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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书生在赶考的路上被人算计了。盘缠、行李、书童,都叫同行的人抢走卖掉换钱花了。书生被扔在荒郊野地里淋着大雨发烧等死。
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书生身上,打得他生疼。
书生原本是个很有自信的人。书读的好,人长得帅,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出门赶考遇到的车夫小贩看他是个读书人,也都十分尊敬他。书生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爱自己,这回突然叫人算计了,好比从山巅跌到谷底,心里非常绝望。
他淋着大雨绝望了一会儿,晕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破庙。身旁有一堆火烧得正旺,火光盈盈中,对面似乎坐了个姑娘。
我一定是死了。书生想。
这么一想,书生又晕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火已经燃尽了。外面天清气爽,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正是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好天象。书生顿时感觉好多了,支着身子坐了起来。
破庙果然是个破庙,四壁漏风,神龛也塌了,神仙在上面歪着身子对书生怒目而视,身上的土足有三尺厚,十分没有威严。
书生掐了自己一把。疼。还活着。
他又摸了摸身上。没盘缠、没行李、没书童,什么都没有。书生把腿一盘,靠在供桌上又开始绝望。绝望了一半,打外面进来个姑娘。
姑娘是个漂亮姑娘。柳叶眉,杏仁眼,面若芙蓉,未语先笑。
“你醒啦。”姑娘说。
“饿不饿?”姑娘又说。
书生没有说话。
书生脸红了。
“咕噜噜——”书生的肚子替他说。
书生脸更红了。
姑娘递给他一只烤兔子,“你吃吧。吃完好上路。”
书生扭捏了一会儿,终于拜倒在烤肉的香味之下。
书生靠着供桌啃兔肉,姑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书生被盯得有点不自在,放下吃了一半的兔腿问:“敢问姑娘贵姓?”
姑娘嫣然一笑,“山精野怪没名没姓。就是看见你倒在路边,赶上今天心情好,决定日行一善。”
书生呛了一下,抓着半条兔腿咳了半天。姑娘笑眯眯地瞧着他。
书生顺过气,皱着眉教训道:“青天白日,不可胡言。”
姑娘也不反驳,仍然笑眯眯盯着他瞧。
书生也不说话,气鼓鼓地继续啃兔子。兔子啃下去一半,心情转好,开始考虑现实问题:“我是鲁昌县人,要去京城赶考。路上被奸人所害,失了钱财和随从,敢问姑娘,这附近可有村镇?”
姑娘点头,“出了庙门往东走,有个小镇。”
书生想了想,又偷偷瞧了她两眼,“姑娘可住在镇上?”
姑娘还是笑:“我就住这山里。”
书生思忖,大概是山里猎户家的女孩儿。
又见姑娘生得粉面桃腮,眉目若画,一双美目只笑眯眯地望着他,书生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信心也回来了。书生想,眼下还有要事,耽搁不得,将来若是有机会,定要回来报答。这姑娘生得貌美,又是一个山野女子,便是跟了自己回去做妾,也比在此处蹉跎了青春,变成个粗鄙村妇强。
于是问道:“姑娘怎么称呼?他日得救,定然回来报答。”
姑娘眨眨眼,问:“什么叫‘妾’?”
书生:“……”
书生:“你是何物?”
“告诉你了呀。山精水怪。”
姑娘言笑晏晏,书生向后蹭了蹭,奈何身后就是供桌,实在退无可退。
姑娘也不理他,自顾自说:“阿白叫我小彤。你也这么叫我吧。我还是第一次离活着的人这么近呢,你还怪有意思的。哎?你怎么不说话呀?我刚才问你呢,什么是妾?”
