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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流淌的血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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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树下,看着阳光照下来,形成的光影,斑斑驳驳,好象破碎的玻璃和四散的记忆。
应该如何对待存在于脑中记忆库里的东西?
人类是很奇怪的动物,往往记忆库里只保存最痛苦的经历而快乐却被严格地删除在外。
只是……有过快乐吗?
现在很快乐……但也许很快就会遗忘,依然被痛苦包围,所以人活地那么累,那么苦。
她明白这个道理却做不到这么通透。
为什么?
因为痛,痛就好象鞭打,在人身上留下痕迹,而快乐只是一阵清新的风,吹过便不再会有痕迹。而当我们再低头时看到的只有结成疤的伤痕,风却不再经过。
所以身上很痛,好象火烧一般,时时提醒她,它的存在。
她仰头看着树,风将她的校裙吹了起来。
她也会有穿校裙的一天,多好看的裙子,百折的,旋转成一朵花,好象少女的笑容,美丽到甜腻。
她举起手里黑色的包,挡住了阳光,强烈的光芒照射进她的眼睛里,到处留下了影子,闭上眼依然看地见。多可怕,好象阴魂不散的记忆。
“舒文!”
有人喊她的名字,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她回头,是同学,穿着和她一样的衣服,挥着手,笑像太阳一样。
她想回答,张开了嘴,黑影便从天而降。
黑影像狰狞的兽,挥舞着刀向她冲了过来。
她有些迟疑,眼前有道白光照地她睁不开眼睛。
她被推倒在地上,肩膀被刀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那人笑,她知道,他有问题。
“怎么不躲?这不像你。”
“我?我是谁?谁又是我?”
来人楞住,定定看了她几分钟,竟然一动不动。
“你耍我?”
他拔出刀,血飞溅到他脸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咯咯地笑。
她仰面朝天,忽然看到了一个人,留海有些长,遮住了眼帘,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似乎在笑,他的脸是一大片的阴影,看不清。
“别再玩了,绿。”
那是另一个男人,有细长的眉眼,微翘的嘴唇和长长的留海。
他的眼睛是一片海洋,深地不可见,有些凉意。
“不去看医生吗?血流光你会死的。”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闪着什么东西。
那个被称做绿的男人,想冲上来却又有些胆怯,怔怔看着他的枪。
忽然警笛大作,有学生和老师朝他们跑了过来。
绿一惊,颤抖了一下,猛地回头就跑。
那个男子紧皱着眉,出其不意地在她怀里塞了个东西,后退了几步。
“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他微微一笑,“我还会来找你的。”
天空的蓝忽然变成了白色,晃动着好象一块白色的布,白地连一点污垢都没有。
“舒文!”
睁开的第一眼是姐姐焦急的脸,苍白而憔悴,大约是为她的伤势担心。
她为了安慰舒雅,勉强压着伤口的疼笑了笑。
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男人,熟悉的男人。
他双手交叉摆在胸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唇紧紧抿成一线似乎有些生气。
“舒雅,我有些话要问她。”
“可她才……”
“这是例行公事!你要明白!”
舒雅一楞,眼神游移在他身上,有些惊讶,慢慢才点了点头。
有些不安地回头看着她有瞥了瞥他才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如果我没记错,你不是这里的警察。”
“你是嫌我管地太宽吗?”
“不是吗?”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可是从今天开始我调职到你这一区。”
“你……”
他拉了张椅子靠近她坐下,“是升职前的锻炼和测验。”
“升职?”
“当然,升职。我不能一辈子都当普通警察。”
她垂下了眼,想着些什么。
“你可以避开的。”
“你说什么?”
“我问过目击者,他们说你完全可以避开。但你没有那么做,这一刀…….要不是他故意没有刺中,你早就死了。”
“我啊……”
“还有救你的男人,你还记得吗?”他的眼光忽然一转,带着些冷清的肃杀。
她躺了下去,用被子掩住身体。
“你别问了,问也问不出什么。”
“这可是一个蹩脚的借口。”
“借口?我要借口作什么?”
“这个男人很危险,更加黑暗,作为现在的你再和他有接触就太不明智了。”
她沉默许久才闷闷回答,“你别找机会来教训我,你们这些人都是我不愿意见到的。”
他站了起来,碰翻了椅子,“是吗?可惜,你注定摆脱不了。”
她听到关门的声音,慢慢闭上了眼睛。
手摆在喉上,她摸到了一个伤口。
刀明明刺在肩上,为什么喉上还有伤疤?曾经受过伤吗?受过伤为什么那么难褪去?
