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天香意决》衄鎏豸狈

6、第六章

　　第六章花满楼
　　“你说你叫花满楼？”
　　许宝终于发现对面男子的眼睛看似灵动其实并无焦点。“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陆小凤的人。”

　　“陆小凤是我的朋友，许老板也认识他吗？”晨儿进来把端的水果放到桌上便低头退到许宝身后。
　　“不，我与朱停有些交情。听他说起过陆小凤而已，且经常听见来酒馆的江湖人说起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他真的很有名气。”你也很有名，不过不是在这里，许宝心想。
　　朱停和陆小凤一起长大，这在江湖上不是什么秘密。

　　花满楼放下茶盏。“陆小凤的行踪漂忽不定，谁也不知道他现今在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他知道有陶然这样的酒馆，他一定会跑来，赶都赶不走。”
　　提起陆小凤，他脸上的笑容可以说是十分动人了。他们的确是很好的朋友。

　　花满楼是个很温和的人，跟他聊天很舒服。许宝这种很不擅长聊天的人都能跟他说上半天，完全不会冷场。晨儿都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个年轻的花公子，小姐从来不曾跟外人说这么多话。
　　在他告辞的时候许宝竟然有点失落，她很久没跟同龄人这样聊过天了。这样一个剧情人物的到来就好像世界在她面前揭开了细纱，开始显露出不为人知的隐秘脉络。

　　“优昙花喜夏凉冬温，其根茎要深植在肥沃土壤中才能成活。我这里的跟普通的优昙花又有些许不同，花期较长，好好照料甚至可以常开不败。花公子喜欢就带一株回去。”王进默默退出去准备。
　　“那就多谢老板美意。”

　　“邻里之间，花公子无须客气。今后多来走动就好了。晨儿，你送一下花公子。”
　　“啊...是，小姐。”晨儿低声应下，引着花满楼出了门。

　　许宝给自己剥了个橙子，慢慢陷入了思索。
　　陆小凤、花满楼这两个名字联系到一起让她想到了很多。她在原来的世界曾经看过一部电影主角就是这两个人。那部电影源自古龙的小说。她这是穿越到了小说的世界？电影的剧情已经记不太得了，好像是一个陆小凤花满楼帮助一个王朝寻找丢失了的财宝的故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陆小凤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了。她着眼看这个装饰精致华美的花厅，现今的一切，这个世界全部是虚幻的吗？转念又一想到自己不科学的游戏技能，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心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晨儿进来收拾茶具看到许宝拿着橙子发呆。“小姐，晨儿帮你剥开吧。”说着拿走了她手中的橙子。
　　许宝看着面前认真剥橙子的少女。
　　“晨儿，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小姐？”少女好似没听清她说什么。
　　“没事，我看看你心法进展怎么样了。”

　　点开晨儿的人物信息。“不错，不错。悲回风三重了，涨了一重。绝命距离六重越来越近了，我帮你突破吧。”
　　让少女盘膝而坐，许宝将双手抵在少女后心，默念传功。修为渐渐注入少女的身体里，进入少女的经脉。洗刷每一个开启的节点，冲击封闭的脉络。奇异的紫色石头在许宝手中出现，又在片刻间化为紫色的流光注入少女经脉。流光过处，茅塞顿开。

　　许宝帮晨儿把绝命心法点满了，悲回风点到五重。传功结束后，晨儿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只脸颊上红扑扑的。
　　“小姐，我......我去清理一下。”少女急匆匆的往外跑，跑到转角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小姐，橙子剥好了在盘子里。”蹬蹬蹬的跑走了。

　　许宝洗了个手享用了橙子。又去书房挑了本游记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小姐，休息下眼睛吧，该吃饭了，丫丫姐特意做了西湖醋鱼。”

　　————————天香意决————————————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小姐，太平王府又来人了。”
　　王进手捧着礼册快步走了进来。

　　许宝正侧卧在榻上，见此放下手中的话本接过礼册，大致一翻，兴致缺缺的扔到了桌上。“不年不节的，怎么又来了？就按之前的规格回。”
　　王进应下，又道：“张管事说受世子交代求面见小姐，现正在前厅等候。”

　　许宝将双腿落到地上站起身来，伸手抚平袖口的褶皱。太平王世子......也是局中人吗？
　　“那便见上一见吧。”