书生看看破庙,又看看眼前的姑娘,一腔旖旎心思顿时随着三魂六魄统统飞到了九霄云外。
小彤皱了皱眉,责怪道:“你想得慢些,脑袋里乱糟糟的,我什么都听不清了。”
姑娘说得理直气壮,书生听得悚然一惊。可转眼一看,破庙外天高云淡,又见面前的女孩青春貌美。再想起以前看的志怪小说里,多得是荒山野岭遇仙,一夜风流……咳……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故事。再一想,自己生得也是一表人才,保不齐这小妖搭救自己的时候,就存了点儿那个意思。
书生偷眼瞧了瞧小彤,想起她会读人心思,心中连忙默念几句“阿弥陀佛”,收起绮思,说:“听闻上仙出手相救,有些……”
“吓着了。”小彤替他说完,接着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直弯到书生心里。
不管小彤存了什么心思,她终是给书生指了路,又送了他半程,让他去了山下小镇。
山精水怪也有情义——直到告别小彤,将那片山林远远抛在身后,书生才偷偷想道。
经此一遭,书生接下来的行程倒是顺利多了。他在镇内寻到乡老,详述了自己遇人不淑,遗失财物一事。乡老见他虽然一身狼狈,言谈举止却十分不俗,立时信了他的话。马不停蹄地给他凑齐了盘缠,又买了书童随行。恰逢赶考的同乡在此经过,书生便随这同乡一同上路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书生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成绩出来,虽没进一甲,却也在二甲中游捞了个名次。随后参加琼林宴、入翰林、留京、成婚,又因得罪人而遭排挤外放,兜兜转转,再回到上京时途经的那座荒山已是六年后了。
书生此时已年近三十,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书生。思及往昔,只觉六年前的遭遇像一场不真实的梦。他让家眷随从在镇上稍歇,自己带了三个仆人,顺着山间小路一路慢悠悠地走了许久,才寻到那座破庙。
无人修缮的破庙已经近乎废墟。屋顶早已坍塌,四面墙倒了两面,房梁也不知道叫谁捡去了,倒是那座歪着身子的神像,仍然十分没有威严地歪在瓦砾堆里对他怒目而视。
六年过去,书生变了许多,但也仍有许多没变的地方。他看着那神像,竟十分清晰地想起了小彤笑弯了的眉眼。心里不由一动。又思及许多话本故事里,每逢主角遭遇变故,总能路遇神仙妖精逢凶化吉。然而凡人遇仙遇妖者万里无一,偏别人不能的,却叫他遇上了。再思及上次为小彤所救之后,一路进京赶考顺风顺水,连保了六年平安。若是能将她纳……请了回去,岂不后半生就要仕途顺遂,再无可忧虑之事了吗?
书生望着歪着身子的神仙塑像,沉吟片刻,忙叫仆人赶回镇上,买些香烛金纸回来。
仆人应着去了。
荒郊野外,路途遥远。书生带着仆人来时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回去买香烛金纸的仆人脚程虽快,一来一回却免不了又是半日。书生心有所求,又不肯因陋就简。拈香烧纸一通折腾,只求破庙里的歪神仙显灵,让小彤再现身一次。
香烛燃尽,金纸化灰,天色也暗了下来。山林里传来野兽嚎叫,书生看着废墟墙上被拉长的影子,忽然醒过神来,连忙带着仆人出了破庙,快步往镇上赶。可惜夜色降临的速度,到底比他们的脚程快些。路还没走到一半,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稀稀落落的星星在天上看着他们。书生在仆人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走出去还没到一半,一不留神崴了脚。
脚上一疼,书生顿时冷静了几分,心里不由后悔,心说自己这是被迷了心窍,若让旁人知道,恐怕要笑他堂堂一个朝廷官员,倒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夫一样,信这些神魔鬼道的东西。
他看了看身边那几个急得团团转的仆人。又想,几年前上京赶考时也算得了这庙里的神灵庇佑,如今路过此地祭拜一番,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况这几人生死都在他手上,怎敢有胆子乱讲?
这么一想,书生觉得自己深谋远虑、深不可测、深藏不露的朝廷官员形象总算没什么损伤,于是龇牙咧嘴地喘了几口气。叫过一个仆人,命他背起自己继续赶路。
约莫过了一刻钟功夫,林间枝桠的缝隙里隐约露出了镇上的灯光。书生大喜,忙命一名仆人先回去喊人来接,他们在后面且顺着山路慢慢跟着。不想过了一刻钟,书生和剩下两名仆人竟转回了原处,而那原处正站着派出去报信的仆人。
仆人一脸茫然:“老爷,你们怎么追上来了?”