她蜷起了身体,像还存在子宫里的胚胎。
为什么不躲?为什么?
她也问自己,为什么?因为心里有个魔,每天每天的折磨她反复反复。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到她的脑子里大肆折腾。而现在几乎每时每刻都来,搅乱她的心湖,让她不得安宁。
是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做人会那么困难。
如果不曾做过人就好了,如果就像这样一直是一颗不起眼的胚胎,存在于某一个女子的身体里,别她期待着呵护着热爱着,那有多好。
是很好,好地就像是一场梦。
“绿……是在他那里。”
丁锐脱下了外套,轻轻扔到了沙发上。
“别把你的衣服扔在我身上。”
沽漠捏起衣服,扔到了锡恩脸上。
锡恩拉下了衣服,单片镜闪了一下,沉声,“欺负神父是有罪的。”
沽漠挑了挑眉,“欺负骗子是无罪的。”
丁锐端坐在最前头,正色地看着他们,“都来了,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计划?我们哪里来的计划?”尤达再另一头冷笑,“我们不过是想看一出表演罢了。”
沽漠点头,“男主角是你和江石,女主角当然是阿意,丁绿姑且可以算一个配角。”
“你们呢?看客先生们。”丁锐目光深远,带着些不屑的笑容,“你们知道全部的剧情,却还在积极的参与,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们是不是导演。”
锡恩叹了口气,“遇到你这么难缠的男演员,再高明的导演也会去了半条命,我还不想那么早死,上帝的旨意还需要我的传导。”
沽漠轻哼了一声,“锡恩,别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虽然说这个地方除了你,在场的所有人都和老头子有关。”
“这件事……”尤达很诚恳的回答,“本来与我们无关,不过是老头子的遗愿,我们多少要帮他最后一个忙。”
“这个老家伙……”丁锐笑了起来,却看不出有任何意思愉快的心情。
沽漠修理着他的长指甲,媚眼一扫,“他是个冷酷又无情的男人,但又是一个拥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这个啊!就是你们丁家祖传的秘方,毁人不倦。”
“或者说是血……”尤达笑地阴冷,“拥有吸引然后破坏的血液。”
丁锐静静听着他们的陈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正流淌着丁家的血,而这个血真的是致命的毒药吗?
如果是,那么未来是毁灭还是共存?是欢喜还是悲哀?
未来还是看不清,一直以为自己早就能把握住,到现在才知道,现在依然迷茫和未知,这种感觉……苦恼地让他想杀人。
绿在床上打滚,口边是吐出的白沫,这样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现在的他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所以把他捆起来,以免伤害不必要的人。
“很痛苦吗?”他问,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怜悯。
“你是恶魔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绿的嘴流着血,现在的他除了自虐已经找不出其他平复体内痛苦的方法。
“恶魔?恶魔是我这样的吗?”他笑着,慢慢走近他身边,用竹棍抬起他的脸,“恶魔应该是那个第一次让你吸食毒品的人。”
绿一僵,脸抽搐着,大叫起来。
他坐下,看着绿更加痛苦地挣扎,表情平静而悠然,“这个东西吸过一次就会上瘾,没有人能抗拒地了,他应该和清楚,可是他还是那么做了,只是为了控制你而已,所以他才是真正的恶魔。”
“是他!”绿扭动着身体,双手握拳,仰天长哮,“是他,是他,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一切都会是你的,他的地位他的权利包括他的女人。”
绿忽然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又黯淡了下去,“阿意…….她……不会是我的……”他哭泣,眼泪从他无神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他又开始暴躁,尖叫嘶吼,那声音犹如撕碎的纸,残破不堪。
“她才是最黑暗的恶魔,我要杀了她,把他们杀个干净。”
他沉默地看着这场表演,对,他只把它看做表演,很有趣,一个痛苦的人生,还在继续。
他有些兴奋,也有些忧郁。
一直如此这两种感情犹如两股冷热不同的水流汇到了一起。
他慢慢看清了人生,他的人生,从小一路走来的摸样,一点一点铺展在他面前,也许是这样,才会让他有如此的感情。原来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