　　张涛在大厅伫立，不动声色的打量整个厅堂的布置，美轮美奂的装饰实在不像一个酒馆的二楼。尤其是厅中心那尊孔雀摆件。每一根翠羽纤毫毕现。姿态优雅动人。端的是精致华美，栩栩如生。一刻钟上下才听见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靠近。他不敢怠慢，上前一步迎出门去。见到缓步走来的少女连忙躬身行礼。
　　“姑娘近来可好，我家世子颇为挂念。特遣老奴来问候一句，秋思骤深，寝食安否？”

　　许宝有些无奈的让他落座。不想张涛一拍手，从门外进来一个手捧托盘的侍女。托盘上承着细碎宝石镶嵌的木盒，流光夺目，华贵至极。

　　“世子外出赴宴时于席上见到这颗宝石。但觉跟姑娘甚是相配。遂用随身玉佩与主人家交换得来，命我等一同带来献予姑娘。”
　　说着打开了宝盒，只见一颗湖绿色的猫眼儿静静卧在盒内。猫眼儿鸽卵般大小，通体圆润。颜色略深却澄明剔透，中间一条光带耀眼夺目。两相对比更显灵动。

　　“只有像许姑娘这般的人物才能配上这般的宝贝。”张涛在一旁似感叹又似恭维的称赞。
　　许宝却把目光从盒子移开了。
　　“如此大礼实在太过贵重，小女子愧不敢当。烦请张管事收回并转达世子，心意许某收下了，但这宝石，无功不受禄。”

　　张涛听了哭丧着脸道：“因在外求学不能与姑娘相见。世子深感失礼。临行前特地嘱托我千万请姑娘收下礼物。如若不能，便是下属办事不利不说。依世子性情，这宝贝既不能归属姑娘便是毁了也不能明珠暗投他人。”说着竟噗通跪下身来。“请姑娘务必收下。”
　　看上去挺沉稳的人说跪就跪下了。许宝深感头疼，但看这张管事不经意露出的一丝疲态也有些同情。前些日子中秋也是这张管事浩浩荡荡抬来了太平王世子的节礼。不想隔了半个多月竟又来了。算算路程，想是刚回去就又被派遣过来，也是不容易。当下叹息一声。

　　“那就代许某谢过世子厚礼了。”
　　“谢过姑娘。”
　　“不知世子可会武功？”

　　张涛不知许老板怎的突然想起问这茬，但本着为自家世子增添印象分的原则：“世子从小练习骑射，兵器拳脚无一不通，尤擅使剑。府中侍卫无一能敌。”心下暗暗琢磨。这样一个小娘子不缺金银钱财，不好虚荣名利。偏偏在这繁华之地开了一家酒馆。往来之中江湖人居多，必定更欣赏武功高强的男儿，这么说应是没错了。
　　却见眼前少女神色不动，伸手从袖中掏出一瓷瓶，轻轻放在桌面。“正巧我手中有一枚丹药，对习武之人略有助益。请代交世子作为回礼。”

　　张涛忙收下，入手只觉样式普通，小心收入袖中。当下又是一拜向少女请辞，又重复了世子一些问候。这人会看脸色，说话很有分寸却也不那么让人生厌。
　　待王进将人送出去，晨儿才端了糖水走进来。

　　“小姐，那张管事又带来好多箱东西呀。都堆在院子里呢。”
　　许宝是看过礼册的。想起据说在游学的太平王世子，又想起张涛那些代世子传达的问候，有些无语。

　　“晨儿你稍后去告诉王进，将这次送来的吃食给院里的分一分。器物药材入库，还有一些衣料你和丫丫去挑几件喜欢的其他一并入库吧。”
　　府中有两大库房和一小库房，府中进项按时效种类分配放置。三大库房是许宝私库平时由王进带人进出存取。小仓库则是放置酒肆日常经营所需。钥匙由王进保管，王进手下管事每次需要向他拿取钥匙，并且详细记录每次提取的物品数额。
　　今天太平王府的物品大半是要入私库的。王进点了五个小工抬着箱子随他进了库房。

　　许宝这边被晨儿拉着试新衣服，眼看着快要晌午了，晨儿被惠娘叫下楼去。许宝闲下来有些无趣，懒得去翻画本。逼着自己写了一张大字。又拿着碳条画了几笔葡萄藤，一会儿就烦躁得下不去笔，手一甩不画了。百无聊赖的躺倒在了软榻上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哼唱着。

