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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将攻 ...

  •   次日一早,江澄带着赵玉泽、向锦等人去神雾山。周雅等三个校尉对游山没什么兴致,那被救的翎儿尚需人照料,贺儿便主动留下了。安琪见贺儿不能去,便也不肯去了,只道早晨起来不大舒爽,想自行休息,江澄就让她一起留在驿馆。
      神雾山距离奇山郡郡城约有三十里地,因是姚天女神的诞生地而名闻遐迩。江澄等人沿着山中石阶一路信步而上,只见山峰并不如何高耸险峻,山峦也并不如何磅礴连绵,只是怪石嶙峋,花木叠翠,流水潺湲,在四周平野的衬托下显得较为突出。清晨旭日照射山峰,一片紫色,弥漫山巅,从山腰台阶上望去,紫雾中突兀的怪石仿佛玉女在梳妆。江澄将玉女石指给赵玉泽看:“那边是传说中的姚天女神了。”赵玉泽淡淡一笑俏皮地道:“原来姚天女神的真身是紫色的石头。”江澄微笑:“这话可不敢乱说,这山中就供奉着姚天女神,小心女神听到。”
      林从道:“女神在哪里供奉?我们也去拜谒一下。”
      江澄看了看脚下蜿蜒的山路,略回忆了一下,便指着远处一片石坡道:“应该在那个方向。”
      几人便前往石坡,那石坡与此前的石阶路又不同,是一大片石头直接凿成,有的地方特别崚嶒难走,有的地方又光滑难住脚,众人都不说话小心而行。到得神女庙前,江澄等人依次进庙门,瞻仰神女像。那像前自有鼎炉拜垫,向锦和宋海春、史燕梦、杜晓等人各自拜过女神,便去庙外欣赏风景。董雯和关吟、关诵小姐妹围着殿中陪神的神像,那些传说中的女神的神君们转了一圈,啧啧称叹了几句,也出去到外面等待了。
      江澄见大家散去,便行了个虔诚的礼,在像前默默祷告。
      董云飞好奇地问道:“澄哥向女神求什么?”
      江澄一笑:“这个怎么能说,说出口就不灵验了。”
      赵玉泽四处打量,观看庙中壁画女神诞生记,不时和董云飞指点评论,林从趁他们两个不注意,悄悄地在女神像前做了个祈祷动作。
      江澄四人从女神庙中走出,便见向锦等人围在一处,正在那里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他忙走近一看,是一块墓碑,“故御史中丞杨曼之墓”,碑不高,石头看上去质地也不好,斑斑驳驳的。
      心中不由得一叹,杨曼是玄武名臣,他幼年时便听闻杨曼是玄武年轻朝臣的翘楚,玄武士人皆称杨曼文章盖世,风采绝伦,是新一代的清流领袖。
      后来便听说杨曼因为正直敢言,与玄武君臣格格不入,他离开玄武时已经听闻杨曼仕途蹭蹬,升迁无望,到凰朝后更是数年不闻杨曼消息,直到三年前听人传言杨曼被高敞起用为御史中丞,还一度惊讶高敞什么时候有了容人之量。哪想到今日见到的便是杨曼墓碑。听闻那杨曼有个儿子名叫杨虹,不知道如今这杨虹又在何处?
      向锦看他发楞,便将墓碑背面的碑文指给他看:“大人请看,这碑文所述杨曼真是个仗义执言的名臣啊。”
      江澄走过去细看那碑文,见文字非常简略,并未像正宗碑传一般列杨曼生平和官职,只记了一件事。大意曰:玄武朝中奸佞当道,有奸邪蛊惑主上,阿谀权贵,残贼百姓。杨曼正直,不见容于朝堂,上不能匡君之失,下不能脱民之难,心常抑郁。一日奸邪奏事,准拟将道路中独自行走之男子,皆没为奴侍。杨曼当廷谏诤,不获采纳,遂指斥奸邪逢君之恶。高敞暴起雷霆之怒,喝令将其乱棍打死,尸首剖心喂狗,并不准家人收葬。玄武百姓闻而哀之,窃收其骨,太学众士女筹资葬之于女神庙前。
      那碑文之下还有四句小诗,诗曰:
      铁骨铮铮虽枉死,英魂烈烈定鸣冤。
      他朝天水洗污垢,再来祭君哭九原。
      众人见了这碑文,都忍不住嗟叹。向锦道:“怪不得奇山郡中不怎么见到在外行走之男子,原来独自行走的男子就要被官方没为奴侍。想这些男子被母父娇养多年,只待嫁妻生女,得一世安乐,只因独自行走,便由良变贱,这也太冤枉了啊。”江澄闻言叹气:“如果只是由良为贱,也不算什么塌天大祸,关键这奴侍的境遇,实在是骇人听闻。杨曼一死,玄武朝中恐怕再没有正直敢言的士大夫了。”
