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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世界一:厂房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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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乱是毫无征兆地到来的,也许是有预兆的,可惜……她没看出来。
苜蓿和王菲林走在小巷子里,哈哈大笑着。
“苜蓿你可不知道啊,隔壁那追我的小伙害羞的劲儿啊,真是可爱啊。”
苜蓿微笑着点头,脚步有几分轻快。
“小苜蓿,你该不会喜欢付梓吧?”王菲林一脸坏笑的双眼里闪过对苜蓿的担忧。
苜蓿羞红了双脸,渐渐慢下了脚步。
突如其来的角落,令人防不胜防,一双漆黑枯瘦的手抱住王菲林的腰肢将她按在墙上。
啊——
戛然而止的尖叫,颤抖的鼻音,慌乱扑打的四肢,苜蓿骇地钉在了原地。
王菲林的双眸中满是惊恐,嘴巴被一只粗大有力的脏手捂住,惊恐地向苜蓿求救。
“嘿嘿,嗝,老婆,叫什么叫啊,嗝,老婆,这么多年,嗝,还是那么辣。”
喑哑猥琐的声音充斥在巷子里。
“嗝,老婆,你可真漂亮,脸不一样了,嗝,也漂亮。快让我泄泄火!嘿嘿嘿。”
令人作呕的枯瘦身材紧贴着年轻颤抖的身躯。
反应过来的苜蓿抢过王菲林的手提包狠狠地踹打着醉鬼的后背,朝着厂房处大喊大叫着“救命”。
醉鬼吃痛地叫了一声,又被王菲林一口咬住右手。
愤怒的男人一手拉扯过甩动的提手包朝着墙壁狠狠撞过,右脚踢翻摇晃不稳的苜蓿,一脚将她踩在地上。
苜蓿痛苦地蜷缩四肢,又被男人接二连三的踹打吃痛的抱住头颅。
男人掐住王菲林的脖颈,扭曲了面孔:“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
绝望的嘶哑伴随着痛苦的哀嚎,一切却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之上。
苜蓿抱住男人的大腿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却只换来更加激烈的殴打。
“哪来的死小孩,滚开!”
苜蓿的双眼逐渐迷离,看着又被掐住的王菲林,模糊的思想里只有一句话。
付梓……救救她……
昏迷的最后一抹思维在付梓的面孔中消失。
付梓干翻醉酒的男人,身后的一大群人露出身影。
呼出一口气,付梓径直抱起蜷缩在地的苜蓿,经过男人时又连续狠狠地踢了几脚。
苜蓿睁开双眼看到付梓时心下一松,绷紧的腰杆也逐渐缩回被中。
“醒了?”
“嗯。”苜蓿看着付梓,舒张的眉眼突然一紧,“我姐呢?她……”
“她没事。”付梓看着她,补充说,“一点伤都没受,但是听说要回老家了。那个男的已经进监狱了。不要怕,没人能欺负你的。”
“嗯……”苜蓿沉默了,清澈透明的双眼中第一次闪过模糊的纠结。
“这里……又被叫做贫民窟。里面的人都是些……”
“混混,对吧?”苜蓿笑着,看着付梓,“没办法,住在这里,酒鬼啊赌徒啊小偷啊,治安不好,我只能认了。”
可是啊……前不久,我还是被你宠着的人呐……付梓……
苜蓿的眼里闪过一丝痛切。
“我……我要走了……”
“嗯。没关系,我会经常找你的。”
更深的痛切隐藏在这双瞳孔之中,莫名让付梓感到一丝难受。
“好好学习。”
“嗯。”
付梓靠在门外,脑海里都是父亲的那些话:“给我回来,再不回来你就别想再看到你妈!你也不看看你是谁,居然去那种地方!”
付梓的离去,对于苜建夫妇来说,只是一个大少爷回到了自己家,对于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苜蓿的医药费以及即将开学的学费。
苜蓿提前从医院中出来,深知不能继续加重家庭的负担,便一切从简,偶尔回想起离开的付梓,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付梓的离去,更让她对一切都兴致索然。
然而不知不觉中,凝重地可以凝出实质的紧张之感却遍布了整个工厂。
而恰在此时,苜蓿却因为学习缘故开始住校,每一趟的归来都只能感受到氛围的紧张,她却毫无解决能力。
苜蓿去和王彩凤谈心,只换来一句:“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
她和苜建说话,只有“我很忙,一会儿再说。”
王菲林会告诉她:“工资又开始拖欠了……大家都很紧张。”
员工们只会愁眉苦脸地朝着“老板女儿”的她抱怨自己生活的艰辛,然后一脸期盼的看着她:“你……能不能帮我……”
付梓……付梓却不知何处。
异样在暗处滋生,终于有一天在愤怒中爆发。
王彩凤慌乱之中抱住苜蓿躲在苜蓿房中,听着门外人的敲打瑟瑟发抖。
“臭娘们,出来,给我出来!”
