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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风雨欲从海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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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传来渔翁哼着的古老打渔歌,歌声至淳至朴,江边的木桥上站了两个身影,一白一蓝,与乌篷船上的一个年轻船家小二正在商量着什么。
说是商量,白衣少年沉默不语,只站在一边静静的听着。
而蓝衣的那个少年滔滔不绝的说着,让插不上话的年轻船家小二有些欲哭无泪。
“小二哥,麻烦你,你就送我们去东海嘛,银子肯定不会少你的,拜托拜托……”
瀛州江边划船载客的年轻船家小二很是耐心的终于听完蓝衣少年的来意,正打算松一口气,后一听说两人是要去东海的那座荒岛,脸色倏地一白。
好说歹说,不管轩辕十九出多少贝币当酬劳,这船家小二就是怎么也不肯出海送他们,青灰着一张死人脸,连忙摇手让他们另寻高人。
无可奈何,轩辕十九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只好出了比其他船家小二出的酬劳最起码多一半,船家小二才同意将他的乌篷船借给他们,反正自己不用去送死,还有钱赚,何乐而不为。
船家小二握着手里的贝币,心中略一思沉,抬头看向已经走向江边的两人,出声提醒道:“两位公子,听说那座荒岛附近的海域是凶恶穷极之地,一般的船家都不敢去那里,你们远远的看一眼就好,千万不要靠近,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轩辕十九笑回过身,朝那船家小二挥了挥手:“多谢船家小哥。”
流离淡淡打量了一眼乌篷船,问轩辕十九:“你会撑杆?”
轩辕十九笑眨眨眼睛,道:“不会啊,但是我有办法。”说着,只见轩辕十九摸出腰间一块很像龙鳞的碧绿玉佩,嘿嘿一笑,道:“就是它了。”
轩辕十九站在木栈桥上,用玉佩对着船尾,用灵力驱动玉佩,碧绿玉佩青蕴流转间,很快便见玉佩折射出一道青绿流光,直朝乌篷船而去,轩辕十九收回灵力,碧绿玉佩里的青蕴也停止了流转,只见乌篷船缓缓的动了起来。
轩辕十九收好玉佩,对流离一笑:“阿离,我们上船吧。”
流离淡淡道:“嗯。”
——
乌篷船一路很是平缓地自行往东海深处行驶而去,海面上吹来的风也是柔缓而清新凉澈的。
流离抱膝坐在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尽头发呆,轩辕十九则惬意的用双手枕着脑袋,靠在身后的船篷上,悠然自得的闭着眼睛假寐,唇角上扬。
东海深畔。
乌篷船越靠近屹立在东海海畔尽头的那座荒岛,密布的乌云纷纷拢聚去了荒岛上空,而那些乌云还带着一些诡谲的血红,惨红如血,看起来十分的瘆人。
轩辕十九觉得自己的胳膊上瘆出了一层疙瘩,抱着胳膊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搓了搓,心道,这个地方,还真是名不虚传的阴森森。
据闻,这座岛是座凶岛,但不知为什么,他们的船自进入东海,一直都顺风顺水,却偏偏却有种山雨欲从海上来的前兆。
几千万年来,这座荒岛上不仅寸草不生,连这片海域方圆百里都没有鱼儿能在这里存活,连一只鸟儿都无法在这座荒岛上空飞过。
只因曾经有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与他的先祖在这里大战时,战死在这座荒岛之上。
这个魔头名叫九命相柳。
听说相柳死后,他的原身化成了一大片污血,从荒岛流向了海水里,荒岛上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凋零,几乎整个东海的海水都变成了黑红色。
【注:《山海经·大荒北经》中有曰:“共工臣名曰相柳氏,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摆手莫能处。
禹湮洪水,杀相柳氏,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
后世流传,都说是大禹杀相柳,其实此言所虚也。
老一辈传下来的话很有道理,靠山吃山,临海吃海。
瀛州的人们都是靠打鱼为生,没有了生计,人们的温饱问题没有了保障。
于是,东海瀛州的人们惶恐不安至极,纷纷拖家带口的迁去了别处,瀛州曾很长一段时间,沦为了一座空州。
直到后来的夏朝帝禹治水,改变了东海水流的朝向,解决了瀛州和其余八州频发海啸而深受其害的原因。
一直到两三千年前,东海水域的水慢慢地又恢复了以前的清澈,鱼儿们又回来了,于是世代居住在瀛州的后人们的子孙也回来了,瀛州这才恢复了往日繁华。
只是东海的这一片荒岛,一直都是瀛州人三缄其口、讳莫如深的话题。
