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乔簌簌

7、第 7 章

　　苏老大人虽然将佛珠取给了苏听晴，却并没有遣人与苏听晴说什么。

　　苏听晴也并不惦记祖父的那些，她自小在富贵中长大，祖父愿意给她私库自然好，不愿意给她的话，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却不料，苏老大人处理了一大笔生意之后，终于腾出手来，找自己的小孙女。

　　这不，苏老大人身边跟了许多年的钱管事如今便到了听晴院。

　　“祖父要我去东苑？”苏听晴最近迷恋围棋，手边摆着不少说围棋的册子，如今听了钱管事的话，差点惊得将围棋册子掉到了塌下。

　　在她印象中，祖父一向威严少语，并不大喜欢与小辈说话。

　　钱管事如今掌管着的正是苏老大人的私库，若苏老大人以后将私库给了苏听晴的话，指不定以后眼前的这个美貌少女便是他的小主子了。

　　“小的想，可能是那串佛珠相关的事。”他的态度十分恭敬，并不看轻眼前的小主子，就算她不谙世事，也不是能随意欺瞒的。

　　“佛珠相关？”苏听晴皱了皱眉头，如今她借着身子不好并没有出听晴院，可她知道，只怕苏老夫人与苏家大房那边对她是咬牙切齿的，若是以前的苏听晴定然会拒绝祖父的这些，可如今，做了那梦，虽不知真假，但她心中却想给大房添一些堵的。

　　“是的呢。”钱管事好声好气的回答道，他原先以为这位美貌的小主子不过是一个天真单纯的美貌少女，如今见了，并不如他心中所想那般，这位小主子面上沉稳，应该是有几分自己的主见的。

　　“好，我随你去。”苏听晴跟在钱管事身上去了苏府的东苑。

　　那是苏老大人的地界儿，苏老大人不大喜欢热闹，所以便免了苏家大房二房的请安，除了逢年过年，苏听晴很少见到这位苏家的掌舵者。

　　她鲜少入东苑，今儿进了发现东苑并没有西苑的豪奢之感，反而多了几分清贵之气。按理说，苏老大人手中的好东西不少，但苏听晴一路走来都没有见着什么好的，反而是小径便那冲天的竹林让苏听晴印象深刻。

　　“老大人最喜欢的便是竹子了。”钱管事见苏听晴一双眼睛看向了路边的竹林，便轻声与她说道。

　　噗，苏听晴心中笑道，祖父这清高的喜好和他在外边的名声可是完全不一样，要知道，外边人都说离祖父三米，便能闻见她身上的铜臭味儿呢。

　　老大人威严，不说苏大朗，连苏探花进了东苑都有些紧张忐忑，而这位小主子居然能偷偷笑出来，难道是隔代亲不成？钱管事一边嘀咕着，一边将苏听晴带到了苏老大人面前。

　　苏老大人穿着在家中的常服，坐在太师椅上，打量着进来的孙女儿，她一双猫儿眼，皮肤雪白，穿着一套翠绿的褂子，因年纪小，她的裙摆上还活灵活现的绣了两只兔子，看上去格外娇憨可爱。

　　“晴姐儿给祖父请安。”苏听晴脆生生的说道，梦中，苏老大人听说苏老夫人要将她嫁给那贵人，气得在床上几日药都不喝，拿自己来威胁苏老夫人的事她还记着呢，所以她觉得祖父面上的冷漠与威严并不算什么，他心中还是对她好的。

　　苏老大人没有说话，只端详着苏听晴，似透过苏听晴看另外一个人，半晌他才说道：“你这双眼睛，真是像极了你的父亲。”

　　苏听晴最最自豪的便是这一双眼睛，不是因为它被许多人夸赞过，而是它与苏探花如出一辙，她咧嘴笑道：“是呀，我母亲每每说起这事还有些吃醋呢。”

　　苏老大人不仅对嫡幼子满意，对这个二儿媳妇儿也十分满意，出身显贵、知书达理还精明能干，生不出儿子有什么？两人还年轻着呢，又不是这辈子都无所出了，“你母亲是个聪敏的，你若是有了你母亲的一半，我与你父亲也就安心了。”

　　苏听晴听祖父与祖母对母亲的评价截然不同，便知道为何祖母处心积虑想塞给二房美人儿都没有成功，只怕有祖父的几分纵容在里面呢，“那晴姐儿要好好向母亲学着。”

　　“你最近身子好些了么？”苏老大人给了身边的侍从一个眼色，侍从轻巧的为苏听晴端上一个茶碗来。

　　苏听晴浅浅一喝，居然是她最喜欢的茉莉香，她眯了眯眼，如小猫一般舔了一口，笑道：“祖父，我身子大好了。”说罢，她还生怕苏老大人不相信一般，转了一个圈。

　　那翠绿色的裙摆摇曳在那有些清冷的大堂中，似搅起了一池春水。

　　苏老大人眯了眯眼，说出来的话却让大堂冷了几分，“你身子大好了，怎么不去学堂？”