“苜建,再不还钱我就把你家拆了!”
门外的噼里啪啦声如今却不会惹得谁的心疼,苜蓿在王彩凤怀里颤抖着身躯,听着王彩凤叨叨的“别怕,别怕,他们进不来……进不来。”
嘭——
木门被踹翻,苜蓿感到外面的人欣喜地大叫一声,周边的温热被人凶狠拉扯开,自己被人强横地拉扯走。
她踉跄地跟着前面凶残拉着她的中年男人,恐惧感无限倍地放大。
眼前是意料之中的,跪着的苜建。
苜蓿和王彩凤被周围的人推推嚷嚷着挤到苜建面前。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愤怒地破口大骂。
“苜建,你老婆女儿可都在这里,现在你总该有钱了吧!”
“是啊,苜建,你别要钱不要命啊!”
……
“没有啊——没有!”苜建满脸涕流,悲愤与怒气在心间涌动,“哪还有钱还你们啊!你们饶了我老婆孩子吧,她们是无辜的啊!”
“无辜?你老婆孩子无辜,我老婆孩子难不成就不无辜?她们也要钱来活命啊!”
“还骗人!还骗人!谁相信你们没钱啊!”
“你不还钱就是你不让我活,那你老婆女儿也甭想活了,要死一起死!”
“还钱,你个混蛋啊,吸血啊!自己有钱还不愿意还!”
“拿不出钱就把你老婆女儿卖了抵债!”
“再不还钱就让你老婆孩子肉偿!”
“打死你个奸商!打死你个臭娘们!”
“女表子!平时神气来,现在还不是被我们打!”
“让你平时那么牛,让你平时那么牛,现在被打了吧,哈哈哈哈!”
……
被利益所趋的人们扭曲了面孔,心中的阴暗面无限放大,恶魔般的快感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仿佛在说着:看——这就是以前耀武扬威的老板,现在被你踩在脚下!
处在底层的人们……永远更喜欢更底层的弱兽!
“我跟你们拚了!”
挣扎,反击,破口大骂,三个人奋力扑打,头破血流。
可是……只有三个人啊!如何对的上这数十人呢?
人们打红了眼,对一切自己不顺眼的东西和人都开始了打骂。
不知道什么人讽刺地在内心一笑,垃圾!都是垃圾!
痛……真的很痛,苜蓿感到自己被众人挤攘着,践踏在地上。
身上没有一块皮肤不是伤痕累累的,火辣辣的疼痛,血液在喷流,头痛欲裂,欲死不能。
付梓……你什么时候才来接我啊……
金属撞击血肉的声音,高跟鞋踩上皮肉的扭曲,疯狂的人们,疯狂的武器,敲打在任何触手可及的地方。
不知道谁大吼一声“死人啦!”
众人便如潮水般退去,饿狼般的狠辣却还徘徊在他们身上,久久不肯离去。
“不是我,不是我……”
“啊——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他们该死!该死!”
“是你们杀的,你们杀的……我要报警,没错,我要报警!”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
“快报警,快报警啊!”
“谁都不能走!谁都不能走!”
……
一声“报警”又让人们慌乱起来,一些人四散逃跑,一些人推拉着不肯让别人离去,互相推卸着责任。
而此时,苜蓿已经不在乎旁的了,她只看到那个身影,便痴痴地笑了起来,咳出了血。
血液模糊了她的视线,身上仿佛还残留着铁棒的痛感,她却死死地盯住前面的身影。
人群中,逆流而来一个少年,身后跟着的一群黑衣壮汉钳住周围的人群,他惨白着脸,颤抖地跪在苜蓿旁边,双手虚扶住苜蓿的肩膀,完全不敢触碰。
嘶哑的喉咙发出单调地不成样的几个音节:“苜蓿……别怕……”
“我……真的,好想你……”苜蓿的眼泪混着尘沙融入土中。伸出的右手还停留在半空便被颤抖地握住。
“别怕,还会……见面的。”苜蓿想扯出一个巨大的笑容,却痛苦地扭曲了面孔。
一声“不要啊——”渐渐消失在耳边,苜蓿再次陷入了昏睡。
这个世界……不再苏醒。
付梓哭着哭着,记忆逐渐回归,周围的空间扭曲成一片混沌,疯狂的人们哀嚎着远离暴怒的少年,却无处可去。
片刻之后,除开少年带来的黑衣人和苜建夫妇,整个“贫民窟”夷为平地。
无人记得,厂房东面向阳的“上等房”中,曾经住过一个被双亲疼爱的少女。
黑衣人们起来一脸疑惑地摸了摸头,无辜地被老板批评为何昨夜不在。
无人知晓,昨夜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暴乱……
暴乱中,有一名少女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