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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艰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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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冷清的街道上茫然的走着,不知不觉来到老白居,第一次出府时吃饭的酒家。酒家还没打烊,屋里透出的光线成为整条街唯一的明亮,昔日的画面浮现眼底。二两银子吃一顿饭,如今怀揣十几两就想要开创新生。“呵呵。”淡淡自嘲一笑。靠着老白居门口的石墙俯身蹲下。秋风瑟瑟,我不禁拉了拉衣领。刚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灵魂已经穿越的那种茫然、无奈、恐惧又再次涌起,时间不断前进,我的生活却又再次回到原点。可是这一次,没有人在身边,甚至……我甚至没有身份。比雅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我就连名字都不知道。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想到乐乐和阿呆,想到喜儿,想到……想到他。眼中不知不觉中缀满泪水,我猛地抬起头,看着天空用力的深深呼吸。不可以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这位姑娘?”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小二哥?!”冷不防扭头,看见一个伙计手上拿着一块板子,像是准备打烊。见我蹲在角落里,正狐疑的看着我。这不正是上次我来这里吃饭招待我的那个店小二嘛?没想到这个时候能看见曾经的故人,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也不免让我心中一喜。
“姑娘是?”事隔快一年,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小二哥,请问现在什么时辰了?”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那张时辰计算表递到他跟前。见他不认识我,心里难免失望,忙把之前的对话说给他听,试着提醒他。
“哦!想起来啦,您这个东西我上次瞧见就觉得挺新鲜的。”他猛地一拍脑门。“姑娘,这大晚上的,您一人蹲在这儿是?”小二哥放下手中的木板,轻声问道。
“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听见他问,我黯然的低下头。
“哟!瞧姑娘这衣着打扮也不像是穷苦人家呀,怎么就没个去处呢?”小二哥看了看我,不解的问。
“我……我父母双亡,打算进京投奔我哥哥。可是……可是找不到!我身上的盘缠也不剩多少了,找不到住的地方。”不想告诉他我是从贝勒府出来的,只简单的说了个原因。
“哎!怪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就无家可归。”听了我的话,小二哥不禁轻叹一声。
这老白居不是一家馆子?我可以在这里打工呀!“请问小二哥,你们店里请人吗?我什么都能做!眼下,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等身上银子用完,饭都该吃不上了。”
“哟!这……”小二哥听完我说,为难的摸了摸头。
见他没有立马拒绝,心中觉得有希望,急忙道“小二哥,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要店里能供我吃供我住,工钱多少我都不介意。”难关当前,温饱最重要了。
“我们店里倒正想请个人,可这老白居女工不多,只提供男工的住处,不管女工。”没有住处我还不是要睡大街,可是好歹吃饭不成问题了,还能赚点钱。顾不上那么多,先拿下这工作再说了。
“没问题没问题!我自己找住的地方也行,只要能有份事儿做。谢谢小二哥谢谢小二哥!”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工作。
“哎!哎!先别谢我,听我说完。咱们请的可是洗碗工,瞧你这模样横竖也不像做过这种粗活的人,你行嘛?”
“行行行!没问题的!我可以!我一定会认真的做的!”忙不迭的点头。
小二哥想了想“那行,明儿个辰时开店,你就过来,见见掌柜的。”
“谢谢!谢谢!”
说完小二哥拿起木板转身走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那你今儿个晚上打算去哪儿呢?”对呀,工作是有了,住的地方还没有呢。
“不知道。”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在街上睡过觉,也不知道这京城的治安好不好。
“我姨妈家倒是有处房子,离这里也不远,就在宝禅寺后面,一个月五钱银子。”(宝禅寺,历史上真有这个地方,就在新街口的宝产胡同里。)
听到小二哥还给我介绍房子,我就差没有扑上去亲一口了“呀!那实在太好了,我租我租!”
