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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细作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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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言荣从薄褥里探出头,见裴方静已坐起身,手里还翻着公文。
“真是精力充沛啊,裴大人。”言荣语气嫉妒,一个时辰前裴方静被前来刺杀他的人吓得魂都没了,方才又与言荣云雨了一番,他居然还有心力看公文……
“吵醒你了?”裴方静看向言荣,声调细弱,像是捕鸟前那般不敢惊扰。
言荣瞧他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就忍不住调戏。言荣伸出细白的手臂挂上这个人的上身,起身腻歪道:“是荣儿不尽心,居然让官人仍留有体力……”
言荣裹着薄褥,跨坐上他的腰身,伏倒下来轻轻软软的摩蹭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打更槌声。
嗯?
言荣陡地停住:“子时了?!”
他惊慌起来。完了完了,这下要被老鸨发现了!谁家学琴学到深更半夜啊!
言荣一跃从床榻上跳下来,捡起地上的衣物,乱套起来。
“重简……我先回去。对不住了。”言荣歉笑道:“明天我再来。”
话音未落,言荣已跑出门外。他连琴袋都忘了拿……裴方静看了一眼自己重新精神起来的下身,甩手扔掉了公文……
“……”裴方静暗嗅了一下言荣落在自己身上的薄褥,不禁攥紧。传闻言荣专擅妖惑之术,果然不假。
溜回卿欢楼,言荣忙跑回自己的房间。
谁知一推门,就见关荣跪在地上,老鸨恶狠狠地盯着他。
言荣心慌,强作镇定。
老鸨见言荣回来,目光冰冷:“你的琴呢?”
言荣一摸后背,完了。忘带回来了。
“落先生家了……”言荣低垂着头。
“撒谎!”老鸨骂道,言荣一个激灵。
“你给我跪下!”老鸨道。
言荣扑腾就跪了下来。
老鸨抽出软鞭,便往言荣后背甩去。
言荣一声不吭,默默忍受。这种皮鞭抽人当即会出红道,但不到片刻又会消浅,专是情趣之用。
“那么多个客人,我全为你推了……你个贱货,竟然还去倒贴了!”
“王爷要你,你都不肯!我还以为你傍上皇上了呢!”
老鸨连抽了二三十鞭,言荣从原先的身板直立,到一点点用双手伫地,见言荣冒出虚汗,脸色发白,老鸨才罢手,他离开前,转头吩咐大炳小虎要对言荣严加看管。
言荣再没去玉器店,也没有找过裴方静。
过一个月就是花魁之选了。言荣老老实实呆在楼里,练着老鸨为他新买的琴。不是自己原先的那个怎么都不顺手。商云涣为了长远利益,暂时不让言荣接客,让他安心准备今年的花魁,因为听说今年花魁不止是上京,江州,栾州等各地的名伶都来了,老鸨特别重视。若是今年一举夺魁,他卿欢楼就要天下闻名了。
他担心言荣又到处招蜂引蝶,便除了睡觉,其余时间有专人看管,不准离开卿欢楼半步。言荣郁郁寡欢。关荣见状,便与老鸨说想和言荣一起去庙里祈福,权作散心。老鸨答应,但前提是带着大炳小虎……
庙门里,言荣心不在焉。
“哥哥开心些,你马上就能脱离苦海了……”关荣道。
言荣一笑:“何出此言?”他看了一眼关荣手里的签桶,道:“是签上说的?”
关荣放下红签,道“你知道今年花魁的赠金是多少吗?”
言荣见他如此发问,便往大了猜:“五十两?”
关荣摇摇头。
言荣一惊,道:“一百两?”
“一千两啊!”关荣道。
言荣震住:“真的吗?!”
“今年赢了花魁,你就有钱赎身了!”关荣道。
言荣脸现喜色,却又瞬间黯淡下来:“且不说今年来的人就是各地方的名伶,身姿才学均非等闲……就算赢了,妈妈事后也定会将银子唬了去……到不了自己手中的……”
关荣一听神情也黯淡下来,言荣捏着红签,思绪一转,慢慢道:“可要是我们当众将赠金拿出去赎身……此等盛事,必有许多看客闻风赶来……众目睽睽,妈妈就不能耍赖了!”
