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北邙秘宝 ...
-
花街柳巷温柔乡,帐暖芙蓉红颜醉。
月上柳梢,正是好梦长眠之时,更是寻欢作乐之际。
欧阳骁着一身华丽的宝蓝色长衫,手执玉骨美人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气派,轻车熟路地步向寻香馆,这寻香馆乃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流连此地数日以来,他隔三差五便要光临此馆,卧醉美人膝。
几十年战祸离乱燃遍了北地中原,唯长安一如往昔,繁华如旧,胡人入侵中原,独独放过了这座城市。
想到这里,欧阳骁不禁更加挺直了腰杆,俊秀的面容上,莫名的洋洋得意。
无它,这长安城现在由他爹欧阳鸿管辖,如此算来他也说的上是长安半个主人,今日时局,起义人数不知凡几,自大楚都城南迁,苟居建康以来,王朝越发颓败,盛世之景不复,以至各地拥兵自重,占山为王,不论盗贼,豪雄,竟纷纷揭竿而起。
现如今,北方最大的势力便是鲜卑慕容氏与凉州张氏,欧阳骁他爹恰是张氏手下一员猛将,早些年闯出了名堂,江湖人称七杀帮,机缘巧合下,得了凉州王—张宝驹的青睐,便改投张氏门下,现在明面上人称七杀将军。
自然而然的,欧阳骁这样一个浪荡公子,也得别人礼让三分,他没什么大的本事,武功不强,智商也不够高,做个纨绔公子倒是绰绰有余。
披红挂彩的馆外,斜倚着两名姿色喜人的女子,正花枝乱颤地招揽过往客人,她们皆是二八芳华,姿容各有千秋,唯一相似的便是那半开半合的纱裙,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欧阳骁远远地瞧着,轻摇扇面,及近她俩身旁,这才含笑开口,“两位小美人儿,更深露重的,怎么站到门外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为女子合拢轻纱,细长的指间似是无意般滑过半裸的细腻肌肤。
一袭红砂的女子轻声嘤咛,声音娇酥如骨,媚眼如丝地看着她,娇柔调笑,“公子今晚可是要与我们玩在一处?”丹蔻的指尖眼瞧着便要搭上他的领口,挑开那层薄薄的宝蓝外衣。
冷硬的触感适时止住女子下一步动作,一柄淡青扇子将她隔离在一尺之外,她抬头,便听欧阳骁推拒道,“来日方长,两位姐姐若不嫌弃可和我的属下们共度良辰。”
说罢,径自迈步离去。
身后的妙龄女子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瞧见对方眼中笑意,说什么来日方长,明明是看上了馆间新来的花魁诗诗姑娘。
寻香馆的第三层,乃是花魁诗诗独有的阁间,她也不知从何而来,只知道七日前在长安声名鹊起,阁楼小露真容,惊艳众多花客,这些纨绔公子,江湖浪客们,欲掷千金盼美人一面,却连她半个眼神都未得到。
欧阳骁也是一时运气使然,知道这诗诗姑娘颇爱听江湖故事,便以长安少主自居,仗着他爹的势力,入了花魁的眼。
今日,正是两人相处第三日。
他站立在门外,侧耳倾听屋内潺潺水声,神色竟无端激动,一墙之隔的地方,那哗啦啦的声响,勾起眼眸深处暗藏的渴望,直待房内窸窣声响起,他才试探抬手,轻轻叩向房门。
屋内回应很快,一道清婉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也暂时打散了欧阳骁脑子里的邪念。
门扉微响,他轻合房门,自以为很潇洒地展开玉扇,有礼问好后,看向诗诗。
这位传说中的花魁,此刻正斜靠在卧榻,单手支着脸颊,一双眸子粹若寒星,波光流转间,媚意横生,如画的面容,明艳动人,笑靥如花,乌发泼墨而下,更衬得肩头白皙如玉,一袭嫣红的罗裙,长裙及地,隐现绰约风姿。
简单至极的侧卧姿势,由她做来,偏是流露万千仪态。
欧阳骁吞了吞口水,心中的念头更加急迫了。
诗诗恍若未觉,眨了眨眼,似是不解面前的公子为何呆呆地站着,于是温声开口,“茶已泡好,公子可坐下慢慢品茶,昨日的话题诗诗还未听尽兴呢。”
欧阳骁强忍下心中邪念,从容一笑,“昨晚时间不够,今日在下便能与姑娘好好讲解一番。”
燃烧的红烛猛然爆了芯子,灯火微暗一瞬,他续道,“大楚世人皆知,邙山深处葬有明德太子皇陵,但最近江湖传闻,那处地方,下有无数宝藏。”
诗诗点了点头,表示有所耳闻,又想到最近中原局势越发艰难,不仅叹道,“近些年,北黎和西羯人大举入侵,公子既是心有大义的侠士,何不冒险一探皇陵?若真有宝藏,便可招揽军队了。”
欧阳骁闻言苦笑,“传闻那陵墓乃是太子之姊楚玥公主设计,里面葬的可不止太子一人,听说还有百年前名动天下的朔雪少主,楚玥设计的隐秘,根本无人能找到那座皇陵,遑论宝藏!”
诗诗莫名地瞟了他一眼,灵动的双眼中,一抹笑意忽然闪过,似是有意提醒他,“可我听闻那蜀中的摘星楼,有位能人异士,最擅寻龙点穴的功夫,公子心怀大义,何不与摘星楼联盟?”
