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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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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朝夕穿过月洞门,一眼扫见了不远处在争执什么的两人,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这十年来为老教主搜寻《长生诀》下落,行踪飘忽不定,看来天门派的确很是担心错失这次一雪前耻的机会后,就更难逮到他了。
那边两人也立即瞧见了他。杜衡挣开孟思凡的手,提剑上前,扬声道:“天门派杜衡,特来请你赐教!”
措辞倒是客气,口气却分明是寻仇的。
戚朝夕兴致索然,道:“看来我在这儿是不得安宁了?”
“戚大侠当了十年的缩头乌龟,还缺这一时片刻的安宁吗?”杜衡脱口而出。虽说本就没指望这个师弟能客气多久,但也没料到两句话就露了底,孟思凡摇了摇头,目光触及四下无人,他眼神微变,便这样站在了旁侧,并不上前阻拦。
戚朝夕闻言,轻声笑了笑:“缺啊。”
杜衡冷哼一声:“放心,你马上就有大把安宁可享了!”话音未落,直接拔剑削来。
这人脾气急躁,招式也猛,剑气如厉风般呼啸扑来。戚朝夕轻巧地侧身避过,杜衡反应不慢,当即变招追上,顷刻间就出了数十招,剑气带起的骤风横扫平地,搅得院落里草木俱动。
不同于大师兄孟思凡,杜衡这是初次见到戚朝夕,只觉这人浑身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懒散,与想象中破阵闯山之人差距甚远。眼下他步步紧逼,对方也不知是瞧不起他,还是散漫惯了,只是连番闪避,连剑也不出。
杜衡心头火起,出手更是迅猛,有如狂风暴雨般,招招直袭要害。戚朝夕虽未被伤及,可抵不过对方出招急密,几乎将他裹在剑影厉风中,一时抽身不得。他终于动作,旋身荡开杜衡手肘,一手如电般捉住空隙按上了杜衡的额头。
一旁观战孟思凡惊慌起来。
“别这么缠人。”戚朝夕叹道,手上轻轻一推。杜衡不由得后退两步,只觉脑袋嗡得一声,有些发昏,他用力甩了甩头,非但不惧,反而涌上一股凶狠,再度一剑递出。
戚朝夕终于提剑在手,却并不拔出,以剑鞘挡下一击,随后转腕一挑,杜衡剑势顿时偏斜,长剑贴着戚朝夕的衣袍滑开,他当即倒握剑柄,扬手横斩,然而剑刃未及贴近对方脖颈,手腕已被牢牢捏住。
杜衡身处下风,与戚朝夕距离又近,长剑再难回转,他却仿佛正中下怀般一笑,眼中狠光毕露。
正在这时,院落回廊里转出一个少年。
孟思凡余光瞧见,当即喝道:“杜衡!”
杜衡闻声身形一缓,戚朝夕却不管这些,剑鞘逆撩而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贴上了杜衡的手腕,这柄长剑仿佛瞬间化作一条长蛇盘绕住了他的手臂,他大惊,却挣脱不开。
戚朝夕轻轻一敲,酸麻痛感迅速传来,像是真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杜衡一震,手中剑横飞出去,带着尖锐的啸响掠过院落,铮然一声插入回廊墙壁,彩绘画壁上缓缓蔓开一线裂痕。
那行经的少年及时退后避开了,他怀中抱着几本旧书,泛黄发脆的纸页险些被这道剑气要了老命。
孟思凡快步上前,拔下插在墙壁上的剑,冲那少年道了声歉。
杜衡被夺了兵器,手臂更是阵阵发麻作痛,一言不发地狠狠盯了戚朝夕一眼,然后转身回了他大师兄身旁。孟思凡扫了眼杜衡并无大碍,这才客客气气地冲戚朝夕拱手,喊道:“多谢前辈赐教!”
