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章三十八 屯田之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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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不大，但是在一片寂静中尤为明显，隔壁堂屋的刘辩在睡梦中哼唧着翻了个身，曹洪的呼噜声也渐渐低了下去，可是二人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已是下半夜，褐衣青年身上的鞭伤隐隐作痛起来。窗户上印着的影子消失了，青衣士人后怕地上前察看，却在心境稍稍平定之时，又看见一个黑影蹿上窗扉。
这次他才看清，原来是个小野物，小脑袋长身子，正在拼命朝缝中挤，似乎是想进来。
“雨夜寒冷，想必它也是和我们一样无处栖身，放它进来吧。”
元直甫一开口，广元便附和应答“言之有理”，随后将窗缝拉开，任凭毛绒绒的小野物钻了进来。
元直乃是字，褐衣青年本名徐福，颍川人氏，与他同行的是他的同郡友人石韬石广元。
他是寒门子弟，为人仗义，前些时日为人报仇后用土白‖粉涂于脸上，披散着头发逃走，谁知竟被官吏抓住，当街缚柱鞭辱，还让周围的人来指认他。
石韬忿忿不平，当即召集朋友救走了他。徐福不便留在颍川，石韬不假思索就同他一道奔逃，路上累死了一匹马，到了野王，二人竟只剩一匹老马。
白貂进了堂屋先四处嗅了嗅，随后才蹦到床褥上，盯着他们二人细瞧。
石韬望着它晃来晃去的小脑袋，心情大好，揉了揉开始逗弄起来。徐福身心俱疲，见此情景也眉眼带笑，然后缩进褥子里沉沉睡去。
白貂望了望睡去的徐福，也趴伏下来。石韬打了个呵欠，喃喃自语几句，抱着它一起钻进褥子里，打起了咕噜。
阿九一夜未睡，僵硬地拱在石韬怀里。他们的褥子比刘辩曹洪的还要破旧，能够嗅到发酸的霉味。
刘辩做了个梦，梦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就在他所宿附近，满室生辉。
然后他就被牙齿咯吱咯吱的声音惊醒了。
【你还知道醒啊？】
阴恻恻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刷屏，刘辩当即从梦中惊坐起。
双眼还未全睁开，手已经本能地就在被褥里摸来摸去，却到处找不到白貂。
[阿九？]
系统翻了个白眼，认命地耷拉起脑袋，将深夜所见所闻一股脑告诉了他。
刘辩突然想起了那个梦，同他道。
【朕昨夜梦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想必是一日一月，同辉双生吧。】
阿九回想了二人，褐衣的尚且沉稳，那青衣的就是个不靠谱的。
[你想太多了崽，看起来就不靠谱。]
【一见方可知。】
刘辩陡然生了兴趣，迅速起身。
曹洪已经生起了火，正在用釜煮羹。
临行前，杨修给他们分了一袋米和几袋胡饼，其余蜜饯糕点等均被刘辩以不易携带婉拒。胡饼饱腹绰绰有余，因而奔波一路，米倒是剩下不少。
雨势未减，他在村舍正屋发现有釜，便煮些粥羹为小皇帝改善胃口。
等待粥羹之时，刘辩将隔壁堂屋宿人之事告诉了曹洪，曹洪一阵心悸，心悸之余又有些羞愧。
曹操信任他，命他隐秘前往河东，天子也信任他，力排众议与他同去河内。然而，在外栖宿，他竟还需陛下提点异样。
“此事是子廉之失。”
他正色拱手告责，刘辩却没有怪他。
他想得很简单，在外他便不是金贵的天子，在军为将帅，广纳人言，在野作好友，互信互谋，方可收获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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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韬一觉睡到晌午，起来的时候怀里的白貂还在沉睡，敞着肚皮发出细微却绵长的呼噜声。
徐福已不在褥中，他揉了揉眼睛，抱着白貂走了出去。
此处村舍共有三间屋子，两间堂屋，一间正屋，正屋后面砌了一个突出的空间作为庖厨。
接近正屋，有谈笑声传来，夹杂着肉香。
耸着鼻子贪婪地嗅了嗅，他抱着白貂满心欢喜冲了进去。
里面有三人，除了他的好友徐元直外，另有一个短髯漆眸的武人，雄姿英发，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狠人。
而另一个人，则是看起来不过十之有五的少年，温文尔雅，举止有度。
“广元，你醒了”，徐福率先发现了他，当即将他引到二人跟前，介绍道。
“这是元直同郡好友石韬石广元。”
“广元，这位是骁骑校尉曹操的从弟子廉兄。”
石韬一惊，忙作揖。白貂早被他的动作弄醒，顺势便跳了下去，越过几人，拱进刘辩怀里。
曹洪与他寒暄几句，随后几人将目光放到刘辩身上。刘辩虽着常服，但通体金贵不容逼视。