　　“醉眼看人间，个个都温柔。
　　杯中尽是侠客冢，我还不想走。
　　也有人吟阙，也有人歌舞。
　　一腔诗意喂了狗，我也不愿回头……”

　　直到远处传过来一阵悠悠的古琴声。
　　这是怎样一种声音？飘飘渺渺，涟漪一样的扩散开来。不像阳春白雪那样高洁不可攀，而是午后随处可见的一缕微风。携着一缕动人的从容。她闭目聆听，直到最后一丝韵律也随风飘散。

　　她站起身来，穿过朱红的游廊，又来到酒肆二楼的花厅。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那边手拿着花洒给花浇水的男子。一袭青色的衣衫，嘴角一抹淡笑。那花开得太过绚丽，恍惚间给人一种春天的错觉。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抑或是注视的时间过于长了。花满楼微微侧过身，面对着她，一瞬间，许宝以为对面的人是真的看到了她。
　　“许姑娘。”一个瞎子竟然笑起来让人想犯罪。

　　他当然一早就察觉了她的到来，只是两人的位置不太适合打招呼。
　　少女没回话，而是慢慢的走到窗前，伸手彻底推开窗子。默默打量了一下两边的距离，发觉伸手可以碰到隔壁的栏杆。

　　“花满楼，搭把手。”
　　就在花满楼还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的时候，隔壁传来的响动让他不自觉睁大了双眼。

　　花满楼所在的小楼距离旁边的酒馆只有一臂的距离，少女的大胆让他无暇多想的伸出手去。
　　入手的触感温软，他听见少女小心的避开架子上的花卉，顺利的踩在了围栏上。听见少女另一只手撩起裙摆，搭住他的手略一用力，手的主人就落到了他的面前。

　　许宝松开借力的手，整理了略微凌乱的裙摆。
　　“冒昧前来打扰了。”少女一顿。“花满楼，我来找你玩。”

　　时值正午，楼下的叫卖声颇为热闹。许宝轻呷一口花满楼待客的新茶。饶有兴趣的看着花满楼的动作。
　　他的手修长纤细又不失男人的力度。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双手，正温柔、仔细的侍候他的鲜花。浇水，松土，除草。
　　记忆中也有一个人这样侍弄盆栽……

　　“宝宝，浇水不要沾到叶子上，太阳出来会灼伤……那盆你浇过了……算了你帮妈妈做饭去吧，我这用不着你……
　　许宝回过神的时候，花满楼已经收拾完毕净了手。

　　许宝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给对方续了杯茶。
　　“你的花都照顾得很好。”

　　花满楼微润了一下口道：“看着鲜花在自己的照顾下盛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上回的优昙花怎么样了？种活了吗？”
　　“姑娘赠的那株优昙花已经扎根了，待两日后就可拆除暖棚。”

　　他说得一本正经。许宝眨了眨眼，没有问他暖棚是什么。她就这么盯着花满楼的脸。盯得他维持不住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
　　“我的脸上可是沾上什么东西？”花满楼伸手在脸上摸索。
　　“噗～”许宝被他逗笑了。

　　“没，你的脸上很干净。”忍住笑意她站起来把脸凑到花满楼的面前。见他要躲闪，连忙喊了一句“你别动。”
　　花满楼就真的不动了，许宝靠近仔细的观察他的眼睛。这是一双明亮温和却没有焦点的眼睛。让见到的人不禁为它的主人惋惜起来。察觉到这双眼睛主人的不自在，许宝乖乖的退回到椅子上。花满楼也稍靠后了些。
　　“你的眼睛是生来就看不见吗？”

　　对面花满楼的表情自然了许多，他略微思考。“并非如此，我的眼睛失明是因为六岁时的一起事故。而非先天目盲。”

　　“你那时才六岁，突然就看不见了，会不会很害怕呀？”
　　“我当时情绪很不稳定，白天躲在屋子里，夜里不敢入睡，拉着母亲的手去花园看花。父母兄弟们都陪着我，从没让我落单过。”他说着，嘴角又勾起了淡淡的笑弧。他看向花架的方向，好像看到了那年母亲拉着他提着灯笼在花园里一朵一朵的数过去。

　　许宝看着这样的花满楼，有些为他难过又有些钦佩，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吗。他不知道他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别人笔下的一个故事。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这样的一个人会怎么做呢？

　　“花满楼，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其实我也算是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