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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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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迟容后,众人赶路的速度骤然提高,倒不是这迟公子有何飞天遁地之本领,只因他出钱雇了两辆马车和两名车夫。
四蹄飞奔起来怎么都比两条腿快,没几天,巍峨的洛阳城就近在眼前。
举世皆知,洛阳自古以来便是天下之中,多朝都城,历史悠久。
虽然也难免几经战乱,裹挟于战火之中,好在本朝前几代皇帝都用心经营,洛阳终又焕发出勃勃生机。
洛阳城内车水马龙,集市熙攘,和清荷他们这一路所闻所见大相径庭。
南北宫城庄严对立,仿佛这几年的更替从未发生过,大成朝还坚若磐石。
清荷侧身挑开帘子看着窗外,只见城门已经被他们抛在身后,渐渐看不真切。
当年离开洛阳走的是这条路,许多年过去了,当时一车家人,如今只剩下她和忍冬,内心颇有几分沧海桑田的伤感。
“忍冬,裴九,此番回洛阳,你们有何打算?”迟容问道。
裴九抱着普渡,也在看繁华洛阳,听到迟容问话,本想道:我有何打算为何要说给你听?
似是忽然想起自己还坐在对方雇得马车之上,便耐着性子淡淡道:“我要从军。”
迟容道:“倒是条不错的出路,只是连年战乱,怕是辛苦”,又问:“忍冬呢?”
忍冬一本正经道:“凑钱买个官。”
迟容一向正直,最反感朝内卖官鬻爵的风气,又因为忍冬是清荷的弟弟,他认为自己也有义务监督他不走弯路,便严肃道:“做官途径很多,为什么要走这条?”
忍冬笑了,心道:迟三郎真是天真。
清荷放下帘子,见迟容眉头深锁,解释道:“现如今大成哪个官不是明码标价?为了敛财,狗尾续貂,官吏多如牛毛,即便是屠夫、摊贩,只要愿意也能买个一官半职。再说所谓正常选拔,就不是买卖了?还不是价高者得。况且,就凭忍冬是顾吟海之子,皇帝是戚后之子,这里面的对立关系,大成朝但凡稍有些阅历的老臣无人不知,若递到明面上去,谁敢选他做官?”
清荷和忍冬,包括裴九,都认为大成不过是苟延残喘,改朝换代指日可待,如今还来洛阳,又参军又做官的,不过是大家想明白了,唯有有了权利,才能在乱世之中有一席之地。
迟容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很难认同这一观点,不过清荷一番话,他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不再反驳,只道:“你们在洛阳预备怎么落脚?以我之见不如一起住到迟府?”
迟容满脸期待的看着清荷,他与清荷之间波折重重,好不容易重新团聚,他恨不得日日相守。
清荷还未回话,那边裴九和忍冬却一同高声道:“不”!“不要!”
忍冬挑眉道:“我阿姐还未过门,就带着弟弟去府上叨扰,难免落人口实。”
迟容一笑,答道:“不妨事,我父亲还特意交待要带你去见他。”
裴九也坐直了身子,挣扎道:“不妥吧,还有郑大嫂与我们同行,自然也是要和我们一同安顿。”
迟容道:“迟府空荡,郑大嫂一家也住过去再好不过了。”
清荷沉吟片刻,道:“不瞒三郎,我们的盘缠还是当了你送我那方砚台才换来的,眼下在洛阳落脚确实有点困难。如果伯父伯母不嫌弃我们打搅,可否容我们暂住一段时间?”