一主三仆遇上了鬼打墙,书生不死心地命仆人继续向着灯光处赶路,可那灯火仿佛近在眼前,却又遥遥不可期。四个人又惊又吓,跌跌撞撞地在林子里转了两圈,终于走不动了。
书生想:这下完了。也不知刚才拜的是个什么神仙,受了我的香火,竟然这样害我,实在可恶。
书生命仆人放自己下来。几人又饿又乏,身上早汗湿了一片。这一停下来,山风一吹,纷纷打起了哆嗦。偏偏昨天刚下了场透雨,捡来的薪柴湿重,半天也引不起火。
书生气极,恨不能将刚才祭拜过的破庙推平了才好。谁知恰在此时,扶着他的仆人身子一歪,竟然倒了下去。他张口要骂,忽然周围一阵轻笑,一名身着红杉的女孩从树后走了出来。
“今天一早就听林子里吵得乱哄哄的,我以为来了猎户,原来是你。”小彤一边说,一边眉眼含笑,上上下下打量着书生。她仍是六年前的摸样。一样的粉面桃腮,一样眉目若画。
书生心里一跳。再向地上一瞥,立即明白这是小彤略施法术,弄晕了随从,好私下相会之意。只是他此刻姿势实在不雅,仆人一倒,连累他也差点摔倒在地,好在他还算眼疾手快,抱住了身旁一棵榆树。
佳人在前,书生不由脸上一红,腾出一只手来掸掸衣衫,道:“正是在下。在下六年前上京路上遭逢变故,多亏仙姑出手相救。自那之后一直念着他日功成名就,再来报答姑娘大恩。只是后来公务缠身,始终未能成行。谁知前不久因言获罪,遭人排挤,多亏亲朋周旋打点,才未获牢狱之灾。此次外放出京,特意前来拜访仙姑。还望仙姑莫怪。”
书生啰里啰嗦说了一大串,小彤笑嘻嘻望着他,“‘在下’是个什么东西?‘公务’是树藤吗,竟缠了你六年?你现在摆脱它啦?上次我就告诉你了,我还没成仙呢,你叫我小彤就好。”
书生:“……”
书生:忘了她是个妖精,说话稍讲究些便听不懂。
书生:“我是说,进京之后我考上了进士,后得上官赏识,留京任职。这几年一直腾不出时间来看望你。还请你见谅。”
小彤奇道:“你做你的事去,又没得罪我,干什么要我原谅?”
书生心想,真是个憨的。
又想,憨些才好,说不定哄几句,真跟自己走了呢?
思及此。书生单脚点地,尽量做出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来,“我这次来,是想感谢小彤姑娘上次出手相救。若不是六年前你将我送到山外,我定然会误了考期。自然也不会金榜题名,后在翰林院中遇到工部侍郎,得上官赏识了。”
这几句倒是实话,书生对自己的才学一直十分自信,虽说上次误了考期,再考一次也未必不中。只是错过一科,怕是还要白等三年。加之他这次留任京官,也有巴结上司,娶了人家庶出的女儿的原因在里头。上司那女儿性子木讷,又因守孝耽误了青春,这才便宜了他。若是三年后再考,谁知这便宜事还能不能落到他头上?
小彤说:“是你自己运气好。”
书生谦虚:“要是没有小彤姑娘出手相助,我也不能有今日。所以这次来,一则祭拜山神,二来是想报答仙姑。我想,小彤姑娘在这深山里住着,想来也受不到什么供奉。可恨我这次遭逢贬谪,出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你用得上的东西,况那些凡物,怕也入不了姑娘的眼。不如……”
书生顿了顿,偷眼去瞧小彤。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小彤身着石榴红云纹长衫站在月色下。卓约多姿,眉眼含笑,像是月中仙子落入了凡间。书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早忘了要说什么,只顾盯着她瞧。
小彤一歪头,脸上露出几分天真,“不如什么?”
书生脱口道:“不如和我回去。”
小彤皱了皱鼻子,“和你回去?你们这些做人的,一天到晚不是这个规矩就是那个规矩,麻烦的很。哪有我在这林子里自由自在?”
