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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浴池(下) ...

  •   邱九思心中对顾殷要做的事还是有些担心,特别是他听说种香火蛊需经历的疼痛非常人能够忍受。不是觉得顾殷挺不过疼痛,只是心中总有点放心不下。

      他半途折返前往浴池园,老远就听见雪狼的叫喊声,心下一紧,脚下更是快了几分。赶到时,果然见大贝小贝聚在浴池园门口,因门从里面反锁而只能不停地刨门。

      料想里面顾殷出了事,邱九思也顾不得太多,以右肩肘往门撞去。一下不行,就再来一下。守在外面的两个守门想要阻止,却被两只凶神恶煞的雪狼挡住去路。红莲教的人都知道这两狼是主子,谁也不敢上前,怕伤了狼。

      一个守门道:“我在这里看着,你赶紧去通知照看狼少爷的蓝冬。”

      另一个守门立刻会意,扭头就跑。

      而留下的守门仍旧近不得邱九思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闯进浴池园。

      邱九思踏进浴池园,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心一沉,刚绕过屏风就见不着寸缕的顾殷倒在血泊种,身后还有一道长长的血痕,看得出他是一路从置衣架便爬至屏风处。

      取下置衣架上的衣物将其裹住搂在怀中,却发现顾殷面色惨白,双目半阖,已经意识模糊。他不停地拍打着顾殷的脸,希望他能清醒一点。

      “喂,喂,顾殷,醒醒!”

      顾殷眉头紧皱,苍白的双唇微动。邱九思努力凑近,才隐约听见他在喊冷,喊疼。触到的双手纤细枯黄,全无血色,十指指尖更似冰块般冰凉。邱九思又是哈气,又是揉搓也不见其回温,只能将那双手藏进自己的衣襟深处。

      心间最热的地方像是突然被放进了两块冰,冻得邱九思一哆嗦,但他还是不忘将顾殷搂紧,揉搓着他的双臂,后背,希望能让他体温恢复正常。

      无意间摸到臀部衣物,却感觉到一阵湿润。抬手一看,竟是血迹。血竟然还没有止住。他赶紧抬头去找那小到不起眼的药膏。

      没有,哪里都没有看到。

      他将顾殷连衣服带人抱到躺椅上,转身满屋子找那药膏,却毫无头绪。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那盒药膏只有半个手掌心的大小,若是掉进浴池,就当真没办法了。

      “顾殷,顾殷,别睡过去!”

      眼看顾殷的眉头渐渐松开,邱九思急得团团转。这时,守在门口的雪狼轻呼一声,引起邱九思的注意。他一抬头,就见到雪狼脚边的药膏,大喜。

      他揭开盖住顾殷的衣物,将其翻了个身,拿手指从盒子里剜了一大块。药膏入体清凉种带着刺痛,引得顾殷浑身一抖,神智似乎清醒一点。

      眼看出血似乎止住了,邱九思忙问:“感觉怎么样?”

      “好疼,好冷。”说着,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轻轻滑落,滴在邱九思捧着他的手上。

      滚烫滚烫的,像是岩浆,在邱九思的心上滴出个洞,生疼生疼的。

      他知道顾殷失血过多,仅仅是止血根本没用,得尽快让古来生看看。

      “再忍忍。”

      邱九思直起身,小心将顾殷身上染了血污的衣服替换成自己的外套,又不能让人冻着。可是夏日里穿的衣物本就少,一件衣服根本遮不住全部。没想太多,邱九思把自己的中衣也脱了下来,罩在顾殷的头上,将他的脸裹在其中,只余半张脸透气。

      准备好一切,邱九思将其就着衣物打横抱起,将其半张脸埋在自己的肩头,不让任何人看见。他本想从正门走,却瞅见蓝冬远远地往这边赶来。

      他知顾殷不想被人看见他现在的模样,扭头决定跳窗。

      两头雪狼还想跟着,却被邱九思勒令等在浴池园。

      笑话,若是一路上有雪狼跟着,还怕没人知道他怀里这个是教主顾殷吗。

      抱着人翻窗总是不太方便,尤其是现在的邱九思。落地时,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身子便是一歪,好在搂得紧没摔着怀里的人。

      他尽可能地挑没人走的小路,却还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守门林四。

      林四与邱九思挺谈得开,见面也会相互笑说两句。这次,林四见到邱九思,同样上前打招呼。见他怀里抱着个人,除了一双白皙的小腿,其余地方都给包了个严实,便上前调笑道:“哟,阿九,哪里拐来的小媳妇,这是被你玩坏了?”

