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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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好好地怎么就哭上了？这是秋澜第一次看见沈莺莺落泪，哪怕是小时候被追杀差点死掉了，或是受了重伤疼痛难忍，再大的事她也只是隐忍不言，从来没有见她像现在这样伤心落泪，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沈莺莺是真的怕了。她仍像小时候那样没有安全感，双亲凄凉逝去，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从没有一个能走进心里，唯一一个放在心上的人却也要跟别人相亲相爱了，到头来自己依然如飘荡的浮萍，漂浮半生，惶惶不知前路在何方。
这世间，何处是她的归途？
秋澜用拇指给她擦着眼泪，没想到越擦越多，只好用上了袖子，无奈又好笑道：“怎么会？如果你要留下来助我复仇，我也接受的，你受了欺负来找我，我也会为你出头，但我们只是姐妹，再无别的关系，你明白么？”
沈莺莺只顾着垂泪，眼神空洞洞的，表情茫然，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秋澜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就陪着她沉默。
良久，久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沈莺莺转了转干涩的眼眸，慢慢平静下来。多年来压抑的苦闷随着泪水的倾泻而逐渐消散，发泄了一场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悄悄抽走了，心头反而莫名轻松了些。
“我更希望你不要受任何人的束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秋澜依旧耐心而温柔地注视着她，那关切的眼神一路暖到了沈莺莺的心里。
向来冷傲的沈莺莺忸怩了一下，为自己刚刚的失控解释道：“我知你与柳小姐两情相悦，我并非对你仍痴心妄想，我只是…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深深无力。我以前从未想过为自己而活，好似我苟活着就是为了完成阿爹的心愿，为了偿还欠你的血债，如今你让我为自己做些什么，我才发现，我不会，才发现我过去这些年过得有多么空白。”
秋澜握住了她的手，沈莺莺感受到她无声的鼓励，唇边徐徐绽放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这笑有些惆怅：“我晓得的。我爱你，但止于今日。往后我依旧喜欢你，却只是朋友了。”
“你能想通就最好不过了。”秋澜亦替她开心。沈莺莺对她的好过于沉重，那种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来的付出让她也感到压力和喘不过气来。她无意夺取任何人的人生，更怕沈莺莺陷入迷途，不知不觉毁在自己手里。
“你有了柳小姐…甚好。”话都说开了，沈莺莺又变成了那个傲娇的沈莺莺，下巴一抬，哼唧唧道：“有妇之妇…本姑娘不稀罕了!天下之大，我要找个比你更好的!”
秋澜真心实意地笑了，肯定地点点头：“你很好，你会有自己的良缘。”想了想，又意有所指道：“眼前人非良人，盖因一时被遮蔽了双眼，看不到别的好。有时候多转身看看，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沈莺莺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此时此刻她没有心情去猜测了。该说的已经说了，自己那注定没有结果的苦恋也算做了一个了结，没有遗憾了。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保持着体面离开了那座院子，留给那人一个完美的背影。
只是心还是会痛啊。一转身，又已泪流满面。
放下一个自己视若生命的人，谈何容易？
身后，秋澜隐去了笑容，担忧地看着她离去。柳璃墨从门口走出来，看她的表情已明白了大概，叹息道：“莫忧，时间会治愈一切。”
她来了，秋澜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顺势靠在她身上，舒舒服服长舒一口气：“嗯。”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但是李三郎最近有了一件心事。
这件心事让他抓心挠肺，食不知味。他好想找他阿姐倾诉，奈何秋澜和柳璃墨等人整天形影不离，让他找不到好时机。于是他有事没事就在秋澜的院子附近晃悠，鬼鬼祟祟观察他阿姐的日常活动，企图逮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她单独聊聊。
这一晃悠不得了，李三郎竟然无意中看见他姐亲了柳璃墨，而且亲的是唇，口齿相依的那种。
李三郎当场石化了，逃也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回想着自己看到的一切，想着她们之间相处的情景，总算明白那种似有若无的暧昧是怎么回事了。
