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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争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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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陌会乃是玲珑坊一年一度的盛会,新人若是在比试中拔得头筹,成为魁首,身价就会大涨,在坊中的地位也会高上许多。
即便是没有夺魁的人,运气好被人相中赎身,就不用再过曲意逢迎的日子了,是以无论是客人还是坊中人都很看重绮陌会。
临近开始,风泽息单独将月阳叫到面前。
“我有一件事交予你做。”
月阳心中一凛。
“坊主请说。”
“今日来的人里有一位贵客,你务必讨得他欢心。”
“是谁?”
“襄王世子。”
月阳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
“只是……为什么是我?曜公子他不是比我更适合吗?”
风泽息顿了一下,想起曜那副冷淡的眉眼,他承认自己是有一点私心的,却没必要告诉月阳。
“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是”
*
月阳在台子中央坐下,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将手放在琴弦上。
在座的人虽个个腰缠万贯,但也并非全都懂琴,有的人不过是砸钱来附庸风雅,顺带瞧瞧美人,月阳的琴声却能让他们听懂,可见是技艺不俗。
实际上月阳年纪轻轻,琴技已经在烛国排进前五,而他还是一位美人,听美人弹琴,即便这琴声玄妙只有八分,也能听出十分忘情来。
一曲奏毕,还有人不少人沉醉在意境里,迟迟没能回神,就连二楼的贵客都有人差人来打听消息,想要成为月阳第一位入幕之宾,可惜,襄王世子所在的雅间没什么反应。
月阳平静的抱着琴离开台子,心里却颇有几分失落,直到跨下最后一阶台阶,看见站立在台下的曜,月阳才将注意力从襄王世子身上转过来。
“该你了?”
曜点了点头,绕过月阳朝台上走,月阳发现曜的手上没有拿乐器,而是拿着一柄剑,曜这是要做什么?怀着疑惑和担忧,月阳留在了原地。
今天曜穿着一身纯白的长袍,款式极其简单,从头到脚一点装饰都没有,即便如此,穿着他身上也好似锦绣华服。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就像是从云端走下来,清美不可方物,还透露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息。众人看着曜,恍惚间已经忘了自己身在秦楼楚馆之中。
曜在朱红台子上站定,看也没看台下坐着的人,抬起手中的剑便舞的起来,如果说曜站着的时候是皑皑白雪,当他抬起剑就成了一阵寒风。
曜的剑舞的凌厉,离得近些的客人甚至能感觉到剑风吹拂在自己,心肝一颤一颤的,唯恐曜手中的剑突然脱手,将他刺死在座位上。
越是刺-激,越是着迷,所有人的目光就像黏着在曜身上一样,唯恐自己错漏分毫,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文人墨客,此时眼中所流露出的欲-望都如出一辙。
终于,曜收起剑,停了下来,低垂着眼眸站在台中,如一副静止的风景,众人渐渐从视觉盛宴中放松下来,急促的喘息几声,眼眸里血丝消退,还陷在长久的失神里。
“我出一千两白银,买他。”
沙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众人才如梦出醒,反应过来这样的美人也是他们触手可得里,于是竞价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明明还未到拍卖的时候,场上的人已经按捺不住。
“我出五千两白银。”
“我出七千两。”
“我出一万两。”
紧接着二楼的贵客也迫不及待参与进来。
“一万三。”
“一万五。”
“一万七。”
……
“我出两万,黄金。”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这可是黄金啊,即便在座的已经被美色迷晕了头,也不可能拿出两万两黄金来买个美人。
能出的起这样价钱的都不是普通人,众人朝着二楼看去,想知道如此豪气的人物是那位,等到认出窗口站着的侍卫,人群再次哗然。
“是顾远景!”
传闻国相之子顾远景,新上任的殿阁大学士,乃是一等一的才学之士,他师从三国最富盛名也最神秘的道夫子,六艺精通,满腹经纶,是个如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京城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好夫婿,向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如今竟然跑来青楼?还为美人一掷千金?
场上的人都震惊了,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接下来的发展,二楼右边最中间从未开口竞价过的包间,竟然在顾远景话落之后开了口。
“三万黄金。”
“这,这不是襄王世子吗?他怎么在这里。”
“你难道不知道吗,襄王世子前几天刚回的京城。”
“那这下可就有好戏看了……”
襄王世子厉延庭和顾远景不对付在京城已经不是秘密,两人甚至在国宴上争锋相对,如今出现在一处,必然不会相安无事了。
听到厉延庭加价,雅间之中坐着的顾远景合上了折扇,这厉延庭果真是阴魂不散!
