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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消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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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留言,迟到了六年才出现在官渺的面前。
官渺没有去看班群,而是先点进置顶对象的聊天框,指尖微顿,说不清道不明心头涌起的那股情绪。
201X年6月8日
陈哲屿:【在哪?出考场没,我有事跟你说。】
陈哲屿:【我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等你。】
陈哲屿:【是不是睡了?醒来回个消息。】
201X年6月9日
陈哲屿:【散伙会为什么不来,班长也联系不到你,你怎么了?】
陈哲屿:【看到消息回复一下,我很担心。】
之后的每一天,陈哲屿都在给官渺发信息,言语间带着迷茫和崩溃,直到回校日那一天。
201X年7月23日
陈哲屿:【所以你以前的约定不过是随口说说,只有我当真了是吗?】
陈哲屿:【如果这是一场你精心布置的游戏,那么恭喜你,你赢了。】
孤傲冷漠的少年,被明媚灿烂的少女一寸寸融化冰雪,原生家庭使然,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又应该怎么样去喜欢一个人。
不懂不会也不敢问,久而久之,变成了让人误会的沉默。
看她倚靠在天台的栏杆,摇头晃脑向他描摹未来,说不出的生动。
“陈哲屿,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北府怎么样?离沪川很近的,飞机两个多小时就能到。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当时他并未做出回应,只是抬头看向远方将逝未逝的太阳,还在散发最后的光芒,其实已经在心里默默认可这个约定。
最后几则留言停留在两年前,看时间大约是同学聚会之后。
陈哲屿:【毕业后第一次听说你的消息,一直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知道你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陈哲屿:【官渺,谢谢你,在我懵懂的时候为我做了许多,那时候我不善表达,不知情爱,无可避免伤害到你,但你做过的每一件事情我至今都记得。我的醒悟来得太迟,也正因如此,我才错过了你。】
陈哲屿:【当然,错过就是错过了,我知道我彻底弄丢了我的太阳。没有遗憾,因为曾经有过光。祝你岁岁长欢愉,万事皆胜意,往事勿念。】
时光消磨,该释怀的已然释怀。
值得庆幸的是,那些错过的只是错过,而不是白过。
官渺忽然对班群里那些八卦失去兴趣,在宋宛芸讶异的目光中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面不改色道:“密码想不起来,我们先吃饭吧。”
“哦行,”宋宛芸眨巴眨巴眼补充一句,“其实你不必放在心上,那几个嘴碎的从高中到现在一直这样,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可信,班群也就他们几个在咋咋呼呼。”
官渺点点头,口是心非回道:“我没在意。”
午饭后,宋宛芸着急回律所开会,和官渺交换了联系方式,拎着手提包步履匆匆离开。
出餐厅一阵冷风袭来,官渺拢紧身上的大衣,转身拐进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包女士香烟和一支打火机。
烟她没抽,而是塞进大衣口袋,掏出手机给官潮发了个地位,喊他来接。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红色超跑缓缓停靠在马路边沿,官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矮身坐进去。
官潮递过来一杯热美式,老妈子似的嘟囔道:“大冷天你围巾手套都不戴,想上天啊臭妹妹。”
“今天一直在室内,不是很冷。”
官渺皱着眉把咖啡握在手里,不是冰美式没有灵魂,只配暖手。
“你那赛车场下午有没有人,一起去玩会儿卡丁车?”
官渺玩赛车从卡丁车起步,这类赛车操纵简单,车身重心低,动力强劲,玩起来特别过瘾。
“这天气你想让我边开车边喝西北风?”官潮抬指敲了敲方向盘,瞬间洞悉,“谁招你惹你了,心情不好?”
“玩不玩一句话,唧唧歪歪干嘛。”
话音刚落,官渺后脑勺挨了官潮一巴掌,力度不大,但也够她受的。
官潮颇有些气短:“小没良心的,哥哥待会儿赛场上教你做人。”
十二月底的沪川,冷飕飕的风呼呼刮着,空气中的湿冷丝丝入骨。
官渺换上赛车服赛车鞋,落落大方的气质下是一股掩饰不住的靓丽帅气,她抱着头盔,走过去和官潮的朋友们打招呼。
几个男人终止交谈,很认真的发出“Wow”,再配上一句大声的“你真好看”。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认真式敷衍夸赞。
官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打岔道:“你们够了啊,这是我妹官渺,以前见过面的,都给我老实点。”
“不是吧这是渺妹?女大十八变,小姑娘长大了。”
“难怪有点眼熟,渺妹我是谢景行啊,你行哥哥,小时候还经常带你去买冰淇淋来着。”
“数数得有六七年没见了。”
......
官渺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嘴角微上,抿嘴含笑:“各位哥哥,你们好。”
“什么哥哥,”官潮眉心突突地跳,“你就一个哥哥,别乱喊人。”
官渺笑笑不说话,反而是几位哥哥急眼了。
“官潮你很狗诶,我们跟渺妹叙下旧都不行?”