书生哑然,片刻后不死心道:“小彤姑娘与我们不同,自然不必受那些规矩约束。”
书生笑得十分真诚。心里却想,不懂人间规矩才好。知道太多,还怕不方便呢。
小彤挑挑眉,又笑了起来:“你这人倒有意思,不像别人,一听说我是山精野怪吓得魂儿都没了。你居然……想邀我和你回去?”
书生正色道:“唯有这样,在下才能好生侍奉仙姑。以报仙姑大恩。”
书生自认长像不差,又是满腹才学,这女妖六年前救他一命,如今也不忘旧情,前来私会,定是早就属意于自己了。此刻这副姿态不过女孩子矜持罢了,等他再劝几句,没有什么不能成的。以后同一屋檐下天长日久的住着,他再哄上一哄,别说调职回京了,升官发财尽可指望。
小彤不笑了,“阿白常说,你们凡人心口不一。常常嘴上说一套,心里却想着另外一套。我只当他吓唬我,叫我离你们远些。这些年我倒越来越觉得他说得没错。你叫我跟你回去,不过是想叫我保你下半生好运罢了,说什么要好生侍奉我?骗子!”
书生脸色骤变,心道:坏了,忘了这女妖会读人心思。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越是想要按下乱七八糟的心思,越是乱七八糟的停不下来。
“你想得倒好!”小彤瞪他,“我问你,什么叫‘不懂人间规矩才好’?你怕什么不方便?”
书生缄口不言,奈何心里却不由自主随着她的话转了起来。
书生见小彤天姿国色,早起了色心。只是色心归色心,其他事情上却是明白的。书生一直嫌上司的女儿木讷,颜色也不够好。可不论是在京为官,还是贬官外放后调回京城,都还有用得着岳丈的地方。既然用得着岳丈,就不能随意看轻了妻子。他一面想要小彤助他平步青云,又思量这女妖来无影去无踪的,万一哪一天看不住跑了,最后还得仰仗岳父。若小彤什么也不懂,正好省了为后院座次争风吃醋,吵闹不休。
小彤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忽然问:“看住?你打算怎么看住我?”
小彤话音才落,和尚的金钵道士的法器就从书生脑海里纷纷冒了出来。书生吓得冷汗直流,小彤勃然大怒:“说什么报恩,原来是想把我抓回去关起来!”
霎时间,狂风骤起,直吹得人站不住脚,书生忙抱紧了树干,不禁大喊“仙姑饶命”。可黑风阵阵,林间哪里还有小彤的影子?
“真讨厌,又让你猜中了。”林间深处,小彤头顶一双狐耳,坐在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上,前前后后地晃悠着双脚。“阿白,你真没作弊?”
银杏树的枝叶无风自动,轻轻抖了两抖。过了一会儿,树身收缩,幻化出一个人的形状来。
“我的预言之术还不能通天彻地。”他一边将小彤放到地上,一边说道:“再说,凡人心思也不难猜,你见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小彤撅噘嘴,小声嘀咕:“这么讨厌,谁还要多见几次啊?”
阿白笑了,在她毛茸茸的尖耳朵上摸了一下,小彤十分享受地眯起眼,示意他多摸几下。阿白从善如流,直舒服得小彤差点显出原型。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小彤享受完树精的服务,抖了抖耳朵,“那个人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发情,这都入秋了,他怎么还有这个心思?”
这山林里的飞禽走兽,无一不是春天筑巢求欢,夏日哺育后代,等到秋天就开始忙着储存食物、加固巢穴,以期平安过冬了。现在已经入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昨天晚上的山风吹得呼呼作响,连兔窝里的草都垫了足有三指厚,怎么那个人却好像完全不受影响似的?真是奇怪。
阿白想了想,“那人衣食无忧,出入有仆从服侍,天冷了又有炭火、手笼、厚衣物取暖。已经不像这林间的动物一样,受气节变换的影响了。”
小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你懂得多。”
阿白寿数已有千年,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化出人形,而她摆脱兽体还不到十年,实在是没得可比。
“哎,好容易发生点儿新鲜事儿,谁知道一点儿也不好玩儿。”小彤叹口气坐了下来,然后拉了拉阿白的衣摆,“你也坐,仰头看你不舒服。”
阿白从善如流,小彤等他坐好,笑嘻嘻地说:“好啦。现在给我算算,那个人回去之后会怎么样?”