“这是内侄。”
曹洪只简简单单介绍了，二人便不再相问。
徐福醒的早，起来便看见外面已放晴，而曹洪正在院内练武，二人一交流方知，他是骁骑校尉曹操从弟曹洪，接丧亲的内侄回河内。
徐福告诉他，他姓徐，单字庶，字元直，此行欲往怀县，投奔骁骑校尉曹操，反董复汉。
闻言，曹洪给他分了胡饼，还邀他一起去池塘捕鱼加餐。
因而午食要丰盛得多，石韬与徐福这几日忙着奔逃吃食已尽，难得吃了个饱腹，对曹洪二人是多相感谢。
期间相谈甚欢，更是提及太学和鸿都门学。
“虽说鸿都门学生由州、郡三公择优选送，多数是平民子弟。开设辞赋、小说、尺牍、字画等课程，与太学相对相抗。但依韬看来，鸿都门学依旧是宦官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讨好先帝所创，背离了其本质。”
石韬看起来轻浮顽劣，广谈阔论时却别有一番风采。
董卓当权已久，刘辩的很多谋划都未施展，如今听他一说，自然来了兴趣。
然而不等他开口，徐庶便接言道:“不管是否背离本质，先帝能创立鸿都门学已是不易。世家影响深远，只可徐徐图之。”
石韬深以为然，连连颔首。刘辩也暗中应和，悄悄记下。
当日午后，曹洪和刘辩便向二人辞别。徐庶负伤，马又疲累，刘辩给他们分了些食粮，让他们小住些时日，还给他们留了封推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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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歇，次日傍晚，曹洪和刘辩顺利到达怀县。
只不过，此时的怀县外，驻扎着密密麻麻的军队，旌旗飘扬，连绵千丈。
刘辩将绒毛披风迎头拉紧，缩入其中，然后亦步亦趋跟在曹洪身后。
“张从事还未来？”
“擅扣我军粮草，这种事也只有张稚叔能干出来！”
“此次会盟，河内郡太守王匡、骁骑校尉曹操、渤海太守袁绍，哪个不是名声显赫，他张杨也敢在老虎眼皮底下放肆？”
……
一路上，嘈杂的争执声断断续续传入刘辩耳中，他仔细一琢磨，原来是张杨擅扣袁术军中粮草。
“回来啦，子廉！”
一声粗犷的叫喊从远处传来，周遭当即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到他们身上。刘辩牵着奔霄，将整张脸都埋在披风中。
“元让！妙才！”
来人乃是两同族兄弟，阔步过来一把抱住曹洪的是夏侯惇，字元让，以英勇闻名乡野，随后温文而笑的则是夏侯渊，字妙才。兄弟二人一动一静，不难辨认。
“这位是？”夏侯渊率先开口，打断了温馨的重逢，视线落到后方的刘辩身上。
曹洪脸色一变，夏侯惇似有所感，上前从刘辩手中接过缰绳，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高昂几分。
“妙才忘啦，子廉此行是去接小侄的。”
夏侯渊这才后知后觉，将他们引去校尉军驻扎地。
灯火通明的大帐内，刘辩正啃着羊腿，和夏侯惇侃大山。他不拘小节，诸将倒是举止有度，豪爽之余也未逾矩。
想来曹操也是多加调‖教管理。
“朕在营外听闻，张稚叔私扣袁公路粮草？”
语毕，又是夏侯渊先开了口。
“此次联盟，本是袁本初与张稚叔二人屯于河内，谁料那袁公路非要插一脚，将屯于太行的曹校尉一齐召来河内。”
刘辩皱了皱眉。
袁术一向肆意妄为，用阿九的话说就是“熊孩子”，什么事都显在脸上，落实在行动处。尤其是少年时在洛阳，一听闻有人议论他，便纵马杀到人家府上刁难。
“若是旁人，朕倒有三分相信，但是袁公路，此事怕是有蹊跷。”
他勾起一抹笑，意有所指，诸将随即点头附和。
等到繁星满空，曹操和戏忠才回到营地，听闻天子驾临，二人忙去大帐行礼。
曹操晒黑了，身姿倒是依旧挺拔英朗，戏忠不复往日病恹恹的样子，一袭绛袍，格外风流。
刘辩在打量他们，曹操和戏忠也在打量天子。当时听闻天子亲征，曹操差点就要拔营回洛阳，一刀砍死董仲颖了事，还是朱儁劝下了他。
小皇帝有什么谋划，他是不清楚的，只是本能地觉得，是董卓逼他亲征的。
“许久不见，陛下英姿不减。”
戏忠先他一步开口，然后在曹操的灼灼目光中，将枣祗的“屯田”草本和精修版本一齐奉上。
“此乃颍川枣祗经年所得，以解陛下所忧。”
刘辩揽袖倾身，平举双手接过厚重的竹简。一时间，大帐内只有竹片的清脆碰撞声。
刘辩虽然智不及戏忠，但还是逐字逐句细细咀嚼，大为震撼。
以往长久征战时也会短暂奉行此法，毕竟一开始它最适合的就是持久战，比储备比后续。
可一旦战斗结束，便不了了之，而枣祗却在竹简最后写下。
——屯田之法，不仅在于兵屯，以充盈战争储备，更在于民屯，开垦荒地，安置流民，克平天下。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章三十八 屯田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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