      董雯咋舌道:“乱棍打死不算,尸首还要剖心喂狗,还不准家人收葬,这高敞也真是残暴之极。”
      关诵道:“朝中没有了正直敢言的人才,估计这玄武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史燕梦道:“如此恶国如此恶主,不配拥有杨曼这样的名臣。”
      江澄心中悲愤,游山之兴大减,又带着众人逛了半个时辰,便返程下山。
      才走到山脚,便见远处一匹快马在飞尘影中狂奔而来。
      那马匹到了江澄等人近前,便倏地勒住,马上之人翻身滚下,急急地报道:“大人,贺儿被掠走了。”
      江澄一惊,忙看来人,正是周雅。
      那周雅向江澄等人简要叙述了事情经过:“我等在大人走后各自在房内休息,贺儿去馆驿后院喂马,后来安小姐去找贺儿闲聊,就发现贺儿不见了,我等在馆驿中找了一个遍,都没踪影,那馆驿中小吏说可能是被人掳掠了去。”
      江澄一惊,一面带着赵玉泽等人飞马而回,一面让向锦和关吟去奇山郡郡守处报案。
      到得馆驿,安琪接着,焦虑得声音变色:“大人,贺儿是被掠走做奴侍了,大人一定要出手救贺儿。”旁边的驿丞战战兢兢,却一语不发。
      江澄一摆手道:“把那馆驿小吏喊来。”
      那小吏被带了来,哆哆嗦嗦地看着驿丞,不是很敢说话。江澄瞪了那驿丞一眼,对那小吏道:“有话尽管讲,在我这里不必怕别人,把你知道的全部讲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们贺儿是被人掳掠去做奴侍了?这馆驿中经常有人失踪么?”
      那小吏道:“大人,这奇山郡城北二十里处,有个惊鸿堡,这惊鸿堡是我朝永安郡王高谌的别业,这惊鸿堡中有清歌苑、天香苑、初心苑,都是训练奴侍的地方。”
      一旁的关诵道:“这名字听起来都挺正经的啊。”
      那小吏道:“名字是很正经,可实际上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里面那些教训人的手段,小的也说不上来,小的也没进去过,只听人讲过,那地方实在是暗无天人。进了惊鸿堡的男子,基本没几个活着出来的。”
      江澄看向那驿丞道:“她所说的惊鸿堡可是真的?那高谌再荒唐,也不能随意掳掠平民做奴侍啊,你们郡守都不管的吗?”
      那驿丞一脸不情愿,看样子想要硬抗到底,董云飞正好站在她边上,啪地一下便打了她一个清脆的耳光:“你讲不讲,不讲小爷废了你。”林从见状,刷地一下就把宝剑亮了出来。
      那驿丞无奈,只得道:“惊鸿堡中训练的奴侍除了郡王自己享用之外,大部分都送往京城了,郡王又深受我朝陛下赏识,她做事谁人敢说个不字,她原本只是掳掠在街上独自行走的男子,这两年来,已经没有男子敢独自出行了,她便指使手下掳掠随着家人住客栈的男子,来往客商家的男儿被掳掠去的去年一年就有十几个,这馆驿中的过境男子被掳掠去的倒没几个。”
      江澄皱眉:“来往客商家的男子被掳掠了,你们郡守就不管吗?”
      驿丞道:“我们郡守倒是个清官,可她怎么敢得罪郡王呢?客商们报了官,郡守也无非是给失主几个钱将她们打发走。依下官看,大人您这边走失的只不过是个侍儿,不如也向我们郡守要点赔偿,就此揭过去吧。”
      江澄还没说话,安琪已经抢先道:“什么话,侍儿怎么了,侍儿就不是人,侍儿失踪了就不用管了?”
      江澄一挥手道:“二位先请在偏房喝茶休息,我待会儿还有话请教。”董雯冲着那校尉周雅一使眼色,周雅便将她俩领下。
      赵玉泽道:“澄澄,那郡守多半不会帮我们,贺儿怕是得我们自己去救。”
      江澄道:“这奇山郡至少有几千驻军,若是我们出手救人,怕她们会出兵干涉,这惊鸿堡中也不知有无高手。且等向大人回来再说。”
      没多大一会儿向锦便和关吟一同回来了,与她二人同行的还有个玄武官员,江澄看那官员四品服色,心下疑惑是奇山郡郡守。
      向锦道:“大人,郡守宁大人听说了此事,便与我二人同来见大人。”
      江澄向那郡守拱手道:“郡守大人有礼,我凰朝迎亲使团中的随从贺儿在馆驿失踪,驿丞与驿吏皆言系贵国永安郡王派人掳走,此事关系两国邦交,不知郡守大人可愿出面向那高谌要人?”
