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
-
鼓点声在嘈嘈嘶吼声中密如急雨，梁王的攻城大军掩在吴魁下急速往城墙移动。
“放箭！”鲁彻松下紧绷如弯月的弓弦，力道之大，脸上的肉都随着动作抖了抖。
响箭划过长空，发出刺耳的长鸣。
墙头上早早预备好了的弓箭手闻令齐齐放箭，羽箭铺天盖地而来，箭镞撞击盾牌发出的闷响，混杂着没入□□的噗呲声与厮杀声，一时间敌军如潮水般的行进速度霎时就慢下来了。
火光里，赵炎在后方搭起的瞭望台上冷眼望着不甚妙的局势，脸色铁青。
“世子，王爷的书信。”军师抚着胡子，头戴青黑色的网巾，目露担忧之色。
要说这起事若是要筹划得当，必得至少是一年之后，此次匆忙慌乱间事发，连个由头都没有，这里便被京城里稳压一头。
“刘秉诚老奸巨猾，咱们还未起事，他就一本折子奏到了皇帝面前，道是为了摸清底细，又毁了婚约......”思及此，军师的面目不禁变得有些狰狞。
“攻城要紧。”赵炎接过来，将书信塞到衣襟里，瞧都没瞧。
军师见状欲言又止，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了，抿抿嘴唇，末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转身下了瞭望台，回营帐去了。
厮杀声就在不远处，但此处却平静犹如世外。
赵炎身侧，铁血的队伍立在原处静默无声，任夜风吹动红缨，将血腥味送至鼻端。
火光所到之处一片光亮，依稀可以看到城头立着三人，正面对着攻城的部队，稳如泰山。
赵炎眸色深深，拧着眉负手而立，不知哪一个是新任总督沈叙？
攻城的士兵前赴后继，犹如杀不尽的蝼蚁般，一步步紧逼。
弓箭手人数有限，终究是难以抵挡敌军压倒性的人数优势，不到一炷香时间，梁王的士兵就逼到了城墙脚下。
“滚石准备！”鲁彻振臂高声下令，额角处青筋毕现。
扫了一眼身侧八风不动的宋致远和沈叙，鲁彻心中暗骂，怎的就他自己一个人害怕似的。
犹疑片刻，他还是探着脑袋出声询问：“放是不放啊？”
“鲁小将下令便是，行军打仗之事，自然是你们在行。”
鲁彻闻言嘿嘿一笑，不甚好意思的挠了挠脑门，见梁军已经架起了云梯，他立即挥手下令。
巨大的滚石从垛口出坠下，砸落一个个正奋力往上攀爬的梁军。
一时间也无人能上的来。
“世子爷有令，登上城楼者，赏金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言一出，守城的士兵们即刻感觉到了与刚才不同的压力。
梁军像是不要命了般，无惧滚石箭簇，迎头直上，有时候甚至能有一两个士兵突破重围，跳上城墙与守军厮杀。
宋致远抬手搭起弓箭，箭无虚发，夹杂着内力扬声道：“众将士听着，赵贼无端造反，乱我太平，涂炭生灵，有我们一日，便守安宁一日，诛乱贼，护清明！”
“诛乱贼，护清明！”
将士们一时间士气高涨，热血沸腾。
偶有几个攀上来的顷刻间也被斩杀了。
沈叙拧眉看着城下似乎不知疲倦的梁军，脸色未变。
刀剑厮杀，血色弥漫，犹如修罗场般恐怖又壮烈。
一次次猛烈的攻势下，已经有好几次被人攻上了城头，又被守军一次次浴血杀砍了下去。
“娘的，沈大人！援兵什么时候能到？”鲁彻擦了擦飞溅在眼角的鲜血，啐了一口嘴边的杂屑，冲到正在拉弓的沈叙背后，声音粗噶：“老子还没娶上媳妇儿，鲁家可不能绝后啊！”
沈叙拉弓的手不停顿，剪头所指之处皆无虚发。
“再撑半个时辰。”他目光坚毅，脸上的线条绷的紧紧。
鲁彻咬牙，抽刀又砍了一个刚刚在垛口露出脑袋的敌军，温热的血扬起，落在沈叙如玉的脸庞上，他眼都未眨，继续开弓。
＊＊＊＊＊＊
“姑娘……”谷雨单手撩开帘子，端着水盆，见苏秋筠正凝神坐在床头，秀眉紧缩，目光里也染上了忧色。
“姑娘，夜深了，洗把脸就休息吧，今日又奔波疲累，明儿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白露在旁帮腔，拧了帕子递过去。
苏秋筠抬起眼皮，未作言语，默然地接了帕子，胡乱擦了一把就起身了。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满脸无奈。
今日苏观砚回府后便着指挥着收拾东西，天黑时分就着急忙慌从临江赶往承天府，到了三更天才在城里落下了脚。
幸好沈叙在这城里头早早就有了安排，一行人在城外就被人接应上了，不然在这大乱将起的时候，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沈大人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啊？”待出了门，白露压低嗓子悄悄问道。
谷雨神色一顿，长长叹了口气，愁眉苦脸摇摇头：“这我又哪里说的准呢，倒是愿他们能够守住临江，莫要来此处才好。”
“唉，你说这梁王真是，唉……”
两人的声音模模糊糊传入耳中，苏秋筠眉头锁的更紧了。
守住临江，何其不易。
梁王的人马足足三十五万，沈叙与表哥仅区区两万人马，饶是再如何的骁勇，也是难以抵挡。
眼下这个时候，应当正是在苦苦守城。
总督一职是临时任命，府衙自然无从谈起，苏秋筠与苏观砚眼下就在承宣布政使司的府衙里暂住下了。
这府邸原是陈烁待的，摆设陈列，端的是富丽堂皇。
苏秋筠住的是陈烁一房小妾的住处，房里暗香阵阵，熏的人头昏脑涨，但是又难以入睡。
她辗转反侧，雕花的木架床也随之发出声响。
“姑娘，还未入眠？”守夜的谷雨躺在茶水隔间里的小塌上，听见里头的动静，思索了半晌还是问道。
“嗯。”
战乱一起，便不知何日才会停歇。
“姑娘莫要忧心了，有沈大人在呢。”
心底的某处被这句话隐隐的触动了一下，苏秋筠顿了顿，许久后才出声：“嗯。”
翻了个身，合上眼皮，脑子里却不停浮现梦中的景象。
断臂残骸，肝髓流野。
又过了约摸一炷香时候，她复而又睁开眼，眼眸放大，在这寂静无边的夜色中茫然空洞，任由心底的思绪流淌，将她浸泡，将她淹没。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