纵然心有不甘,杜衡也不得不被孟思凡给拉走了。
戚朝夕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抬步走向回廊。那少年站在原地,转头凝望着天门派那两人离去的背影,觉察到有人到了近前,他回过头来。
目光相撞,戚朝夕踏上石阶的脚步不禁微顿,其实倒也并非是惊艳绝世的模样,只是衬着转眸看来的一眼,浑然清冽如泉。
他不自觉放缓了声音:“没吓着吧?”
少年没有答话,反而俯身在地上拂过,再抬头时指间竟捏着三根细若牛毛的银针,递了过来。
戚朝夕不明所以地伸手接过,才听少年开口道:“方才与你动手的人手里扣着这三枚针,你那边瞧不见,旁边那人怕我撞见,才出声叫停的。”
说罢颔首示意,便要离去了。
在方才与杜衡的距离下,假若这银针射了出来,他即便不落个残废,恐怕也好受不到哪儿去。戚朝夕收拢手指,忽然道:“哎,留步。”
少年应声回身,等待下文。
戚朝夕笑了笑,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这问题似乎是出乎意料,少年一愣,犹豫着迟迟没有开口。
虽不知这有何值得迟疑的,但戚朝夕耐性甚好地等少年思索,这时身后忽而传来薛乐的声音,他转身应了一声,接着便见到薛乐穿过月洞门,边走边道:“魏庄主请咱们两个过去。刚隐约听见你声音还当听错了,奇怪,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做什么?”
戚朝夕倏然回头,身旁果然空空如也,仿佛那少年只是个幻影。
“怎么了?”薛乐顺着他看去。
“没什么。”戚朝夕收回视线,“魏敏找我们有事?”
薛乐回以一笑。
魏敏等在演武场的高台上,场中擂台上金石之声不断,是魏柯正跟一人试手过招。明晃晃的日头高悬,魏柯汗出如浆,却丝毫不敢分神,奋力挥舞长剑一步步将对手逼至台边。
戚朝夕与薛乐刚走上来,魏敏当即起身相迎,关切地询问住所饮食可还满意,然后三人坐下,擂台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只见魏柯气喘吁吁地独立于台上,对手已然跌落擂台,狼狈地爬起身来。
魏敏目露赞许之色,转而对他们笑道:“我这儿子资质驽钝,好在这次没让我丢了脸面。”他冲擂台招了招手,魏柯便往这边走来,他续道,“江湖人讲究个痛快,我也就实话说了。二位别见怪,我做父亲的一点私心,想请你们稍加指点下他,也不必太费心,明日比试别输得我颜面无光就是了。”
说话间魏柯已提剑站在了他们面前,依次躬身问好。
这两日魏庄主对他们的多加关照是看在眼里的,薛乐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如今魏敏既然开了口,他毫不推辞地应了一声,干脆起身拿过了魏柯的剑,比划着与他细细讲解起来。
戚朝夕懒洋洋地在一旁看着,忽然魏敏开口与他搭话,闲言没几句便扯到了明日的新秀比试,话里话外都是请他务必出席观看。于是魏敏侃侃而谈,戚朝夕默默望天,只觉都能听到魏敏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声,可奈何对方话说的滴水不漏,完全不给他回绝的余地。
晴空不见云影,偶有孤鸿飞过。戚朝夕视线下落,瞧见魏柯聚精会神地看着薛乐演示,不时点头。他心里微微一动,想起了回廊下那个少年,不过一转头的功夫就消失了,何况还不惊动他与薛乐,看模样那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竟有如此轻功吗?
那边薛乐讲毕,魏敏又邀他俩一同用饭,往外走时魏柯突然凑近上来:“父亲。”
“怎么?”
“我……”魏柯小声道,“我想去看看娘。”
魏敏也不看他,道:“等你明日赢了比试拜了师父,再去拜祭也不晚,死人等的起,活人可等不得。记着薛乐跟你讲的,待会儿接着回来练剑。”
魏柯不再吭声了,低头擦了擦满脸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