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前篇(零叁) ...
-
前篇 (零叁)
等觉察到的时候,京都的杨柳已是黄了又绿,院中纯白荼蘼落了又开.远飞的燕也是去了又来
不经意间又一年.
一身大红官服的人刚巡街回来,站在空无一人的屋内有些神情恍惚.
是何年何月,曾有人顺手扔过一杯上好龙井,眉宇间有隐隐笑意,唤他[猫儿]
又是何方何地,曾有人笑容比窗外阳光还明媚,说着[一言为定,我在杭州等你.]
于是等来一场忘却.
他放下巨阙,褪了官服.顺手拿过屋角一坛酒,翻身跃上屋顶.
何时养成的习惯呢?喜欢等到夜深人静时候在屋顶上喝酒.
几杯而已,也根本不会醉.
迷迷糊糊微酣,展昭发觉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真正醉过,无论酒有多香醇,夜色有多撩人.
求醉而不可得.
他想起几日前听得的消息,嘴角隐隐有些微勾.
白玉堂要成亲了.是了,他们都这样说.
公孙先生惊得一下子站起来,然后一脸担忧望向自己.
然自己冷静得出乎意料. 什么难过什么哀伤都只是浅浅无奈,心脏隐隐钝响.
仅此而已.
抬手又给自己斟满一杯,他凑过去嗅了一下,恩到底不是珍品,不够香.
白玉堂依旧是白玉堂,即使没有展昭.
这一年他听过关于他的消息太多了.并非刻意,只是那人实在太过耀眼,任谁都不会不在意.
貌若处子,狠如修罗. 张扬不羁,行事亦正亦邪.
还有什么,哦 对,还有风流天下.
一口饮尽杯中酒,展昭干脆把杯也扔了.慵懒地直接往屋顶上一躺,对着坛子喝.
锦毛鼠白玉堂,傲笑江湖风流天下.
说多少红颜知己,说多少铿锵侠女却都圈不住那人自由惯了风一样地身影.
这样一个人,居然也要成亲.
砸咂嘴,舌尖竟是有些涩.
他想,那该是怎样一个女子? 白老鼠看上的,也肯定不差吧.
罢了罢了.
眼看最后一滴剔透液体也入了嘴,展昭半支撑了身体坐起.
半透明的月华在纯粹的夜色里流连,天地间那一人的容颜仿若被凝固,名为寂寞的画面.
却都与自己无关.
他是是御前四品带刀,是开封府的展昭.
他要守护的是头顶上一片青天,是要帮包大人惩恶除奸,是要在官场里懂得隐藏锋芒,是要不得已地向人折腰屈膝… …
没有盗过三宝,没有小孩子心性地因为御猫称号就跑来砸场子,随性惯了天地不拘的白玉堂
同自己注定不会有交集.
想起公孙先生曾隐隐察觉到,在他刚从陷空岛回来时候也问过.
而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呢?
[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只是即使已物是人非,即使只有一个人
那些代表年少轻狂的曾经,携手天涯的曾经,他展昭愿意去记得.
或许就够了.
所以怎样都没有关系.
春末时候本应是最闲,这年包拯却并没有如往常般暂时放松下.
包大人拿着手中的信坐在桌前,紧紧锁了眉.
[包大人,学生把展护卫带来了.]
门扉轻叩两声,包拯长叹一口气[进来.]
[大人,您找我?]
[是.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浙江知府李允今年上缴的税比往些年都要晚,而且还上书圣上乞缓最后期限.
单是如此还不觉得怎样,偏巧开封府又收到浙江富商刘守田的举报,说李允私吞税款,搜刮民脂民膏.
这就比较奇怪了.
说起李允为人,包拯虽不是很熟悉,但来年税收从来是准时到了的,风评说不上好也绝不是什么恶人.而今如何明目张胆吞起皇税来了?
此为其一
若刘守田所举属实,李允再笨也不会放着有钱不去交税反招人怀疑.难不成贪财到了胆敢触犯圣怒的地步?
此为其二
再者,若刘守田所举不实.且不论李允拖税拖得毫无道理,这诬陷地方官刘守田也捞不着半分好处啊…
此为其三.
反反复复把信看了十几遍,包拯终是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于是一天后,展护卫说是要去看望同乡旧友,向包大人请了一月休假.
简单打点下行装,只身去了江南.
那时,距离他上次休假一月去赴一个无法完成的约已是整整一年.
并非什么都没有改变.
而之后会如何,当时的他还无法预见.
再次踏上江南的柔软土地,即使温浅如展昭也并非心如止水.
[青石板,白素伞,浅雨轻风还流连.]
是,那些小巷细长青色石板铺了地,走上去是锵锵声响
那些穿了雪衫青绸的女子举了素色油纸伞,袅袅走过,暗香盈袖.
烟雨江南,果然名不虚传.
[淘上好的龙井,再用虎跑泉的水泡,又岂止是满室飘香.]
是,江南的龙井自是极好的.细细品来,浙江的龙井和西湖的又有不同
一醇一鲜,一是香气撩人一却是香得淡然,久久不散.
江南的水也是极好,虎跑泉,云栖水自是最好,西湖钱塘的水也不错.
[恩,还有湖畔水侧,苏幕半遮,听醉人琴音响彻]
[软软吴音呢喃,倚小轩,似梦似仙.]
是,原本温婉细腻的调被那些歌女用软软的嗓音唱出,几分酥几分醉.
再有古琴琵琶和了,慵懒拨了两三下弦
都似要化在这些如水的音中.
展昭忽然发觉自己还记得每一句白玉堂说过的,
他带着笑,凤眼是一如既往弯得漂亮.
说起关于江南,关于他们曾一起期待过的相游.
如今倒是真的见了这江南的山山水水,江南的人的物.
倒也真是如他所说的美不胜收.
只是当年认真说着[一言为定]的人
已不再.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