“三万五。”
“四万。”
几乎是在顾远景声音落下的瞬间,厉延庭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再迟钝的人也听得出他是故意与顾远景做对。
顾远景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向对面正惬意喝酒的厉延庭,声音捉摸不透喜怒。
“襄王世子这是何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世子看上这戏子了,有什么问题吗?”
“如此说来,襄王世子是一定要和在下争了。”
厉延庭不置可否,他就是看顾远景不顺眼,好不容易有了膈应他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眼看现场气氛陷入凝滞,厉延庭隔壁的雅间突然打开了,一个穿着红色锦服的年轻男人从中走出来,轻佻的凤眼多情还似无情,举手投足皆是风流。
红衣男人出现的瞬间,顾远景和厉延庭的神色都出现了些微的变化,就连隐在暗处的风泽息也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显然是认出了男子的身份。
羽环虚,当今皇帝第六子,风流多情,生平最爱美人,兼之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先前顾远景和厉延庭会在国宴上闹起来,他功不可没,如今他一出现,顾远景心里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
羽环虚望着红台上格外吸引人的曜轻笑着开了口:“既然襄王世子和顾学士各不相让,不如比试一场来决定这美人的归属。”
“好,那就比一场。”
厉延庭生性好斗,立刻赞成。
“如何比试?”
“你们文人那一套,我不感兴趣也不擅长,听说你六艺精通,就比射箭吧。”
“在这里?”
“自然,就让台上那位美人做靶吧,看他的样子,也会些武艺,谁先射中他谁就赢了。”
此话一出,满座惊恐,以人做靶,即便是胜了,那美人不也九死一生了吗?襄王世子果真是如传言般狠戾残忍,美人遇上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看出顾远景有迟疑之色,厉延庭挑了挑眉。
“怎么,不敢?不敢就当你认输了。”
顾远景不言语,羽环虚见状,看向顾远景,意味深长的说到:“顾公子,自古美人配英雄,难道你要将这美人拱手相让?”
顾远景脸色立马难看了几分,许久之后方才点了点头,厉延庭立刻让人去取来自己的大弓。
水香站在风泽息身后,看见厉延庭果真拿来了一把弓,心都提了起来。
“坊主,这可如何是好?伤着曜公子怎么办?”
风泽息垂着眼眸,拨茶的动作顿了顿,声音无悲无喜。
“既然是客人的要求,我这个做东家的又怎好说什么?”
“坊主——”
水香还想再说,却被红绮拽住了衣袖,对着她摇摇头。
“权贵的事那轮得到我们插手,说再多有什么用?”
水香只得作罢,将忧虑压在心里。
另一边厉延庭将弓拿到手里颠了颠,将箭搭在弓弦上就瞄准了楼下的曜,顾远景看到这一幕,神色立马紧张了起来,却见厉延庭拉弓看了片刻又将手放下了,大笑一声的转过头看着顾远景说:
“既然是顾学士先出的价,就由你先出手吧,免的输了又说本世子欺负人。”
顾远景如何不知道厉延庭方才一番作为就是想看自己心焦,如今要他先出手,也是如此,可是顾远景却无法拒绝,这本是他精心谋划的结果。
“曜公子,顾某得罪了。”
顾远景拉开弓弦,遥遥对准曜,一直沉默的曜终于抬眼朝顾远景看来,他目光中没什么情绪,却一下让顾远景心情沉重起来。
此时此刻他竟然产生了一种想法,这人合该是天地之间最肆意潇洒的存在,而不是沦为一颗棋子任人摆布。
顾远景手心里浸出了汗,平日里轻而易举百发百中的弓箭,今日无论如何也射不出去,片刻之后,顾远景颓败的放下弓箭。
“你赢了,我认输。”
顾远景竟是直接放弃了比赛,在场众人皆松了一口气,不管谁输谁赢,不用看美人喋血现场,总是好的。
风泽息终于抬起头,意味不明的瞥了窗口的顾远景一眼,这跟事先商量好的不一样,不过他心底确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搁下手中已经冷掉也没能喝上一口的茶水,风泽息准备起身出去结束这场闹剧,却不想下一秒破风声响起,厉延庭手中的箭飞射而出。
事情发生的这样紧急,谁也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箭穿过空气朝着曜飞去,在即将没入曜胸口的瞬间,曜手中的长剑轻抬,避过了要害,箭身穿过左肩,钉入肉中。
噗——
曜身体摇晃了一下,咳出几滴血,染红那一身洁白无暇的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