      这种事在红莲教不算少见,林四自然不觉得古怪。

      邱九思不想引起骚动,接道:“林四哥,这哪是小媳妇,简直是母老虎。你看,我的肩头都被他咬烂了。”说着,将染血的右肩给他看。

      林四夸张地大叫:“天哪,原来阿九你喜欢这样的。这都出血了,赶紧去给古老看看。”

      邱九思连连称是,绕过林四就跑了。

      林四还站在原地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喜好不同了,怎么野蛮刺激怎么玩。都被咬出血了,还把人玩到晕过去为止。真是不懂节制。”

      邱九思全然不知道,他在林四心中的形象已经从开朗随性变成了衣冠禽兽。

      “师父,快给他看看!”

      邱九思火急火燎地赶到药庐,一进门就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古来生刚睡下没多久,生生被邱九思喊醒,气得磨牙想杀人。但是他看清邱九思的狼狈,和他怀里的人时,废话不多说一句,立刻开始了诊治。

      将顾殷送进厢房,邱九思这才松口气,整个人摊在门口的长廊上,半天爬不起来。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脚踝时不时传来的刺痛。除去鞋袜,他发现脚踝处已经红肿,在确定没伤到骨头后,他是一个手指也不想动了,眼睛却一直注意着紧闭的房门。

      “怎么了?”邱弘在后厢就听见邱九思的喊声,担心弟弟,忍不住出来看看。

      如今能下床走几步的他,见邱九思肩头和脚踝处都有伤,无奈地叹了口气,取了柜子上的金创药,给他上药:“怎么这么大了,还不知道仔细自己的身体。”

      邱九思累得起身都难,抱着顾殷一路的双手还在打颤。听着兄长嗔怪的言语,闷闷道:“我没注意。”

      邱弘给他包扎好伤口,见弟弟脸上毫无笑意,只是一味盯着厢房的门,心下了然。他笑着安慰道:“放心,有古老在,他不会有事。”

      被兄长说中心思,邱九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不像是旁人,他两三句还能糊弄,他哥邱弘的眼神犀利的很,没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睛。只是偶尔,还是不由自主地往房门瞥。

      “他怎么了。”邱弘问。

      这里是红莲教,顾殷又是教主,还有谁能伤他至此。况且,若是刺客,红莲教怕是早就有动静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只派邱九思光着膀子把人送到药庐来。

      “他种了香火蛊。”邱九思忆起邱弘也是云族人,应当比他更懂这香火蛊。

      邱弘很意外还有这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人,毕竟他也明白种蛊的痛苦。

      说到底,这香火蛊也没什么神秘的。它实则是一种能人体内形成囊体的蛊虫。当它进入男子身体后,会啃出一条通道,在足够空间的地方形成一个囊体,能够孕育新生命。然而,这个啃食的过程非常痛。

      婴儿时期,孩子还没长开,通道不长,而且孩子的复原能力强,痛苦相对会比较小,而且婴儿不会对此留有记忆。成人就不同了。成人的通道长过婴儿数倍,复原能力又没有婴儿好,很有可能流血不止,甚至最后送掉性命。

      邱九思知道江湖上的见闻,邱弘比他多,便问:“哥,我怎么也想不通,顾殷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种蛊。”

      邱弘低头沉思片刻,猜测道:“我曾听……父亲提过,说有一本名叫《无极红典》的秘籍。《无极红典》前三层与常规武功秘籍没什么大不同,但若要练至四层以上,须是非男非女之人。现在江湖上有个说法,这本秘籍就在红莲教。顾殷这么做,大概是为了练功。”在提及邱泽彦时,他犹豫了一下。

      “‘非男非女’,是指太监那样的?”邱九思有点糊涂。

      邱弘摇摇头,表示不知。

      一个时辰之后。

      邱九思坐在床边,替顾殷换了冰凉的毛巾敷在额头。看着高烧昏睡的人,他低语道:“就为了一本秘籍,把自己搞成这样?”

      这时,古来生端着药走进来,试了下顾殷的体温,把药交给邱九思:“等他烧退了,再叫老夫。”

      出门前,他好似才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交给邱九思:“对了,这是给你的。”说着便打着哈欠回房补眠了。

      瓷瓶里只有一粒药,却让邱九思激动地全身颤抖。古来生真的把解药调配出来了。一直盼着恢复内力的这天,可当真盼到了,他又有些犹豫了。可能是担心安逸的现状改变吧,他看了眼床上的顾殷。

      “唔……”

      带着些昏沉感,顾殷慢慢睁开眼,然后就看见守在他身边的人。

      “感觉怎么样,现在?”那人轻声问道,用他那双剔透的眼睛看着顾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浴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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