?”
“客气了,”魏无羡笑回去,“就算你留,这里都是金子怀炼制的尸,我也管不动啊。”
“说是这么说,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聂怀桑道,示意属下过去,用捆仙索再把魏无羡兜头一套,五花大绑,关进了其中一间铁笼。
至于蓝曦臣,麻药的劲力应该还有一两个时辰才过,不过苏谷也上去,唰唰两下封了他的灵脉,再推进铁笼,算是上了个三保险。
金光瑶识趣,笑笑地自己走进另一间铁笼去了。
“子怀呢?”聂怀桑向属下问。
“已经派人去请了,姑娘马上就到,”属下应承。
蓝曦臣这时突然开了口:“怀桑啊,看在往日情分,能否……让我跟他单独说几句话……”
聂怀桑一愣,他以为蓝曦臣抬往日出来,是想求情放生,不想,原来只是想说几句话。
那他总不好不同意吧,而且,他好像也猜到蓝曦臣想说什么。
他有些暧昧地看看蓝曦臣,又看看金光瑶,抬抬手,对属下做个招呼:“来,都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