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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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戚不疾不徐的走到皇宫城墙下，这里排了一长队的人，今天考取的200名贡士多半在这里，等着宫里派人带进去。
“姜兄，”姜戚正望着一空白处出神，身后忽然传来克制的小声，回头，洛书一身白衫，头带方巾帽，唇畔含笑，朝她拱了拱手。
现在的洛书和现代的洛书长得一模一样，又都是十六岁，连眉目间的气宇都极其相似。
当初初次见洛书姜戚还很是不习惯，明明白天看到的还是穿校服的，一眨眼就穿古装了，不过现在姜戚已经习惯了。
回身也朝他拱了拱手礼，微微一笑，“洛兄，这般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两次互相打了招呼就没再说话，垂手肃穆等着士兵的检查，然而再由领头太监带进宫去。
穿过高大的宫门，踏在青石板上，四周空旷寂静，路上行人走过，却连环佩声音都难以听见，姜戚本还想看看这几百年前的宫殿和后世留下来的部分有什么区别，也不由得垂下头，敛眉垂睑。
不知走了多久，领头的太监停下，尖声道，“圣驾，回避，”然后后退几步，在墙边跪了下来。
后面的人一听就知道是遇到皇帝的步辇了，也跟在太监身后跪下，姜戚入乡随俗自然也跟着跪在地，不过到底不像根正苗红的古人在对皇权深深的敬畏下跪得端端正正，严谨肃穆，在步辇经过旁边时，姜戚偷偷抬头瞅了眼。
蔺宸坐在步辇里，身姿挺拔，头带玄金冕旒，身穿玄色绣金龙长袍，眉飞入鬓，薄唇紧抿，一双犀利的眸子在玉藻后若隐若现，才十七岁，却有睥睨天下之气，古代帝王气象十足。
这还是姜戚第一次见到蔺宸古代的扮相，不由看愣了神，心想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现代的蔺宸穿着校服明明就跟普通学生一样，换了身龙袍就跟真的皇帝一样了。
不过姜戚第一反应不是惊叹于蔺宸的帝王气象，而是盯着蔺宸头上的金玉冠，上等白玉做成的玉藻，充耳，还有衣服上绣金龙的金线，步辇上镶嵌的宝石。
瞧瞧这珠光宝气的装饰，瞧瞧出行的阵仗，八个人抬轿子，二十几个人前拥后簇，身上不是金就是玉，一看就富得流油。
想到自己怀里啃了几口的烙饼，还有衣裙遮掩下，脚上破了洞，露出小脚趾的旧鞋，姜戚觉得自己酸了。
明明睡觉前她还是个富二代，不用为钱烦恼，蔺宸还在推着小摊买烙饼，住在小破屋里，这睡一觉起来卖烙饼，住茅草屋，穷得只能就着白开水吃泡粗饼的就成了她了，狸猫换太子都没这么快吧。
唉，别看有些人在现实社会里穷得叮当响，说不定人家眼一闭就坐拥万千富贵，无上权势，皇帝说当就当，人见人跪，同理，也别看某些人是富二代，说不定一眨眼就是个只能睡茅草屋脚踩破烂鞋的小虾米。
呜呜，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搞她，她还是个宝宝。
对此，系统很是鄙弃的冷哼一声，嘲讽道，“你这点穷算什么？还没到头你就受不住了。”
“啊？”姜戚在心里哀嚎，“你说还没到头是什么意思？我们家难道还会更穷？”
不是吧她家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了，还能怎么穷，不会让她欠巨额欠款吧。
姜戚的疑问系统没说，转而提醒她，“还不快起来，人都走了。”
无法，姜戚只得暂时按捺下这个疑问，跟上大部队。领头太监见蔺宸都已经坐步辇朝上朝的地方去，忙迈着小碎步让加快脚步，争取跟在皇帝身后进大殿。
跟着圣驾到承乾殿门外，小太监又停住了，只因蔺宸的步辇停了下来，队伍一停，姜戚他们也跟着停下，规规矩矩站在白玉阶下。
等了会儿，前方一道玄金身影走出来，冠冕华贵，气势惊人，一步步塔上白玉阶，不疾不徐，不卑不恭，额前玉藻成帘，微微晃动，身姿挺拔，所到之处，众人皆跪，一时之间只有这道身影屹立天地，像利落的剑，像沉重的碑，将白玉阶分成两道。
旷远恢宏的宫城内，蓝天在上，金玉红墙在后，象牙白的石阶，烈阳的金，如墨的黑，一时映在姜戚眼里成了绝唱。
这就是景元帝吗……
这就是统一中原，修运河，开外贸，变古制，创新纪的景元帝，明明那道身影还不高大，脊背还不够宽厚，但却有顶天立地，追逐日月之感。
姜戚一时怔愣，她似乎有点理解洛书对景元帝的崇拜由来了。
回头看，洛书没有像她那样偷偷打量蔺宸，恭敬的低着头，每一片衣角，每一丝头发都写着对那道玄金身影的臣服。
蔺宸进去没多久，就有侍者来宣殿试的贡士们进殿，又是下跪，垂手听训，直到这时姜戚才第一次正面看到蔺宸的模样，隔着遥遥的御阶，姜戚睁着自己绝佳的视力，勉强看了个清楚，和现代一样，却又不一样。
许是她看得太专注视线太强烈被蔺宸察觉了，御阶上蔺宸本来看着正前方的视线忽得朝她这个方向转过来，姜戚忙低下头，假装自己很正经。
低头的瞬间她就敏锐的感觉到身上落下一道视线，刺人得很，姜戚再不敢随意偷窥，认真听着侍者讲话，不知又折腾多久，她才听到落座答卷的话。
