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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祸根深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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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真是崩坏了,玉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半天才苦笑着说:“看样子又是咱们输了,这个世界真是颠倒了,你父亲那样倒是不疼不痒放在一边了。那些要造反的人一转眼怎么成了功臣呢?”雁声给玉芬倒一杯茶,心有余悸的说:“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先生们总是要我谨慎,再谨慎。母亲没看当时的情形,皇上都被北静王给逼到了墙角了。真是一触即发,四王就要逼宫了。什么甄远道,什么三皇子,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原来他们才是深藏不露的人呢。”
玉芬喘口气,心里想了想,慢慢的把事情的眉目拼凑出来了。甄远道心有不甘,他知道先皇在一天,就完全没有扭转的可能性。但是这些年他作威作福,搜罗党羽,在朝廷上虽然不说大权独揽,可是也掌握着半壁江山。一朝失去,怎么能甘心呢?
甄远道决定在三皇子身上做文章。首先三皇子是皇后嫡子,有着名分上的天然优势。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赞成立贤,还有人坚持立嫡呢。借助着三皇子的名声很容易拉大旗,笼络人心。而且三皇子和皇后都是优柔寡断心无城府的人,其实就是没有政治敏锐度的人。很容易被自己操控。
于是甄远道拉拢三皇子身边的人,自从皇帝表明了态度,三皇子门前巴结逢迎,投靠的人就少了。三皇子也还罢了,本来就是心无大志,志不在此的人,因此没多久三皇子也就释然了,专心致志的经营产业,想要做个陶朱公。为今后闲散的生活积攒资本。
但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就不一样了。主子要做闲云野鹤,自己怎么办?要知道有权才有钱,以前他们出去,三皇子也是个明晃晃的金字招牌,各地官员都是给几分面子。现在好了,金字招牌开始褪色了。他们出去笑脸少了,说话也不好使了。
正在这个时候,甄远道悄悄地收买了三皇子身边的幕僚和府上的长历官,表示愿意帮着三皇子夺得皇位。三皇子架不住这些人撺掇,因此也被拖下水了。他们的计划是,趁着先皇驾崩的时候,趁乱掌握了宫禁和京城九门。然后以大皇子矫诏篡位为名,囚禁大皇子。等着控制了京城百官和宫中人等,三皇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了。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皇帝驾崩当天,大皇子和先帝早有准备,贾赦控制了京城九门和京畿周边的各大军营,那些三皇子安插进去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抓起来了。皇宫里面,张贵妃控制了皇后,在大行皇帝的遗体前,大皇子按着先皇遗诏继位,尊皇后为母后皇太后,尊张贵妃和圣母皇太后。
宫内的禁军早就在大皇子的掌控之中,以前她们不过是在给三皇子演戏罢了。三皇子看着大势已去,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原来是这样,东府那边敬大哥原来早就投靠了大皇子这边了,他隐藏的好深啊的!连着家里的人都被蒙了。你二叔,我可不相信他也是安插在三皇子那边的内应。”贾敬这些日子的神出鬼没,还有先帝驾崩那天东府忽然被围住,后来那些人又撤走了。贾敬不简单啊,两面三刀玩的是出神入化。
但是贾政,玉芬坚定地认为贾政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是把宝押在了三皇子身上,要搏一把呢。新皇登基,自然要大赦天下,可是也不能把贾政这样的升官进爵吧!那不成了糊涂皇帝了?
“若是事情到这一步就停下来,东府那边大老爷和二叔只怕这已经是被革职拿问了。还升官进爵呢!接下来的事情,我都不敢想!”雁声喝一口茶,回忆着那天的情形。想着四王在朝堂上对着皇帝咄咄逼人,雁声还事忍不住汗毛倒竖。
此时三皇子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只能任由着新君宰割。雁声在殿门听得清楚,皇帝原本是打算圈禁了三皇子,毕竟这是谋反,要不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这位三皇子只怕是一杯毒酒刺赐死了。
谁知西宁郡王蹦出来,率先发难,职责皇帝没有兄弟之情,先帝尸骨未寒,新皇帝就要大开杀戒,残害自己的兄弟了。皇帝不念孝悌之情,臣子们肯定是心寒的,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手,臣子们更会人人自危。西宁郡王请皇帝收回成命,给三皇子一个王爵,叫他在封地或者在京城府邸里面静思己过。这样才能显出皇帝仁厚来。也给天下的人吃了定心丸。
皇帝听着西宁郡王的话察觉到危险,皇帝自然不肯松口,毕竟三皇子谋反的事情人证物证齐全,要推翻很难。而且皇帝咬定了,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弟弟的。
结果南安郡王,东平郡王和北静郡王的一起跳出来,他们先是攻讦皇帝刚继位就要铲除异己,接着北静郡王一张嘴,巧舌如簧,硬生生的把贾政这些跟着三皇子策划逼宫的人说成了冒着危险,做卧底,帮着皇帝把三皇子的阴谋一举粉碎的大英雄。还提出要给这些人加官进爵,明发诏书向全天下表扬他们的勇敢和忠烈!