　　学堂？苏听晴面上愣了愣，又马上浮起了笑容，“我是苏家二房的嫡长小姐，有祖父、父亲、母亲罩着，又已经订了亲，就算不学无术又怎么样？”

　　这话说得跋扈，钱管事在一旁拼命的与苏听晴打眼色，苏老大人最不喜欢的，便是仗着苏家的钱财不努力的子孙。

　　苏老大人看着面上有些小骄傲的孙女，叹了一口气道：“你呀……”

　　“嗯？”苏听晴如一只小猫一般，试探着祖父的底线。

　　“就算有我们在，你也得学上一些，免得别人说我们苏家除了有钱以外毫无底蕴。”苏老大人的声音有了几分松动。

　　这……！钱管事大跌眼镜，他跟了苏老大人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如此好说话过。

　　哦，原来是怕别人说我们家是暴发户。苏听晴心道，她笑着点了点头，“祖父放心，我才不会那种酒囊饭袋呢，我身子大好了，自然会去学堂。”她这几日在家修养了，终是将那点心魔去除，难道因为做了一个离奇的梦，她就消极叹气不学习不活着不成？日子总归是要过的。

　　听了孙女的保证，苏老大人这才回到那八方不动的模样，他点了点钱管事道：“老钱是一直管着我的私库的。”

　　钱管事连忙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如今你年纪小，这私库我先帮你管着，等你出嫁的时候，一并给你带去做嫁妆。”苏老大人似以商量的语气与苏听晴说道，“不过，你若是缺什么，或者想要什么，直接与老钱说就是了，不用与我回报。”

　　苏老大人这一番举动，是真的将私库的所有权全部给了苏听晴。

　　……苏听晴半晌没有说话，只盯着苏老大人看。

　　“怎么呢？”苏老大人问答。

　　“诶呀，祖父，你可是我的亲祖父。”苏听晴笑着上前给苏老大人捶背道。

　　苏老大人与儿孙向来保持距离，如今被苏听晴一碰，身子陡然僵硬了一下，最终又慢慢的放松下来。

　　“祖父，我毕竟是出嫁的女儿，您的东西我也不好全部拿了，等我有了弟弟，我会全部给他的。”苏听晴将心中所想直接与苏老大人说了。

　　“你弟弟？”苏老大人不可置否的哼了一声，“你还想得真远。我苏家没有惦记姐姐嫁妆的儿郎。”

　　苏老大人这么一说，让苏听晴不好接话了，她心中想着且等以后吧。

　　“好了好了，和蚊子捶一样。”苏老大人有些嫌弃的挥挥手说道，“赶早不如赶巧，现在正是学堂时间，你还是赶紧去学堂吧。”

　　这……苏听晴本想再逃课一天，被苏老大人这么说了，只好正经对苏老大人说好。

　　苏听晴的那一抹翠绿一走，苏老大人的东苑又沉静了下来。

　　钱管事在东苑这么久，都没有感觉，可苏听晴来了又走，却让他觉得有一丝丝的寂寥，他偷偷的看苏老大人，他是不是也是这么想呢。

　　苏老大人闭目养神，久久，才叹了一口气，说了几个字。

　　钱管事揣摩苏老大人的意思许多年，如今隐隐看着，是“终于长大了”几个字。

　　原来苏老大人刚硬如铁，对小孙女也有如此祖孙情怀？钱管事笑了笑，大概每个人都有软肋吧。

　　小苏夫人听王嬷嬷说苏老大人将苏听晴叫去了东苑，苏听晴从东苑里出来，友乖乖的去了学堂，笑道：“这孩子自病好后越来越像孙猴子，只不过也逃不过这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王嬷嬷仔细伺候着小苏夫人，小心的说道：“老大人叫小姐去，只怕是因着那串佛珠……”

　　小苏夫人摇了摇头，让王嬷嬷不要将话说下去，“不管是不是晴姐儿的，这都是她的福气。”

　　苏听晴见东苑那寂寥的气氛，心想着以后要多陪陪祖父。

　　她进了学堂，苏欢堇与陈柔雪都在。

　　胡夫子见她只是微微点头。陈柔雪双眼一亮，苏环堇在埋头睡觉，压根没发现她来。

　　苏听晴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这位子与陈柔雪的隔得很近。

　　陈柔雪对苏听晴柔柔的笑了笑，又指了指书本，告诉她胡夫子上到了哪儿。

　　苏听晴点了点头以表谢意，她踢了踢苏环堇的座位，才坐了下来。

　　苏环堇本来睡得一脸的口水，陡然被踢，整个人跳了起来。

　　胡夫子本就对苏环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却不能容忍她在课堂上失态，如今见苏环堇跳了起来，实在忍无可忍道：“苏环堇你给我抄10遍女子经。”

　　苏环堇刚醒，便听到此噩耗，她有些慌乱的四处看了看，却看见了苏听晴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这个堂妹以前不是白莲花吗？怎么越来越坏了？苏环堇头痛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