欧阳骁一挥衣袖,面露不屑,嗤笑道,“什么摘星楼,不过魔教宵小,在下一身浩然正气,怎能与魔教同流合污?应是他们来求我才对。”
长长的“哦”了一声,诗诗翻身下榻,罗裙轻摆,小步走到欧阳骁面前,拿起桌面的美人扇,半掩粉面,看着他笑,笑的诡异十足。
这是她第一次距欧阳骁如此之近,美人就在眼前,欧阳骁刚平息的念头,死灰复燃,那能注意其它?只想握住那截盈盈细腰,将人揽到被子里。
他忽然起身,左手按住诗诗凝脂般的手腕,轻挑道,“诗诗听了三日的故事,我们有来有往,你是不是该回报在下了?”
手一使力,死死地捉紧了她,美人再美,一旦落入红尘,还能逃得过去?
欧阳骁才不管这么多,他平日里横行无忌惯了,在诗诗这里忍到第三日,便已彻底显露本性。
正欲把她忘床上带,胸口骤然传来一震剧痛,似有万虫啮齿,直往皮肤里钻,欧阳骁骤然放手,只觉头脑昏昏沉沉,眼前万物颠倒,他堪堪扶住一旁的雅案,厉色看向眼前的女人,“你做了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公子欲行不轨,诗诗要自保,人家可是既不卖艺也不卖身的哟。”
诗诗歪了下脑袋,俏皮开口,天真稚气的声音,此刻听来竟与先前温柔音色毫不相同!
欧阳骁心下巨震,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这是着了道,眉峰拧成了死结,青白着一张脸,快速变换后,忽然低声求情,“前辈雅兴游玩,我却接连冒犯,是在下的不对,今日之事,在下受教了,却不知前辈大名?”
好拙劣的套话技巧,“诗诗”心下嘲讽。
“大名可不敢当,魔教宵小而已,我们这不是~求上来了吗?”
素闻魔教圣女阮馨儿,姿容绝艳,乃天下第一美人,过往传言霎时涌入脑海,欧阳骁神色揣揣,脸色苍白,再也顾不得套话了,他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逃。
刚转过头,眼底忽然映出一双黑色长靴,未及看清人影,“啪”的一声,疼痛来的猝不及防,五个指印瞬时现行,阮馨儿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狼狈的样子,摸了摸鼻头,语气轻快地吩咐穿黑靴的女子,“不对称,更难看了。”
下一刻狠厉的巴掌风速降至左脸,口腔的软肉两次猛碰牙齿,蹭出一片片血沫,他再也不负当初的玉树临风,顶着一张猪头脸,瞪向眼前两少女,不敢置信,“你敢伤我?”
阮馨儿闻言望天,都到这个地步了,可笑地上的蠢货还未看清形势。
她摆了摆手,让红绡退下,缓缓俯身,丹蔻色的圆润指甲,随意地滑过欧阳骁红肿青紫的脸颊,嘴角飘出一丝无比动人的笑意,柔声道,“我不但敢伤你,我还敢杀你呢,欧阳鸿那么一个阴险狠辣的人,怎么生出了你这种猪脑子的儿子?”
欧阳骁此刻恨的咬牙切齿,听到他爹爹名字,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面上一片狰狞,龇牙咧嘴,“你若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阮馨儿嫌弃地瞟了他一眼,没接话,细裸的脚尖勾起欧阳骁的下巴,她眯了眯眼,露出一抹古怪笑意。
“你……”欧阳骁顿时气的口喷鲜血,直接晕死过去,意识残留之际,他还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那是被脚反复摩擦的触感。
红绡冷冷地旁观,看到此时,也不忍嘴角上扬,谁让那欧阳骁之前对少主欲行轻薄,现在可不是活该吗?更何况他对自己家人所做的混账事,果然报应不爽。
“今日多谢少主。”红绡拱手对阮馨儿道。
阮馨儿黛眉微挑,看向红绡,打趣地笑,“前几日暗阁便告诉我,欧阳骁挟持了你在蜀中的家人,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商量一下营救之法呢?”
“他自以为能以此威胁我透露宝藏行踪,属下本想着传信给白芷让她帮忙即可,她前两日飞鸽告诉我,已经把爹娘接回楼中了。”
妄图在自家地盘劫持人质,也不知欧阳鸿怎么想的,要想探入皇陵,大可派自己的心腹筹募。
西蜀一带皆在摘星楼掌控下,欧阳骁这么一闹硬是半点儿水花都未泛出,只除了……引起少主的注意,拿他无聊解闷。
“白芷在楼中坐镇,倒是的确让人安心。”
阮馨儿转头看了看晕过去的欧阳骁,又望向窗外无边月色,表情古怪一瞬,诡计福至心灵,“咱们抓紧时间休息,明日启程,把他也带上,那墓穴机关诡异,他用来探路倒是合适,而且爹爹估计已经到北邙山了,我也在长安玩的差不多了。”
袖口里一阵痒酥酥的,忽然爬出一条小蛇,约莫两尺长短,通体雪白,睁着一双黑瞳直愣愣地看着阮馨儿,它的毒性一般,最多只能让人昏睡不醒,但却惯会撒娇卖萌,乃是阮馨儿十岁时得到的生辰礼物,她一直随身携带的萌宠。
本以为只能拿来无聊解闷,现在倒是有了用处,阮馨儿微微一笑,指了指欧阳骁,又朝摇头晃脑的小白蛇说道,“就是它了,小白,你去随便咬他几口。”让他昏迷个一天一夜,省得路上瞎嚷嚷。
小白蛇相当人性化的点了点头,长尾一卷,袭向欧阳骁。
第二日天还未亮,雾色朦胧之际,官道上驶出两匹快马,四下尘土飞扬,卷起漫漫黄沙,两匹骏马刹那间没入深林,惊碎了密林的寂静,咤走群群飞鸟,驾马的人目不暇视,风一般呼啸而过,未作丝毫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