在自己小桌后的软垫上坐下，把试卷打开，一打开姜戚就傻眼了，殿试只有一道题，时间为两个时辰，而此时这试卷上只有四个字，强国之策。
姜戚一顿怔，怔愣之后就是一种无奈，感觉被耍了一样，蔺宸出的这道题太大了吧，虽然她知道蔺宸现在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但四个小时的考试让写这么大一个题目？
强国之策，这个题目可大了去了，经济政治文化军事科技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说她铁定就名落孙山了。
都说经济基础是上层建筑，这个点对于现在的大庆朝也比较急切，据她对庆厉帝的了解，这位皇帝一生都在搞经济，搞军事，搞建设，说起来他这个厉字的来历也少不了经济的推动。
当时国库空虚，外敌又来袭，那些贪官污吏们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蔺宸一看怒从中起，当场发落了几个官员，指名抄家。
靠着抄家这个技能，蔺宸总算稍微填了点国库，而尝到抄家的甜头后，蔺宸发落人的方法都变成抄家了，重点是他不仅在京城内搞抄家，那些在地方上当官的，城中有钱的乡绅，富商们，犯了大错也一律抄家，有多少抄多少，还要全给运回京都，要是犯的错不大，家属还能集资救人。
据史书记载，庆厉帝最高的记录就是一年之内抄了一百六十五位官员的家，几乎就是每隔一天就抄一户人家，这就使得庆厉帝在垮台后，新继位的大臣迫不及待的给了他厉这个谥号。
现在蔺宸还没有抄过人的家，国库应该虚得很，要不她就借此献这个策？
姜戚嘿然一笑，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么一写她指定得把满朝文武都得罪完了。
不过她是决定写生财之道了，而生了财还需要守财，所以就以财为主要论述点，然后辅以强兵之道。
下定主意，姜戚紧绷的心终于稍稍回落下来，这时才发觉自己构思框架的这段时间一直盘着腿没动过，现在腿都没知觉了。
而别的考生早就换了几个舒服的姿势，姜戚小幅度的挪出僵硬的腿，放在矮桌底下，等着它自发缓过麻痹状态。
而写文章写得入神的姜戚，因为腿整个处于麻痹状态，没有发现自己先前努力遮住的脚漏在了外面，明晃晃的在桌底前方，而那鞋面上破了个洞，洞里一只白嫩的小脚趾俏生生的冒出来，为了加快血液流动而晃得欢快，刚好被下来巡视考生们答卷的蔺宸和身旁的太监看进眼里。
蔺宸:……
德公公:……
“朕的百姓已经如此穷苦了？”压着嗓音，蔺宸面无表情询问身旁的德公公。
确实，书生一般在中举后就不会怎么穷了的，即使不能大富大贵，但温饱应该还是能解决吧，甚至比一般的百姓还能更富有点，能来参加殿试的当然都是考过了举人的，难道他的江山已经穷到了这个地步？连举人，贡士都不能勉强解决温饱，只能穿得破破烂烂的？
说不定面上穿的光鲜亮丽的这身衣裳下里衣已经褴褛成条状了，而外面这身衣裳说不定还是去借的，或者一件穿十几年的。
“呃，”德公公瞅了瞅姜戚那灰扑扑，能和灶肚里的灰一比的还破了个洞的鞋面，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陛下，这个，”他有点语塞。
好在蔺宸并不是需要他回答，他本来打算的看这些贡士们怎么答题的，现在视线全放在人身上，就想看看这些穿得光鲜亮丽的人衣服下是不是都穿着破烂鞋子，或者破破烂烂的里衣，甚至没里衣穿的。
其他贡士答题答得好好的，不妨突然迎接到大佬的视线，像雷达一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扫描，有心理素质差的，当场就写了个错别字，或者思路打岔，直接淘汰出局。
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成了干扰，蔺宸将大半的人的全身都打量了，发现就姜戚一个人过得如此穷苦，又转回她身边，仔细研究，然后就发现姜戚越看越眼熟，只是一瞬他就认出来了。
蔺宸皱眉，回到龙椅上坐下，询问旁边的德公公，“此生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德公公呈上刚刚准备好的卷宗，“此生姓姜名戚，京城人士，祖籍洛宁，陛下请看。”
姜戚，蔺宸握着卷宗，遥遥看向阶下认真答题的姜戚，眸光渐深。
而姜戚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仍旧专心的答题，白嫩的小脚趾在鞋面上晃得欢快。
事后，本次主考官捧着十几分答卷来找蔺宸定名次的时候，蔺宸捏着三份答卷，沉默许久。
大庆朝在殿试决出名次后，都会让本次来殿试的考生们骑马游街，状元领头，榜眼探花稍次其后，同时状元会赐状元服，榜眼和探花就只会赐大礼花。
想到那只白嫩摇晃的脚趾，蔺宸沉默两秒，而后将手里早决定好的答卷给李大人，“那就这份为头名吧。”
李大人接过一看，糊名上写道:洛宁新珙人士姜戚。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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