“真是没天理了。这个北静郡王不是一向深居简出,不轻易和朝臣们交往的人吗,还说他生性清高呢。原来竟然是这么个奸诈之徒。皇上岂能任由着他们摆布?”玉芬忍不住感慨起来,咬人的狗不叫,你以为他是个青铜,其实是个王者啊。
“皇上自然不能忍,但是谁叫他们手上握着北边三十万兵马呢。母亲还不知道吧,北静王旧部和雁门关的三十万军马已经向着京城移动了。这分明是要把京城围起来,逼着皇上低头啊!”雁声伸出一个指头,对着玉芬点点头。
玉芬一下子想起来了,除了北静王掌控着三十万兵马,还有南安郡王掌管着十万水师。若是驻扎在鄱阳湖和洞庭湖的水师沿着运河北上,京畿并没什么能够抵御的兵马啊!就算是那些水师不到京城来,他们只要阻断了南北运粮的渠道,京城就要饿死人了!
先帝千算万算,当初为了避免陷入夺嫡之争,硬生生的拖着十几年没立储君,就是担心自己几个儿子的各显神通,把朝政搅乱。谁知防了自己的儿子,却没防备住这些功臣们,迄今为止,这四王的权势已经大不如前,当初他们的祖先跟着太祖皇帝,也是开国功臣。可是被封为亲王的,这四位推辞,不肯要亲王的爵位。太祖皇帝念在他们的功勋上,执意不肯收回亲王爵位,只是说等着第二代的时候就减等。
因此这四王就从亲王成了郡王了。先帝刚登基的时候,曾经有传言说四王的爵位还要减等。这么算下来,这一代之后就没四王的存在了。但是后来不了了之,谁知四王却一直记在心里。他们这么做不过是想保全自己的王爵罢了。只是四王看似胜利了,也为他们埋下祸根。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这四王现在敢逼宫,谁能保证他们有一天不会造反呢。
只是新皇暂羽翼未丰,立足未稳罢了。只怕等着新皇坐牢了那个椅子,又是一场风雨。
“结果可想而知,三皇子得了个空头的怀王封号,被打发到了先帝陵寝去守灵了。看样子是一辈子不能出来了。身边都是皇商的亲信整天监视着。不过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三皇子总也不会被问罪处死吧。跟着三皇子的那些人,真是叫人看不明白了。三皇子的亲信都被关进了诏狱,剩下的人开始互相攀咬,有人说是自己被蒙蔽的,有的人则是开始诬陷攀扯别人。母亲可知道,二叔做了什么事情?”雁声做个厌恶的表情,对着玉芬吐吐舌头。
“我想你二叔应该是立刻调转方向,把他知道的全都招了,还顺便攀扯几个人。应该是攀扯了皇帝和太后都不喜欢的人!”玉芬靠着垫子,似笑非笑。贾政大概率的把甄远道给咬出来了。皇帝和两位太后最不喜欢的便是甄家。
“不是甄家,是忠义亲王。”雁声嗤笑一声,这个忠义亲王算起来是新皇的叔祖了,忠义亲王是有名的一根筋,直肠子,认准的事情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这位老王爷最看重的是嫡庶之别,因此当年特别反对先帝立大皇子做储君,还曾经在朝堂上当中呵斥新皇。说他出身卑下,人品也是卑污,根本不配做储君。据说忠义亲王还曾经嘲讽过张贵妃。说她阴险狡诈,善于迷惑皇帝。
贾政还真挠到了皇帝的痒处,难怪皇帝不仅没有追究贾政,还给他升官了呢!
“虽然如此,但是也只是口头上说说,你二叔手上真的有证据?”玉芬有些疑惑,贾政什么时候这么精明了?难道他未卜先知?早就准备了。
“二叔到底有没有证据有什么要紧的,那四家也要缓和关系,忠义亲王落到了他们的手里,只怕是断无生机了。二叔么,背后有高人指点啊!”雁声低沉的笑几声,向着玉芬做个你明白的眼神。
“好,你二叔虎口逃生,今后只怕要平步青云了。咱们没有伸手帮他,也不想跟着她沾光。我预备着干脆和那边彻底分开。哪怕是不做官了,到乡下去种田也好!”玉芬把心里的打算和儿子和盘托出。
“也好,我知道这些年父亲和母亲受了不少委屈,既然二叔眼看着要飞黄腾达了,我们还是上赶着黏上去,叫人家担心咱们占便宜打秋风。不过琏二哥那边可不好说。第一个若是真的和那边分开,他们夫妻就要回来。他们岂能放手。还有就是老太太,老太太还在,兄弟们就大张旗鼓的分家,可真是——老太太第一个不同意。母亲想好了怎么周旋吗?”玉芬揉揉鼻梁,无奈的说:“正是呢,你二哥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有办法。我是担心老太太呢。”
雁声低着头想了想:“父亲暂时不能回家,一切都要等着我父亲回来拍板。我担心父亲顾念着情分不肯张口,不如我们先斩后奏,等着父亲回来了,木已成舟,也只能如此了!”