阿白双目半垂,片刻后,身后浮现一片金光,光晕流转中,他的额头仿佛出现了树木的轮廓。过了一会儿,光晕散去。他睁开双目道:“那四个人昨晚在林间吹了风,又叫你连夜丢出山林,今早在镇口被人发现后才背了回去。那三个仆人还好,为首书生回去后连发三日高烧,第四天才痊愈。”说到这里,阿白笑了,“他被你吓着了。才一退烧,就不顾身体虚弱,急着离开。第五天上午,他会带着人从山神庙前经过。”
“那你再算算,我会不会再跑去吓吓他?”
阿白睨她一眼,“我要是说你会去,你肯定不去。我要是说你不去,你就会改了主意跑过去。是不是?”
小彤嘿嘿笑了半天,好像怕阿白不知道她有多高兴似的,还把尾巴变出来啪啪乱甩。
“再然后呢?”小彤继续问:“我听他心里惦记着‘回京’什么的,后来他回去了吗?”
阿白摇头,“那就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以我的能力还看不见。”
“这样啊……”小彤抱着自己的尾巴,“他这么坏,真不想让他如愿。”
阿白叹气,在她头上轻轻一弹,“别乱想了。天地万物自有命数,一个寿命不足百年的人,不必挂在心上。”
小彤揉揉额头,噘嘴说:“我知道。”
第五天,书生果然天不亮就催着仆人收拾车马,太阳还没全升起来。他已经携家带口钻进车里,命仆人尽快离开此地。
书生虽然被贬,行李却没少带,随行的仆人足有二、三十人,再加上妻妾家眷,光是马车就五、六辆。一行人顺着狭窄崎岖的山路慢慢往前挪,书生坐在马车里,每隔半柱香的功夫就要打开车窗看一眼,催促仆人加紧赶车。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突然有人敲了敲车窗,“老爷,前几日祭拜过的山神庙就在前面了。”
书生心中一凌,脱口骂道:“叫唤什么!还不赶紧赶路。”
仆人吓了一跳,不敢多说什么,赶忙去催车马走得再快些。
车马辚辚,从立着两面墙的庙前慢悠悠地经过,书生后背上早已冷汗涔涔。同车的妻子见他面色不虞,也不敢多说什么,倒是平时得宠的侍妾看了看他神色,大着胆子道:“老爷身体还没痊愈,奴婢昨日——”
“嘭”的一声,一阵大风突然撞开了车窗,书生猛地一惊,险些喊出声来。
侍妾忙去关窗,妻子问:“怎么回事?”
侍妾说:“外面风和日丽的,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刮起一阵风。”又看向面色如土的书生,问道:“老爷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昨天夜里没休息好?”
书生面如土色,只顾直勾勾盯着已经关上的窗户,侍妾唤了好几声,才勉强将他的神儿唤了回过来。
书生咳了一声,强自镇定道:“你刚才……看见什么没有?”
侍妾一怔,“奴婢……奴婢看见外面好多落了叶子的树,还有一座破庙。”
书生又问:“那庙里,你看见什么没有?”
侍妾想了想,说:“只看见两面将倒不倒的土墙,和一座歪着身子的神像。”
“别的呢?还看见什么没有?”
侍妾犹疑片刻,对书生摇了摇头,“没了。”
“没了。”书生颤声重复道。可他刚刚明明透过车窗,看见那歪着身子的神像肩上,坐着个红衣女子——那不是小彤,还能是谁?
林间晨雾逐渐散开,阳光照在歪着身子的神像上。小彤晃着脚,不满地说:“没劲,这样就吓坏了。”
阿白轻笑:“他才吃了你的亏,害怕也是应当。”
小彤觉得没趣,说了声“走了”,和阿白一起隐入林间。
而书生的车马也早已经过了破庙,奔往山外,向着那短命的红尘,虚幻的富贵去了。
乡老:官名。地官之属。掌六乡教化,每二乡由三公一人兼任。在朝谓之“三公”,在乡谓之“乡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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