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桃之夭夭》夜雨凭栏

4、第四章

　　黛玉捧着果子在树下等了许久，却总不见树上的身影，未免有些丧气，她倒不觉得害怕，只觉得不管面前的这个是妖魔还是鬼怪都不会伤害她。
　　她举着的手酸，忍不住偷偷放下一只手休息，让一只手举着，饶是这样，仍不放弃。
　　“不累吗？”
　　黛玉听到声音满心欢喜的抬眼，却见他不知何时悬在她的身前。
　　“你会飞？”黛玉眨巴眼睛，认真的打量起他，想要看看他的身后有没有翅膀。
　　男孩皱眉“看够了？”
　　黛玉嘴角扬起，乖乖点头，又想到什么，捧着果子“这个果子很好吃，你要尝尝吗？”
　　男孩看看黛玉又看看果子，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黛玉这才反应过来，歉意道：“我给你切小。”
　　那果子虽不大，但是对于七八寸的男孩来说还是有些巨大了，可是黛玉此刻并无利器，若是叫人来，又怕这个桃精飞走了，顿时皱起了眉头，有些发愁，是的，虽然他不承认，但黛玉已经认定了眼前这个肯定是传说中的桃树精。
　　就在黛玉一筹莫展之时，她手中的果子分成了好些块，其中一小块飞起落在了半空的一只小手上。
　　“还要吗？”黛玉眉眼弯弯，心情很是愉悦。
　　和她相反，半空中的那个心情却不大美妙，他对于适才的多此一举很是不满，只能安慰自己是太久没吃东西了，确实从有意识开始到如今，他并入吃过任何东西，显然是不需要通过吞吃来补充体力，这也让他对自己的属性表示疑惑，是的，他并非欺骗黛玉，而是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
　　“姑娘在做什么？”青梅过来寻人见自家姑娘站在桃树下不知做什么，轻声唤道。
　　黛玉回头看了眼，忙又看向半空，却见空中的人不紧不慢的飞回了树上。
　　“姑娘别急，等再过两个月，这桃子就能吃了。”青梅已经走到了跟前，以为黛玉还惦记着桃子吃，抿嘴笑道。
　　黛玉明眸轻眨，看看青梅，又看看桃树上站着的身影，原来其他人都看不见。
　　青梅见黛玉不做声，顿时有些急了，连声唤道：“姑娘，好姑娘你怎么？”
　　黛玉对着她笑了笑“青梅姐姐说什么？我才看这两个桃子长得好，想着等熟了摘了给爹爹和娘亲吃。”
　　“姑娘怎么知道这两个桃子一定好吃，我常听人说这长得好看的可不一定好吃呢。”夏雨松了口气笑着道。
　　“是吗？可我觉得这桃子肯定好吃。”黛玉道。
　　“是，姑娘说得都对，夫人才问起姑娘，姑娘咱们回吧！”青梅只当自家姑娘孩子话，并不争论，只道。
　　黛玉听到娘亲寻自己立时点点头，不过转身的功夫偷偷的对着树上的人做了个口型“我明天来看你。”
　　黛玉和青梅的争论树上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他看了看身侧的两个青色桃子，低声嘟囔了“小骗子。”
　　这夜黛玉又做了个梦，梦里除了桃子的芬芳，还有树上的桃妖。

　　端午一过，天气越发的热了，黛玉出生时就先天不足，故而在旁人早就换上纱衣时，她还是穿着夹袄，树上的男孩看着下头穿着夹袄的黛玉请挑眉“穿这么多，你不热？”
　　黛玉站在桃树的阴影里头，轻轻摇头“我自幼畏寒，不妨事。”她站累了索性靠着桃树坐下对着上头的男孩招招手“你下来好吗？我抬头说话好累的。”
　　黛玉虽这么说，却没指望他真的下来，自打上回知道这里有个桃树妖，她几乎日日都来，每回都把青梅她们支开，为这个府里人都知道姑娘馋桃子了，对此黛玉觉得委屈，可不能暴露桃妖的存在，只能担了这个好吃的名声，想到这里黛玉鼓着腮帮子，偏某人还不领情。
　　她想得入神，脸颊忽然被戳了戳，力气倒不大，“呀”却是他浮在她面前靠得极近，手指竟戳着她的脸颊。黛玉眨巴眼，伸手要将他抱住，却被他看出来了，扑了个空。
　　黛玉可惜极了，她托着下巴盯着半空中的男孩，眼眸微转“你真不记得自己名字了？”她日日纠缠下倒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知道了眼前的桃妖是没有名字的，据他说是不记得了。
　　男孩淡淡撇了她一眼，已经不打算再回答这个问题。

　　黛玉虽然很想和新伙伴玩，可青梅她们却不放心姑娘一个人久留，不过好歹记得黛玉的吩咐并不靠近，只远远的提醒她该回了。
　　黛玉起身对着他道：“我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言罢就走了。
　　见她走远，男孩又回到了桃树上，寻了一处枝叶茂密处闭目养神。

　　“姑娘再喜欢那桃子也不必日日去守着，就算去，也好歹让我们陪着，若是夫人知道我们让姑娘一个人待着，必是要责罚我们的。”青梅絮絮叨叨的一通话，试图说服黛玉不一个人去桃树处玩耍。
　　黛玉却只微微笑着，并不解释“姐姐别唠叨了，我只喜欢那里景色不错，在那稍事休息罢了，若是娘亲晓得，我必不让娘亲责罚你们。”
　　看姑娘打定主意，青梅还能如何，好在都是在府里，虽姑娘不叫她们近身，但离得远些看着却也出不了事，不过既然姑娘喜欢那，倒是可以禀了夫人添些东西，让姑娘待得舒服些。