“行!你等着,我这边忙完了就带你过去。”
都说出门遇贵人,这句话今天用到我身上实在太恰当了。刚刚还在为工作和住房担心,转眼全都解决了。心里的大包袱也稍稍放了下来。
路上,小二哥告诉我他叫徐福,问到我的名字,我只告诉他我叫明日。
在大街上七拐八绕,他把我领到一条小巷前,窄窄的巷子里一排平房,其中一间小小的房屋就是他说的地方。打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徐福拿出火折点上蜡烛,借着灯光,我看了看这间屋子,整个屋子三面是墙,只有门的那面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面积估计五、六个平方,地是泥地。角落里一张简单的木床,屋正中一张铺满灰尘的方桌,两张长凳。另外一角有一个破烂不堪的大衣柜。看上去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屋里的气味熏得我忍不住用手捂住鼻子。
“姑娘想来是没见过这样的光景,这样不漏不破的房子在我们这穷百姓中已经算不错了。”徐福见到我的模样解释道。
“我只是……只是一下不太适应。”条件再差,也比睡大街要好了。这一个月五钱银子的房租,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错了。如果酒家的工钱不多,我除了日常开销,负担再贵一点的还是吃不消。等以后存够了钱,再换大得好了。思量一下“徐大哥,这房子我租,不过我目前身上没多少银子了,能不能先付两个月房租?”说着掏出一两银子。
“行!先给俩月的。等你赚到钱再说吧。这银子明天去店里再给我吧,这会儿我身上没有纸笔,也没法儿立据。”之后徐福给我简单交待一下,便走了。
小小一根蜡烛微弱的光线照着这个小房间,我的新家。这样艰苦的生活,别说在现代见不着,就是这古代我也从来没见过。说起来我在贝勒府里是丫头,可这样的条件和府里的下人生活比起来也是天壤之别呀。走到床边轻轻摸了摸床上的被子,湿湿润润。哎!这样艰苦的生活我何曾经历过。明天一早还要去工作,打开自己的包袱,把带出来的衣服套了几件在身上,这被子是怎么也不能盖了,多穿些当作取暖。合衣蜷缩在床上,打仗似的一天,我早已经累得不行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碗!无数的碗!明明好像没什么客人,可碗却总是洗也洗不完。这里没有自来水,每次都要一桶一桶的从井里打。在府里的时候洗洗衣服,洗洗脸还行。现在需要大量的使用,我感觉自己的腰已经要断掉了。北京的深秋,井水已经很冰凉,双手泡在水里,没几天时间已经又红又肿。
老白居开给我的工钱,每月除了房租还能余下一些,这里能管饭,就能存点钱了。我用剩下的银子,购置了一些床上的被褥,家里的必需品。房子还是老样子,不过比刚进来的时候好多了。以前府里的衣裳大多不适合干粗活,我穿上了一身粗布衣,头发每天就简单得绑个辫子。现在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丫头了。提前离府,打乱了我存钱计划,原本打算有点钱做小买卖,现在算是落了空。也不知道这样刷盘子洗碗什么时候才能存够钱。
每天在后院干活,我总会想起府里的喜儿,到了这里从来没有和她分开过。也不知道府里少了我有没有人在意。还有他,他还没有回来吧。等他回来,知道我走了,见到我留下的信会是怎样的反应呢?我忍不住去想他当时的表情,眉头肯定蹙着,嘴唇肯定抿着,那双眼睛……想到他的眼睛,那含着各种各样神情的双眸又在我脑中一一闪过。
“明日姐姐,你回来啦?”刚走进胡同便远远见到住在隔壁柳大娘的孙女云绣冲我挥着小手。
“小绣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呢?”我微微一笑蹲下身。
“昨儿个的月亮毛毛我今早起来就忘了。”云绣今年五岁,大概家里穷,吃不上什么好东西,瘦瘦小小的,从我住进来以后她常常跑来找我玩儿。小孩子我不会哄,只能把妈妈教的那些儿歌说给她听,她是越听越喜欢,只要见到我就缠着我要学。
“月亮毛毛,要吃毛桃。
毛桃有核,要吃和合。
和合有心,要吃菜芯。
菜芯有花,要吃胡瓜。
胡瓜有籽,要吃鸡子。
鸡子有壳,要吃菱角。
菱角两头尖,
一脚跨上天。”
“和合,有心……。明日姐姐,我还是记不住怎么办?”小云绣嘟着小嘴巴。
“这个是有点长,街上风大,到姐姐屋里去咱们一句一句的学,很快就能记住的。”我牵着她的手往家里走去。
我住的这条巷子都是一些穷人,古时候的人本来就纯朴,加上大家环境都不好,彼此之间总是相互照应着。
小云绣走了以后,我累了一天,仰面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放粱,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临走的时候看见他书桌上的紫檀木笔枕,平时他看书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把这个笔枕拿在手上把玩。这么小一个,应该不会值什么钱,就偷偷拿了出来。我紧紧的握住笔枕,就算给我留个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