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的白月光不可能是我》泸沽虾

25、第二十五章

　　“醒了？醒了就起来吧，正好赶上早餐。”
　　纪衡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一片雪白，一个男人坐在不远处，模糊的身影仿佛在对着他微笑。

　　“……”
　　他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失语了？看来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更严重些。”
　　男人端来一碗水，温柔地将他扶坐起来，抬着下巴喂下。
　　水不受控地顺着嘴角流下，纪衡红着脸撇开头，只听见男人轻声笑开，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儿来。
　　“别害羞，你的伤还是我治的，”他戏谑地替纪衡擦了擦嘴角，“再缓一缓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高耸的白色屋顶，天花板上坠着数十颗银色钻石，在从窗口照进来的日光下闪闪发亮。
　　一个身着白裘的男人端着碗坐在床边。他有一头漂亮的银发，皮肤雪白，唇瓣和指尖透着健康的樱红。他的眼睛很亮，漆黑的瞳孔深邃而温柔，脸颊的轮廓与纪衡脑海中的人逐渐重合，让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桑德亚？“
　　桑德亚笑了笑，目光柔和，“你知道我？”
　　纪衡努力撑着身子坐正，点点头，问，“盖文呢？”

　　桑德亚歪着头沉默半晌，才说，“他在反省。”
　　“……”
　　纪衡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被桑德亚按了回去。明明看起来那么纤细的一个人，按着纪衡肩膀的力道却丝毫不输他人，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轻柔，“不要担心，他没有受伤。”
　　他顿了顿，“应该说，你把他保护得很好。”
　　“我？”纪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疑惑道。

　　“还记得昏迷前自己都做了什么吗？”

　　纪衡皱起眉头细细回想。
　　山顶，刻耳柏洛斯，两个人分头行动，自己剪断了最后一根线缆……
　　他摸摸左胸口，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下的伤口隐隐刺痛。
　　倒是没有刚受伤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焦灼感，纪衡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痛楚，不由得抓紧了胸口的衣服。
　　桑德亚轻声说，“你的精神体咬断了五名向导的神经中枢，他们现在全部是废人一个，基本没有再恢复的可能。”

　　咪呜？纪衡试图在自己的精神结界中呼唤它，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桑德亚伸出葱白的手指点在他胸口，“它太累了，需要休息。”
　　“你怎么知道……”纪衡顿了顿，感情上他并不想怀疑盖文的哥哥，“你怎么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那时候你并不在场。”
　　桑德亚扬起一个满意的笑，“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看来盖文没有选错人。”
　　“……”
　　“我确实没有在场，当时我被风雪阻隔在了大气层外，”桑德亚笑道，“但我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它说，你很强。“

　　巨大的白鹰从窗口飞入，落到床边。
　　桑德亚挽起耳边垂下的碎发，摸了摸白鹰的头。纪衡学着他的样子也探身去摸了一下，柔软顺滑的手感跟盖文的黑鹰如出一辙。
　　果真是兄弟。他在心中默默地说。

　　桑德亚说他是中了一针强化激发剂，如果不是处理及时，等药效渗入心脏他就会血管爆裂而死。桑德亚给他形容做手术时候的样子，把心口切开那么大那么深的一条伤口放血，听得纪衡出了一身冷汗。
　　就算不情愿也被喂着吃了两口饭，纪衡还是想下床，被桑德亚一眼看穿了心思。
　　“你很惦记他？”
　　没有指名道姓地说这个“他”是谁，纪衡也不想装傻，或许是重伤初愈让他没有力气再去假装，诚实地点了点头。

　　桑德亚没有再拦，只是检查了他的伤口，又拿过一套裘衣搭到床边，指了指门外，“我罚他在冰川上反省，你出门后直着走就能看到。”

　　直到打开门的一刹那纪衡还没有理解“冰川”是个什么概念，但等他来到屋外，才发现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冰原，两边一丝遮挡，天空和冰面都是纯洁到耀眼的白。冰下是流水，晶莹剔透的湖面被冻成了厚厚的冰层，下方的水还是流动的，能看到鱼群在不停地游走。
　　桑德亚的屋子建在冰面正中央，一个不大的毡房，前方有一块巨石隆起的瀑布，水流湍急，盖文就站在瀑布里，背对着毡房，浑身赤||裸。
　　纪衡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屋。
　　桑德亚好奇，“你不去找他吗？”
　　纪衡从炉火旁拿了一壶热酒，对着他晃了晃。

　　越是靠近瀑布的边缘，水流声就越急，纪衡腿控制不住地有些软。冰面看起来很滑，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来到冰层破裂的边缘。
　　盖文背对着他，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也没有闻到他的信息素。一切都静悄悄的，除了瀑布的流水拍打在他的身体上，发出错乱复杂的曲调，复而落入水中，成了闷响。

　　纪衡坐下。他扭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辛辣香甜的奶酒顺着喉咙直达胸口，暖得他有几分不知所措。
　　“盖文。”他轻声唤道。
　　盖文身子一晃，却没有回头。
　　纪衡笑笑，将酒壶放到一边，一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看他。

　　哨兵精壮的身体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勇猛的仿佛蕴藏着席卷天地的力量，也只有纪衡知道在这具身体下是一个怎样美好的灵魂，他或许霸道，或许冲动，但永远温柔。

　　“你看看我啊。”纪衡道，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砸了咂嘴，“我都有点想你了。”
　　哗啦——的一片水声，盖文终于回身，略长的发丝垂在肩头，高挺的鼻梁在眼窝处打下阴影，衬得那双利眉没有了往日的决绝。
　　他一步一步走到冰面边缘，对纪衡伸出手。纪衡咧嘴笑笑，拿起酒壶递了过去，

　　盖文推开酒壶，捧起他的脸。两个人离得很近，哨兵温热的呼吸打在纪衡的鼻尖，他有点想笑，却顺从地被人凝视着，接受这个人仿佛要将自己看透的审视。
　　他抚上盖文的手背，冰川下的水有些暖意，但还是凉，盖文手背上突出的血管让纪衡心疼不已。他偏头吻了吻盖文的手心，轻声道，“我没事了。”
　　盖文咬着下唇。他在隐忍些什么，纪衡不懂，只能倾身上前吻了吻他。一触即退，纪衡红着脸微笑，却看到盖文愈加痛苦的表情。

　　“是我害你受伤。”盖文低声说，“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