      却听那郡守一声惊呼:“公子,攸儿真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公子。”说着便滚下泪来。
      江澄一惊,刚才向锦言郡守姓宁,他已疑心那郡守是宁家人,此时细瞧那郡守,果觉十分面善,当下不敢相信道:“你是攸儿?乳父家的攸儿,乳父可还好吗?”
      那宁攸道:“自从公子走后,爹爹他时常担心公子,每日里寝食不安,没两年就过世了。老正君看我一个人在府里没照应,就把我要到他那院里伺候采买,后来老正君把我放了良,又赏了个府中大侍给我做夫郎,四年前承蒙大人赏识,提携我出来做官。两年前到了这奇山郡做郡守。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公子,公子这次回来会去看老正君的吧?他老人家一定得高兴坏了。”
      江澄感叹道:“没想到乳父已经去世了,终究是我对不住他。回家看望老人那是后话了,眼下我这随从的事究竟怎么办?攸儿出面帮我要回来如何?”
      宁攸面有难色:“公子吩咐攸儿怎敢不从?只是这郡王做事一向跋扈,我初来奇山时就碰到了这样两三起案子,我当时尚不知深浅,派衙役拿了公文去找惊鸿堡要人,可没有一次成功要到人的。最后那次我自己出面去要,那高谌知道了,不仅不出来跟我交涉,反派了家奴把那被掠男子捆绑了扔在门前,当着我的面凌虐致死。我回来后气不过写表章参那高谌,反被她在皇上面前倒打一耙,道我妨碍她为主上训练奴侍,有大不敬之心,要将我革职问罪。幸亏我出身宁府,才只被罚了一年俸禄。公子,那高谌蛮横又跋扈,她绝不会相信公子肯为一个侍儿影响两国邦交,多半是不肯放人的。”
      董雯此时将江澄拉到僻静处道:“澄澄,我们并没有证据说贺儿一定是被惊鸿堡带走的,若让宁郡守向惊鸿堡要人,她若承认了还好,若是不承认,我们肯定要去救人,她一急将贺儿杀人灭口,反而显得我们无理,若真引得两国就此交兵,也是其衅在我,只怕并非陛下乐见。不如我们自己去救人,救出人来,就不怕她高谌倒打一耙了。”
      江澄想一想也觉有道理,当下复回到厅中向宁攸道:“既然攸儿为难,就请回府约束兵丁,今日不管听到任何动静,不管何人来府中求救,都请按兵不动,不知攸儿可能做到?”
      宁攸道:“攸儿惭愧,帮不了公子,但也绝不会协助他人与公子作对,那惊鸿堡中养着不少高手做护院,公子千万小心。”
      江澄点头,复问道:“攸儿可进入过那惊鸿堡?”
      宁攸道:“这个却是从来没有,虽然前任郡守是惊鸿堡的常客,但我一到奇山就和高谌有了龃龉,她就从未邀请过我。我只知道那惊鸿堡占地三千亩,院墙极高,听说墙下还有沟壑,四面又都有瞭望哨岗,白天去多半是要吃亏的。”
      江澄拱手道:“如此,我们便晚上去,请攸儿这就回府约束兵马。今晚事情成功与否,全在攸儿身上了,千万莫让我失望啊。”
      宁攸重重地一点头道:“公子尽管放心。”说着冲向锦等人一抱拳,便打马而去。
      江澄将众人集合到一起,道:“贺儿我们是一定要救的,惊鸿堡中有高手护院,我们今晚救人如何行动,需得有一个武艺高强又精通战阵之人总负其责,大家看谁来担此重任?”
      关家姐妹和安琪齐推董雯,向锦也道:“董将军将门虎女,堪当此任。”
      江澄道:“好,今晚行动便由董将军统一指挥,我等皆听董将军号令,请董将军传令。”
      董雯当仁不当,当下便吩咐道:“请杜晓校尉偕同一位伙伴,今晚留下看守聘礼车并保护我方人员,其余各位都请回房休息半个时辰,我们酉正用饭,酉末出发。惊鸿堡地面深广,我们并不知贺儿被困位置,需从四面分别进入,请敏君殿下与林公子、飞儿从东面入,安琪带两名校尉从西面入,关吟关诵并周雅从南面入,我带一名校尉和澄澄从北面入。大家请带上信号箭,发现贺儿就点箭通知大家。”
      众人各自去休息,江澄坐在房中,闭目养神。史太医敲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药瓶,言道:“我见大人车中备有麻药和毒酒七日倒,就自行调配了一瓶,效果较单纯毒酒更佳,大人出发时,不妨带上。”江澄一愣,问道:“将二者配在一起容易,解药可如何调制呢?”史太医道:“大人真是善良,未用毒酒,先思解药。这解药还是原本七日倒的解药,只是这七日内会绵软无力看上去比中了七日倒的症状重多了。”
      江澄一笑拱手,将那药酒收在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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