　　次日下了大雨，青梅几个无论如何也不放黛玉去园子里玩，黛玉靠在窗户闷闷不乐的看着窗外的大雨，惦记着桃妖可有叫雨淋湿了，也不知道他住哪里，莫不是住在树干里。
　　雪雁撑着下巴看了姑娘良久，终于忍不住问姑娘在想什么。
　　黛玉看眼她“你说，那些花妖树妖的，都住哪儿？”
　　“姑娘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这世上哪有妖怪，若真有岂不是吓死人了。”雪雁拍拍胸口，一脸害怕的样子。
　　“谁说没有，《山海经》里不就是有许多的妖怪，人人皆拜佛求道，既有仙佛，自然有妖精。”黛玉信誓当当的道“且精怪也不一定是吓人的，也有好的。”譬如桃妖就顶顶好，最后这句她只在心里说。
　　雪雁听得一愣一愣，晃晃脑袋，苦着脸求饶：“姑娘，我错了，姑娘说得都对，既然那什么经里头也有，那定是对的。”
　　“《山海经》”黛玉纠正道，其实她也没看完，她虽启蒙的早，但到底年岁小，如今不过才学完《声律启蒙》，至于《山海经》这类书林海自是不会给幼女读，只是黛玉自己好奇，特意跑到爹爹的书房里翻出来的，可惜《山海经》过于晦涩，又无人教导，黛玉也只半懂不懂。想到这里，她索性起身打算去书房找书看。
　　青梅和王嬷嬷虽不让她去花园，但也不会真拘着姑娘。

　　林家有两个书房，一个在外院，乃是林海偶尔办公待客之处，还有一个在内院，乃是林海特意为女儿设的，闲暇时在此教导女儿，林家乃是书香传家，家中藏书不少，虽则黛玉年幼不能通读，但也不禁止她翻阅，黛玉先将之前看的《山海经》找出来，想了想在书柜中寻了起来，青梅见姑娘翻了许久不免询问“姑娘要找什么，我也来看看。”
　　青梅是贾敏身边的丫鬟，贾敏亦是自幼读书的，腹有诗书，自然不许身边的人不识字，故而青梅虽不会吟诗作画，耳濡目染下，却也识得几个字，找找书还是不成问题的。
　　黛玉却只摇摇头，并没答应。
　　“姑娘好歹说出个名来，省得这般翻找，岂不是累得慌，就算我不知道，寻了看管的书童也是好的。”青梅再劝。
　　黛玉想了想道“我想找本有写桃树的。“
　　合着姑娘这的为那桃树着魔了，青梅哭笑不得，倘若真有书名还能帮着找找，若说写桃的，那青梅还真不晓得，不过看着姑娘这样翻找也不是事，“姑娘不若等老爷回来问问老爷，老爷必晓得。”
　　提起父亲，黛玉有些心虚，父亲必要问她缘故的，还是不要得好，黛玉想到这里摇摇头“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必打扰爹爹。”
　　黛玉仍觉可惜，桃妖说他没有名字，黛玉便想着给他取一个，可她想了半日都没想到合适的，就想着找找书看看。
　　青梅见姑娘失落，忽而想起什么忙道：“姑娘，我想起来了，好像有那么一句‘桃之夭夭\'什么。“
　　黛玉闻言眼前一亮“青梅姐姐，是那本书，你可记得？”
　　青梅苦思，总算想起来了，这是她才到夫人跟前时有一回夫人看书时吟出来的，当时她尚小，不过是二等丫鬟，只是夫人喜欢，提拔了她在跟前侍候，只记得那会夫人念罢，神色说不出的难过，青梅才有些记忆。“是了，是《诗经》”青梅后来悄悄注意那本书，是因为觉得夫人既然不喜欢，以后不要放到夫人跟前，只是后来再未见夫人看过那本书了。
　　黛玉却不知道这段官司，听罢，就在书柜里找了起来，《诗经》乃五经之一，自然好找的很，黛玉取下，匆匆翻起，果然翻到了那篇：《诗经·国风·周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吟罢，只觉好听的紧，忽而眼前一亮，有了，她想到了要取什么名字！
　　次日天气放晴，黛玉满心欢喜想着待会儿去寻桃妖，这等雀跃自然没瞒住林夫人，看着女儿这些日子气色好了许多，心下很是高兴。自然没有拘着她在跟前，略说了会话就打发女儿去玩。
　　“娘，玉儿待会再来看您。”
　　黛玉离去，林夫人却留了青梅说话，询问起黛玉身边的事情，她如今越发的不得劲，也只有黛玉来时撑着精神，不想让女儿担忧，所以她很少留黛玉久待，幸而黛玉如今对园子的那株桃树敢兴趣，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不然林夫人都不知如何打发女儿离开，以免黛玉看出情况。
　　张嬷嬷苦劝她几回，林夫人却不肯“虽终有那一日，但我能护着她多开心一日也是好的。”
　　张嬷嬷哭道：“既夫人舍不得姑娘，也该为着姑娘撑着才是，若夫人走了，让姑娘怎么办？”
　　“生死皆有定数，岂是人力可改。”林夫人只当认命罢了。
　　听青梅提起《桃夭》，林夫人一阵恍惚，神色有些难明，青梅察觉，顿时暗悔自己莽撞，只因那时太久，以为夫人早忘了，这才提起，不想又让夫人难过，正要请罪，却听林夫人道：“玉儿才多大，哪里看得懂《诗经》多半是要闹笑话的。”说吧，轻轻摇头，言语间皆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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