那一幕太过令人震惊，时常在他脑海里回荡着。两个女子相恋，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他一时难以接受，可是那是他最敬重的阿姐，他受尽了苦难的姐姐，他又如何能干涉和反对？
更何况，他姐瞒着他不说，肯定也是怕他接受不了，心里也必定是不好受的。
李三郎夜不能寐，进退两难。
得了，第一件心事还没倾诉，又有了第二件心事，这下更无人能诉说。
李三郎心里五味陈杂，神思恍惚，苦闷极了，每每看着秋澜欲言又止，以至于秋澜以为他生了病，要找来孙半夏为他把脉。
李三郎连忙把她拖到一旁。两个人终于可以独处了，三郎东看看西望望，偷偷瞄瞄秋澜几眼，就是不说话。
三郎又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她了!秋澜被他看得浑身难发毛，问道：“你有事便说，我听着。”
“阿姐…”李三郎支支吾吾半天，最终还是憋不住说道：“你是我最亲最爱的阿姐，以前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太多的苦。所幸苍天有眼，我们得以团聚，也有了弥补机会。现在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只愿你能够快快乐乐，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的，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他很少说这些煽情的话，说到动情处，堂堂八尺男儿竟然红了眼眶。
秋澜反倒有些莫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李三郎干脆挑开了话题：“你和柳小姐的事…我知道了。”
秋澜顿时惊得浑身一颤，说不意外是假的。李三郎是她唯一在乎的亲人，在情感上自然希望他能接受自己和柳璃墨相恋一事，但她没想到三郎这么快就察觉了，更没料到他对这等违背世俗之事竟然没有丝毫轻视和厌恶，反而主动提及，而且还是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心里一阵激动，甚至有些感动到不知所措：“此事我从未想过要瞒你，只因现下不是合适的时候，倒没想到你…你真的赞同我们在一起么？”
李三郎眼中有些伤感，用遗憾的语气说道：“我自然也想看到阿姐嫁个如意郎君成亲生子，将来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世间女子大抵如此，可我阿姐不是寻常人，既然你选择了另一条路，我也唯有祝福。”
秋澜不禁动容，李三郎又笑了笑，宽慰道：“我想了一想，这世上好像没有哪个男子能配得上我的阿姐。上天待你苛刻，如果柳小姐能给你带来快乐，我倒要感谢她。”
秋澜定定地看着他，千言万语此时抵不过一个切实的拥抱。李三郎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秋澜惊觉三郎是真的长大了，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锤炼，待人接物已处处彰显成熟，宽厚的肩膀也充满了温暖，让人放心依靠。
秋澜看着成熟稳重的三郎感到非常欣慰。没想到欣慰不过半刻，李三郎解决了一件心事，另一件还梗在心头，他耷拉着脑袋，一下子变得扭扭捏捏，十足的小儿姿态：“阿姐，我…还有一事要和你说…”
秋澜的心情顿时十分微妙：“嗯，你且说来听听。”
李三郎又支吾片刻，那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最后红着脸眼一闭说道：“我…我看上了一个姑娘!”
秋澜一愣，噗嗤笑了出来。她家三郎前脚才说自己处境堪忧，不想祸害别家姑娘，后脚就春心萌动了，难怪表现得这么难为情。
“阿姐莫笑我了!”李三郎窘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秋澜忍着笑说道：“哎呀，这是喜事呀，快说说，是哪家的姑娘？”
“是王家的大娘子，王有容王小姐。”
秋澜不由得暗叹世界可真小，王家的大娘子，可不就是柳璃墨好友王有艺的姐姐么，听说性情豪迈，不爱红妆爱武装，跟斯斯文文的三郎倒有些互补的相衬。
她好奇问道：“你们是如何相识的，来往多久了，怎么忽然就相上她了？”
李三郎脸色再次爆红，眼里迅速浮现一抹柔情：“三郎对她…一见钟情。”
李三郎和王有容的相识也算是缘分到了。王有艺曾是“长安三姝”之一，后又嫁给罗中丞，风光无限，王有容作为她的姐姐，自然不会籍籍无名，何况她性格异于一般的女子，喜好舞刀弄枪，多数儿郎敬而远之，是以现年二十了仍然待字闺中，成为好事者的谈资，李三郎以前也听过她的事迹。只是他那时自甘堕落，要么常常闭门不出，要么泡在酒馆里买醉，因此从没机会跟这位王小姐碰面过。
最近因为赵尤死在了醉梦楼，凶手至今仍然逍遥法外，罗中丞作为醉梦楼的老板，死的又是他的表弟，所承受的压力自然不是一般大。他受了赵将军的责难，心情暴躁，回家就对王有艺拳打脚踢，发泄自己的不满，一个没控制好导致她身上瘀伤有点多，被前来探望妹妹的王有容看见了。
王有容扯开妹妹的衣领看到了密布的伤痕，火爆的脾气一下子点着了，在罗府大闹了一通，罗中丞刚好不在，王有容就杀出罗府去找他，正好在路上碰见下朝归来的罗中丞，刚烈的王大娘子当街就指着他的鼻子怒骂。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