轩辕十九将这些说给流离听,流离听完后,只淡淡说了一句:“我很敬重相柳。”
轩辕十九笑道:“哈哈,阿离,我们所见略同。”
是的,他很敬重相柳。
虽然相柳是个魔头,但他很值得敬重,相柳是为被当年的轩辕国而灭的神农国、为共工、为忠义而死。
忠义,他都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所以值得敬重。
如果是自己,未必会比相柳做的更好。
流离站在船头上,闭着眼睛,伸开双手,残留在这片海畔的灵力纷纷朝流离聚去。
靠着船篷的轩辕十九轻轻的伸出手,感觉到流离身上的伤已经没有上次受伤吸收灵力时那么严重,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这里残留的灵力好像比较多,轩辕十九甚至能感觉到不止流离身上的伤、还有流离每次运用灵力造成的内伤都在慢慢的痊愈。
九命相柳灵力高深,实乃诡异莫测,难怪他的先祖爷爷会这么忌惮九命相柳,也是有道理的。
——
海天辽阔,一轮惨红的落日贴着海面。
飞鸟时而高飞翱翔,时而低回徘徊的飞在这片海上阡陌之上。
乌篷船在这广阔无垠的海面上显得是何其的渺小,只是在海上阡陌间漂流的一个小小黑点。
正四平八稳的悠悠行驶在回去的海途中,平静无波的海面上突然泛过一圈涟漪,流离唇角轻勾,盯着那圈水波,冷冷道:“不知何方神圣?人族向来讲究礼尚往来,阁下既然跟了我们这么久,也是时候该露面打个招呼了。”
同时,轩辕十九也警觉的坐直了身子,只见流离和轩辕十九面前的船头之上突然闪现了一个全身黑色斗篷罩着、脸上还戴了个面具的人。
不、不能称之为人,因为这人是魔,黑色的斗篷,怪异的面具,这是自称为魔族少主的魔冥一惯的装扮。
魔冥是魔族的后起之秀,妖族倒是很崇敬魔冥,魔族虽还未完全承认魔冥和其实力。
神族对魔冥也所知甚少,没有人知道魔冥到底是男是女,也不知魔冥为何自称是魔族少主,但无可否认,魔冥的实力不可小觑。
轩辕十九问:“你是谁?”
魔冥却没有回答轩辕十九的话,只听男女难辨的声音似有些魅惑、又似有些无情的一笑,朝轩辕十九伸出手,道:“少年郎,我们来谈个交易,把你的龙烛之鳞交给我,我就放过你和你的朋友,如何?”
流离站起来,云淡风轻的拍了拍身上的袍子,神色波澜不兴的道:“如果不,如何?”
魔冥冷冷嗤笑一声,道:“倒是硬骨头,如果不,那就死!”
淡红色的火焰自流离的掌心腾起,流离淡淡的道:“究竟鹿死谁手,几招过后,自见分晓。”说着,便朝魔冥打去。
魔冥从容不迫的摇了摇食指:“灵力低微的你不是我的对手,而且这里可是海上。”
正是因为修行火灵的流离的克星是水灵,所以魔冥才等在这里动手,流离的灵力在这里会受到抵制,而无法施展,那么自己对付轩辕十九这个废材就容易多了。
“那可不一定!”
流离灵力低微,弱小的螳螂还想阻挡自己,简直不自量力,就算再来十个流离,魔冥也不会把流离放在眼里,这天下,能让自己当作对手的人,只有一个,但自己倒是很敬佩流离不怕死的勇气。
就在流离靠近魔冥时,魔冥纵身往后一跃,离开了船头,就那样站在了海面上。
流离的攻击落了空,魔冥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难辨而讽刺:“就你这微小的灵力,还想伤我,简直可笑至极。”
流离面无表情的说:“我说过,那可不一定!”说着,人身轻如燕的轻轻一跃,也站在了海面上。
轩辕十九急急的喊道:“阿离!”
流离没有回过头,只冷冷的道:“不许跳!就给我站在那里,你要是敢跳,否则我再也不会跟你说一句话,轩辕十九,我说到做到!”
轩辕十九的动作一顿,怔怔的站在随着海风轻轻飘荡的船头,仿佛随时都要落进海里,轩辕十九却一点也不在意一般,一双眼,只焦急的望着流离的背影。
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以前总是偷懒贪玩,没有好好的修行灵力,所以灵力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不上不下,修行总是无法得到晋升。
每次都是阿离义无反顾的冲在他面前保护他,他真的觉得好丢脸啊,如果、如果自己当初再努力一把……今日又怎会是此番状况。
魔冥饶有兴味的道:“哦,我倒是很期待,比那个只知道干着急的废材还废材的你有什么能耐?”
流离淡淡道:“你最好做好觉悟,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
魔冥嘲讽难辨的笑声里讽刺意味愈强:“哈哈哈,那我等着那一天。”
一红一黑相缠在一起打的海天之间黯然无光,不过三十招,轩辕十九便见流离被魔冥手中氤氲的黑气一掌震开。
流离自半空中狠狠的摔了下来,轩辕十九的心,一下子便提在了嗓子眼,上下不得。
“阿离……”
很奇怪的是,并没有水花嘭溅的声音,轩辕十九连忙用目光去寻流离,心中一喜,又是一疼。
因为流离并没有摔落至海水里,而是摔在海面上,并没有沉下去。
只见流离全身都是伤,却倔强的、挣扎着,不肯服输的慢慢爬了起来,然后站在了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