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祭》梦枕红袖

1、第 1 章

　　从竞技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微凉的风拂过脸侧的发丝，清凉且舒服，略微的失神，驻足的时候，已见满目凄凉，是慰灵地。
　　看着那些墓碑，早已被风雨斑驳的了的墓碑，那些名字，在岁月中渐渐远去模糊了的名字。一时无语。
　　“时间可以消磨一切，岁月能够带走永恒。”沙加在说这话时神情里是惯有的悲悯，“只是回忆而已，人活着一生，除了回忆，本就什么都留不下。”
　　只是，卡妙始终想不明白，他身上的圣衣染了那么多无辜的鲜血之后，那光芒还能越来越明亮。想起那些一起修行的师兄弟们……最终……只有叹息……
　　“杀死他们就可以得到圣衣，为女神而战，守护大地上的爱和正义……”可是，那些死去的人啊……怀着梦想，付出了生命，却什么也得不到，连一个名字也没能留下。难道说，这也是正义……是……爱……
　　“那只是宿命而已，无关爱与正义。”苍蓝的发，苍白的面容，是撒加。那笑容，依然像个天使，“雅典娜只是指引着他们走上宿命中的路而已。”
　　“他们注定早早逝去，而我们，必须战斗，直到生命终结。”
　　“没有谁真的邪恶，也没有人是无辜的。”
　　“大义之名下的杀戮就是正义。”
　　“别去信仰什么，卡妙，世界上没有天使。”

　　那场变故发生时，卡妙不在圣域，那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东西伯利亚的冻土上继续他的修行。七八岁的孩子眼里，那些正义与宿命太过沉重，他需要暂时逃避，使自己冷静下来，重新用早已不再童稚的战士的心去面对这一切。
　　然而，十三年后回到圣域时，水瓶宫里的一切一如往日，连米罗每日例行的拜访和灿烂的笑容都没有变过，卡妙很喜欢米罗的笑容，就像他的家乡普罗旺斯的阳光一样耀眼。偶尔，卡妙会想，如果东西伯利亚能有这样的阳光，那些万年冰壁是否不再永恒。
　　可是，看着米罗的笑容，面具后的教皇，空荡荡的双子宫射手宫白羊宫，还有更加沉默了的修罗，卡妙终于再次叹气，还是时过境迁，物事两非。

　　再次见到撒加，还是在那片慰灵地，两个人都出乎意料的平静。
　　“是你杀了史昂教皇和艾俄罗斯……”问句，然而语气是肯定的，他不需要答案，冰蓝色的眸子盯着撒加，一如既往的冷漠神情里看不出悲喜。
　　撒加的头发还是美丽的苍蓝色，脸色也依然是苍白的，就如同……十三年前的那一天……
　　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我想知道，为什么。”卡妙随手拂开石青色的发丝，“撒加哥哥，为什么。”
　　“那么卡妙，”天使似的笑容，卡妙还记得，他说“没有人是无辜的，世界上没有天使”的时候，脸上也是这样的笑容。
　　“你也是带了弟子的人了，那么，你和他们都是为了什么而战的？”
　　“守护大地上的爱和正义，为女神而战。于他们，也许是荣耀的使命，然而对我而言，只是羁绊的宿命……毕竟……已经不是做梦的年纪了。”
　　“那女神呢？”撒加继续问。
　　卡妙呆了呆，似乎是被问得突然，一时想不出答案。
　　最终，叹息似的一句，“也许有她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吧……”
　　“圣战只是个祭台，我们都只是神的祭品，仅此而已。”
　　“所谓圣斗士，连那些天斗士海斗士冥斗士神斗士一起，在被他们的神以正义的名义送上祭坛，用圣战做祭典，祭祀命运……”
　　看卡妙惊愕的长大了双眼，撒加温和的笑了，“命运女神也只是牵着线的傀儡，命运是已经注定了的，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穆常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类用牲畜祭祀神灵，神灵们用人类祭祀他们的命运，没什么不同。”
　　“可是被送上祭坛的你，会不会也有不甘心……”
　　“也许吧，”卡妙淡淡的“或许，神也是为了更多的人们可以活下去，何况，他们……也会自私。”
　　撒加看卡妙的表情变了，少许惊疑，同时赞许他的平静，“可是，我也不希望我们中所有人都死去，如果祭祀者的雅典娜死去，我和史昂老师死了，你们却可以活着。”
　　“那艾俄罗斯呢？”刚刚问出口，卡妙就后悔自己失言了，撒加的眼神明显黯淡了。
　　“我最希望能活下去的人，就是他，本来我是准备逼他离开圣域的，可是……”
　　卡妙扬起头，眼睛里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撒加，其实，我们都支持你的，我很遗憾你杀了史昂教皇，但是我还是愿意站在你这边。艾俄罗斯也一样这一点你最清楚不过的。”
　　“卡妙……”
　　石青色的长发划过优美的弧线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