清荷想到大部分钱都落到了悦来客栈那伙人手中,如今囊中羞涩,确实难以立足,但她顾及忍冬心思,也不想在迟府久住,故而提了这个说法。
迟容看清荷愿意来府中,诚心而又高兴道:“父亲母亲知道你们来高兴还来不及,早就将家中的西院收拾出来,你们大可以安心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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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府是先帝刚即位时赐下的宅子,在洛阳城最好的地段,离皇宫不远,离市集也近,偏偏这处有又不染世俗的清幽。
门脸亦端庄气派,虽不奢侈,但考究细致,主人的地位和品味显示无疑。
清荷和忍冬从前都是来过迟府的,不过那时候忍冬尚幼,自然没什么记忆,清荷却是故地重游,白云苍狗,不禁百感交集。
迟然夫妇听了报信的人通报,吩咐下人去清扫西院,又嘱咐厨房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夫妻二人则早早的带着女儿守候在门口。
不多时,迟夫人见到两辆马车奖金,迟容下车后,又扶了清荷下来。
昔日垂髫小童,如今亭亭玉立,风姿无双,迟夫人不由泣涕涟涟。
迟然则是拉着才下车的忍冬去了一边,细细询问他的功课和这些年的经历。忍冬都一一回答,听的当朝三老,蹚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迟太傅,连连点头称奇,不住道:“顾兄不辱使命”。
忍冬奇怪何为“不辱使命”,身边却有一道女声响起。
“爹爹,不给女儿介绍一下顾公子吗?”来人是迟然之女迟思,也是二八年华,只比忍冬小几月,正是女儿家情窦初开的年纪。
迟思平日在家虽然父母宠爱,兄长爱护,但没有年纪相仿的玩伴,平日里觉得很是无趣,骤然听到家中有客远从颍川而来,难免兴奋。
见到客人后,发现他们各个相貌气度不凡,更是高兴,想要亲近一番。
而最让迟思好奇的,还是那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公子。
她自认生长在京城上流社会,见了无数俊男美女,可没有那个人比的上这位公子的光华样貌,就连以美貌闻名于世的戚太后,也稍逊几分。
迟思得见忍冬,心中不免起了涟漪。
迟然爽朗一笑,拉过女儿,骄傲道:“这位是小女思儿。思儿,这是顾吟海伯父的爱子忍冬。你们尚在襁褓之时,可是见过面的。”
迟然以儿女为荣,京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忍冬礼貌的打了个招呼,眼神却掠过迟思,看向她身后正在同迟夫人讲话的清荷。
他们在说什么,能让迟夫人破涕为笑,迟容笑的如此开心,就连阿姐也面带笑意。
迟思见忍冬出神,小声唤了声:“顾公子”。
忍冬收回视线,淡淡的扯出个笑容。
迟然张罗了家丁将众人不多的行李送到西院,郑大嫂也带着一双儿女先去西院收拾。
余下的人由迟然引着进了迟府。
迟容拉着清荷落后了几步,柔声道:“清荷,我等了一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清荷茫然道:“忘了什么事?”
迟容指指清荷腰间玉佩,又说一遍:“清荷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清荷摸了摸玉佩。顿时恍然,有些不自然道:“三郎,我,我,顾家变故太多,我们这一路也不太平,我实在是…”
清荷曾答应过迟容,再见时一定要送他一样东西。无可辩驳的,她确实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清荷喃喃道:“三郎,对不起,你别生气。但这是我的诺言,我一定会实现。”
迟容眸光流转,妥善的掩饰好失望和伤感,轻柔道:“傻清荷,我曾许愿,如果能找到你,愿意终身茹素,老天油烟机实现了我的奢求,能和你再相逢,我只有幸运和高兴,无任何怨怼。”
那边,迟然带着大家穿院过桥,进了会客的正厅。这间正厅乃是迟家所有厅堂中最正式、恢弘的一处。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迟然请了忍冬上座,忍冬推辞再三,仍旧拗不过迟然的倔脾气,只好坐在了迟然旁侧。
众人一阵寒暄,待到清荷荷迟容进来时,话题已转向朝堂和局势。
迟然放下茶杯,肃然道:“虽说大成复辟,然实际掌权的还是摄政王。他狼子野心,剪除异己,恐怕心中也有着取而代之的念头。”
又道:“你们这一路行来,见了什么,听了什么,不妨说与伯父听听,让我这困居京城分老朽知道知道这皇城外的新鲜事。”
裴九笑道:“如今天灾连着人祸,不知卖儿卖女的夫妇,衣衫褴褛的乞丐和打家劫舍的匪人,对于伯父来说是不是新鲜事。不过再新鲜的事,伯父若也像我们一般看了一路,便也不新鲜了。”
迟然闻言,内心悚然,他不是不知道如今大成已危如累卵,却不知黎民百姓如此之苦。又想到顾家有人死于流民军之手,有人被绿林劫去生死未料,生怕触了他们的伤心事,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用余光瞟了眼忍冬,叹息道:“先太子若在,大成何至于此!”
裴九道:“我倒很好奇先太子的德行,能让迟伯父和二叔都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