两人如此一想,便觉前途光明。
当下便向庙中神明祈愿。
言荣口中默默道:“信男言荣,若此次花魁当选,此生不再食荤,不杀生,不邪淫,日奉神明,常伴青灯。”
关荣听见,悄悄道:“常伴青灯?哥哥不再找个好人家?”
“我这样的……上哪找好人家……”言荣怨道。
“那你靠什么过活?”关荣道:“我们学的就是那个……也只懂那个……出去以后不还是要依傍个人吗?”
言荣微恼:“那和没从良有什么区别……我就是沿街乞讨也断不会再干这种事!”
“……那你那些客人……”关荣小心翼翼道。
“该断则断,不留后患。”言荣早就谋划多年,道:“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改头换面。让任何人都找不到我!”
见关荣神情一暗,言荣便接着道:“然后等我定居下来,我给你写信……你什么时候出来,我等你……”
关荣笑道:“好啊,那哥哥要做什么呢?”
“开个茶摊,粥铺……都行……”言荣幻想着那样一幅光景,不禁合不拢嘴。
“哥哥煮的粥能吃吗?”关荣斜眼笑道。
“比你强……你来了也就是个抹桌子的!”言荣见他嘲笑自己,便毫不留情的回击道。
言荣想了想:“煮茶总是可以的吧……”
关荣依旧不信任:“哥哥连毛尖和铁观音都没有分清过,还是算了……我那有一罐花茶,一位客人托人从天竺给我带来的,回去你尝尝,你要是能尝出里面的有几种花,我便相信你的茶摊可以开起来……”
言荣还就不怕被人用激将法:“好,说定了!”
俩人边说边走,走出庙门一见到大炳小虎便齐齐闭上了嘴……
他们防住了大炳小虎,却没有防住阴影里的人……
玉器店,裴方静又等了一天。从那天晚归,言荣便再没有出来过,他应是受了罚被困在了楼里,裴方静想着,既然他并没有发现言荣对晋王有何价值,他是不是该将言荣买下,让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又担心言荣不适应他这样多变的生活,他考虑了几天,决定找个适当的时机告诉言荣他的秘密。
他便一直在玉行里等着,他相信言荣找到机会就能回到他的身边,像以前那样……
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近玉器店,见四下无人,上前与裴方静耳语起来。
半响,裴方静手心一紧,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玉佩捏碎,重复道:“当断则断……”
新来的玉器店老板,捧着一壶茶走了出来:“大人,请用……”
“滚。”
裴方静面无表情,心起瀚澜。
临近花魁之期,言荣闭门不出,客也不见,专心在房中练琴。
濮阳桀在他的窗前坐着,江湖游侠,言荣挡不住他,只能任由他来去自如。
濮阳桀听着言荣的琴音,铮铮高扬,风啸云傲。言荣从来不喜靡靡之音,自然也不会选择那样曲子去演奏,濮阳桀不懂琴,但他知道言荣心中所想,他亲眼所见言荣为此付出的一切,如今他的琴技不算臻于化境,也是炉火纯青……
花魁,犹如探囊取物。
濮阳桀知道言荣将不久便会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届时濮阳桀将会失去所有。他已经不能再忍受失去他第二次。
“小桀……小桀……”言荣唤他。
濮阳桀回过神来:“嗯?”
“我方才问你,弹得如何?”言荣不知道这人在神游什么。
濮阳桀从窗上跳进屋来,走到言荣跟前,一把抱住:“好听好听,荣儿弹什么都好听。”
“瞎说……方才尾声有点乱你都没听出来……”
“我不懂……”濮阳桀一顿,凑近言荣唤道:“荣儿。”
“嗯?”言荣摆弄着琴柱。
“我要你。”濮阳桀伸手便要解开他的衣物。
言荣推脱道:“后天就选花魁了……我想再好好准备一下……”
“以后我就碰不到荣儿了,是不是?”濮阳桀问。
“……”言荣一惊,的确。这个人总能一眼看穿自己。
言荣心一软,便允许了。
床幔里,言荣躺在身旁酣睡着。濮阳桀静静地看着,他握起言荣露在外面的手腕,轻轻吻着,
最终他从自己的折扇扇骨中间取出一根长针,扎进言荣的手腕,穿刺过去,另一只手也重复相同的动作。
睡梦中的言荣忽然睫毛颤抖,面露痛苦之意。濮阳桀立刻封住穴脉,言荣才稍见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