“也好,和我想的一样。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息吧。”玉芬看着儿子,露出个欣慰的笑容。这个孩子真的长大了。对了国丧期间禁止一切宴饮,有爵位人家也不能有嫁娶之事。等着国丧过了,雁声年纪可有点大了。
“母亲还要和史家和林姑父那边通个气。省的倒是老太太搬出来亲戚们,咱们还要应付他们!”雁声站住脚,想起什么,转过头对着玉芬说:“史家那边还要请母亲走走,林姑父那边未来!”
既然有了计划,就要开始行动了。玉芬正在想着如何和史家那边通气,一边还要进宫按着礼部的安排哭灵。这天玉芬刚从宫里回来,小丫头端上来一碗莲子汤。玉芬看了看:“怎么是这个?今天早上才吃的这个,厨房做事越发没成算了!”早上刚出了莲子羹,谁知回来又是这个!
“这是史家那边送来的,说是今年最新鲜的湘莲,老太太那边煮了不少,这个是老太太叫叫送来的!”小丫头忙着说明莲子羹的来历。史家来人了,玉芬心里一动,忙着问:“今天老太太没进宫,史家的人来的正好。他们是来接史大姑娘的?”
“可不是,是那边史二夫人亲自来的,说老太太也忙,把姑娘接回去,等着过了这段日子再来也使得!”文清过来,换掉了那个莲子羹,说起来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情。湘云贾母娘家的侄孙女,这个孩子真是可怜,刚出生的时候,就没了父亲,前年又没了母亲。贾母心疼这个娘家的侄孙女,干脆接过来养在身边。
但是湘云毕竟是史家的孩子,总不能一直放在亲戚家,尤其是湘云的二叔史鼐,湘云的父亲是长子,已经继承了保龄侯的爵位,谁知湘云的父亲一下子没了,只有湘云一个女儿,家里的爵位就落到了老二史鼐身上。史鼐的爵位是哥哥的,把哥哥仅剩下的饿一点骨血仍在亲戚家,是个什么名声?别人不会说老太太心疼娘家的孩子,反而会说史鼐自私,冷漠。得了兄长的家业,却不善待兄长的遗孤。
因此史鼐时不时的要接了湘云回家住着,但是贾母总是过了没几天就叫人把湘云接回来,后来甚至一直把湘云留在身边,根本不提回家的事情。这下闲话就多了,大家都说史鼐和妻子是贪婪狠毒的,不能善待兄长的遗孤。可想而知史鼐夫妻身上的压力多大了。
史鼐肯定是想借着贾母要进宫的借口,想接了湘云回家去。“真是奇了,史家二太太轻易不来,怎么今天难得竟然来了?结果呢?湘云接走了?”玉芬心里有了主意。史家的突破口就在湘云身上了。
“怎么就那么容易把史大姑娘接走?老太太不肯,说史家二太太也是诰命,等着她进宫的时候,史大姑娘还是没人照管,这边还有二太太呢。她不用进宫,正好在家照顾宝玉和史大姑娘。听说史家二太太走的时候脸色不好看。本来她是带着礼物,满脸堆笑来得。谁知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老太太还真是,只顾着自己疼孩子了,却完全不顾别人。
老太太养着湘云,一来是可怜她的身世,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了,即便是有叔叔婶子,一个小姑娘,到底是没有个真心疼爱照顾的。纵使身在富贵之中,依旧是清寒孤独。再者是老太太喜欢热闹,更喜欢女孩子在身边说笑。湘云是个活泼的性子,贾母身边有她不寂寞,更显得她疼爱孙辈,是个慈祥的祖母。至于史鼐夫妻承受的舆论压力,就不在老太太考虑了。
“换衣裳,我过去给老太太请安!”玉芬拿定主意,要过去看看情势。
玉芬和雁声暗地里悄悄行动,等着贾赦回家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先皇的灵柩已经葬入陵寝了,三皇子被圈禁了,御林军和京城附近这些驻军也清洗了好几遍,那些和逼宫沾边的都被肃清了。
皇帝论功行赏,北静郡王可以参赞朝政,在内阁和皇帝面前有了发言权,剩下的也都是各有封赏。贾政被皇帝亲自召见,说了好些勉励的话,皇帝还把贾政直接擢升三级,成了工部左侍郎。
这下荣国府里面可是热闹了,虽然还在国丧期间,可是人来人往,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贾赦却是依旧在原地踏步,既没有特别的表扬,也没有额外的封赏。
这天贾母交了众人来,说起来如何祝贺贾政升官。正说得热闹,就听着丫头通报贾赦来了,话音未落,就见着贾赦面色严肃的进来,贾母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对着在场的人说:“你们都出去吧!”
贾赦等着人都出去了,一下子跪在了贾母跟前:“母亲,儿子不孝,不仅没有振兴家业,没准还连累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