“当年去学校给渺妹撑场子我也有一份,怎么不能叫声哥哥。”
“当我们面还敢凶渺妹,背后指不定怎么欺负她,狗东西受死吧。”
一群快奔三的男人吵得不亦乐乎。
官潮:妈的好气啊......
踏上赛道那一刻,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各部门就位,一辆辆卡丁车以小火车的形式滚动发车,如脱缰之野马,快速朝前方冲了出去。
近百公里时速下,官渺一直在瞄准机会蓄势超车,咬着前车的屁股不断缠斗。
她在国外参加过方程式,也玩过拉力赛,跑卡丁车自然不在话下,对油门、刹车的控制,切弯到哪个位置要给油,如何做到车不失控,都有相当的实战经验。
奔腾着,呼啸着,车身几乎是贴地而行,在曲折的环型赛道上风驰电掣,赛车带来的速度与激情,让她浑身血液几近沸腾。
前面转弯很急,前车的官潮选择保险过弯,略微降低速度。
机会就在此刻。
官渺完全越过路肩,在刹车的同时转弯,由于拐弯时离心力较大,肋骨猛地磕到车身。
所幸,超车成功。
“靠!”
官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局势瞬间翻转。
之后官渺一路领先,不给对手丝毫超车的可能性,直至顺利越过终点线。
潇洒结束比赛,官渺头盔一摘,手指穿过头发扬了几下,英姿飒爽的她惊艳全场。
官潮走到她身边,抬手在她头顶揉了几下,粲然一笑:“可以啊,小疯子。”
“把手放下!”谢景行气呼呼冲上来,一巴掌拍开官潮的手,回头对官渺露出一个标准的露齿笑,“渺妹,你有对象不?没有的话要不要一起谈个恋爱?”
不待官渺回答,官潮直接黑脸:“谢景行你皮痒了是吧,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当我妹夫?”
“你别在我耳边说话,大喇叭一样,声音吵死人了。”
“谢景行,你死了。”
“渺妹都没发表意见,你瞎凑什么热闹。”
“哦,我看你下个项目的投资是不想要了。”
谢景行立刻认怂:“别,我就随便说说嘛,我有自知之明的,怎么可能配得上聪明可爱的渺妹!”
谢景行还跟小时候一个样,甭跟他提患难与共,闯祸永远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
世家中的女孩皆是娇养,长辈们不会轻易责骂,官渺替他们扛过的包顶过的雷不计其数。
谢景行领头攒了个局,一群公子哥开着豪车声势浩大抵达Club,来的路上官潮就给官渺打了一剂预防针,说这群人不折腾到凌晨是结束不了的。
谢景行有心和官渺追忆往昔,非要揪着她从儿时组团离家出走开始聊起。
官渺靠在沙发上,看上去有些提不起精神劲儿来,但也确实耐心在听。
“诶,这些年你有不少桃花都栽在你哥手上,后来怎么听说你高中追起人来了,还搞得全校皆知那种,渺妹你行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官渺沉默几秒:“你哪听说的消息?”
“当时圈子里传疯了好吧,你的英雄事迹人尽皆知,自然不乏冷嘲热讽的,你哥差点没气死,公开就怼,还想私底下去教训那男生,不过被我们拦下来了。”
怎么说呢。
多年后以这种方式知道当时官潮的真实反应,官渺确实有些意外。
那一次搞出广播站事件,是官潮替父母去的学校。
官渺吊儿郎当的,忙着叛逆造反,没怎么管自己的学习,所以不止早恋挨批,连带学习成绩也被班主任当官潮的面数落。
谈话半个多小时,班主任便数落了官渺半个多小时。
官渺只是垂着眼,安静站在墙角,一脸无所谓的盯着窗外的栀子花发呆。
蓝天白云,微风徐徐。
她听见官潮说:“麻烦老师费心了,我家的小孩我会管教。”
回去后,官潮却是摸摸她脑袋,一句数落也没有。
“我去下洗手间。”
官渺推开门走出去,走了一段路,在走廊尽头看到洗手间的标志。
她转身进了另一侧的小阳台。
下雪天,手刚从大衣口袋掏出来立刻变冷,空气很安静,只有打火机滑动的声音在响。
细长的女士香烟被点燃,官渺手指夹着细烟放到嘴边,浅浅吸一口,一股淡淡的桂花味晕开,龙井的味道并不是很浓郁,抽了很久才品出一丝茶香。
难以压制的躁郁慢慢消失,烟抽到一半忽然没意思,她将烟头摁灭。
指尖还残留着烟味,官渺双手插回衣兜,身子往后转。
“呵。”
一声冷笑。
就见官潮面无表情站在走廊的拐角处,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眼里蓄着滔天怒火。
“行啊,告诉哥哥,还有什么是你没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