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红摇

12、第 12 章

　　秦遥惊叫一声回手去打，鬼火轻盈的一躲，转眼又贴过来。
　　“滚！滚开！”秦遥带着哭腔挥舞着手臂驱赶，叫喊到筋疲力尽，鬼火置若罔闻，我行我素的跟定了她。
　　秦遥心一横，索性不去理它，扭头就走，边走边骂：“跟屁虫！”
　　那鬼火跟在二人身后跟了一会儿，见秦遥头都不回一下了，可能是觉得无趣，忽悠一下到晃到别处去了。
　　见此情形，二人不由的想笑，然而此时此刻，命在旦夕，如何笑的出来！

　　终于到了来时问过路的那个村姑的门前。再往前走就应该出村了，看到了生的希望，两人加快了脚步，几乎奔跑了起来。
　　何越突然停住了脚步。
　　秦遥回头喊：“走啊！还等什么？”
　　“程程。”何越喃喃说道，眼光越过低矮的柴门，望进村姑家的院落里，。
　　秦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程程就在那里，站在樱桃花树的下面，穿了一袭白裙，花瓣静静的飘落，粘在她的衣襟。这一幅画面若是在月光下，定然美仑美奂，不似人间。然这幅画面却是由鬼火幽暗的微光照映着，透着沉沉鬼气，果然不似人间，恰似鬼域。程程的脸色惨白到泛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笑容原本是甜美的，在这样的气氛下，却显得有些阴森。
　　那真的是程程吗？秦遥一时间有些恍惚。难道程程真的复活了？细细打量着，目光扫过她的脖子时，心像被狠狠击了一记重锤！程程的咽喉处有一处泛黑的血洞！秦遥想起了巷子里挂在墙上的人，被黑色钎子穿透的正是那个位置！这不是程程。至少不是活的程程。
　　程程深深看了一眼何越，转身弯腰钻过花枝，只听屋门吱呀一响，走进了房内。
　　“程程！”何越大叫了一声，推开柴门冲进了院子里。
　　秦遥急的大叫起来：“何越回来！不要去啊！那不是程程啊！”
　　何越完全没理会秦遥的劝阻，一闪消失在花枝后。
　　秦遥赶紧追进去，一边喊着：“不要进去！快出来！”
　　然而何越已经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屋子里。秦遥跟进去想把他拽出来，一冲进去，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屋子里光线太暗了。
　　“何越？”秦遥站在原地试探着唤道。没有任何应答。
　　一团鬼火殷勤的跟进来在屋内飘荡。
　　借着鬼火的光亮才发现，屋子里竟然空无一人！屋门口是农家烟熏火燎的灶台，里一侧有泥砌的碗橱，大大的水缸。就算程程的鬼魂可以凭空消失，何越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也会消失？秦遥呆立在当地，寂静的屋里，只听到自己的心脏跳的竭斯底里，似乎再给它任何一点刺激就要嘎嘣一下碎成几块了。

　　何越闯进屋门的那一刻，顿觉眼前一片明亮，似乎黑夜瞬间转到了白昼！一时眼睛被光线刺激的无法睁开。待眼睛适应了光明，缓缓拿开遮在眼前的手，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布置的很特别的小屋里。屋里的设施很简单，却朴实可爱。一张不加修饰的天然木桩摆在地下做为餐桌，墙上挂着一个经过艺术加工的旧犁头作为装饰。小小的土炕上摊着干净的被褥。土灶的灶膛里木柴正在烈烈燃烧。农家的大铁锅里，咕都都煮着什么。
　　然而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程程已是不知去向。为什么突然天亮了？程程去了哪里？这个村姑的小家倒布置的满有品味的。
　　忽然想起了秦遥。她好像是追着自己来了，怎么不见进来？转身到门口张望了一下，不由大吃一惊。小院里的樱桃树不见了，村门外是郁郁葱葱的山野！
　　何越目瞪口呆，喃喃的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遥遥去了哪里？程程去了哪里？”
　　忽听身后屋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回答：“我在——这里——”
　　何越猛的回头，不由肝胆俱裂！
　　是程程在回答他！程程被两个铁钩穿过锁骨，双脚离地半尺悬挂在屋梁上，从肩上涌出的鲜血浸透了衣衫，顺着脚尖滴进脚底的血泊里，发出轻微的水声。
　　她的头发披散在脸上，透过发隙，一双凄楚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看到这付惨状，何越的手紧紧抠进了门框，指甲缝里渗出血来，喉咙里压抑不住的哽咽。眼泪模糊。
　　终于明白，复活的神话是妖魔的谎言，而眼前这个程程也未必就是她的真魂。她的出现也许正是要置他于死地。
　　然而不管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他不能眼看着程程受如此痛苦。
　　毅然走上前去，一只手环住她浸透鲜血的身体往上托着，另一只手举起来把她肩上的铁勾拔出。勾子拔出时发出可怕的声响。
　　把程程放下，她双脚着地，直直站在他面前。
　　何越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变的出奇的平静。不再恐惧，不再惊慌。
　　“程程，都是我的错才让你遭受这些痛苦。如果杀死我你可以开心些，就动手好了。”
　　乱发后面的脸，做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只听她说：“杀是一定要杀的，可我不是程程，我是你的狐狸姐姐。”
　　那脸的五官突然位移，变成了另一张脸。正是那个红衣村姑！村姑咧嘴笑起来，唇间露出细密尖利的牙齿！
　　何越惊恐的后退，却有一双尖利爪子铁勾一样插入他的前胸，紧紧扣住他的肋骨!

　　秦遥正不知所措的站在屋门口上下打量，忽然身旁传来痛苦的惨叫！她听出那是何越的声音，而且就在这个房间里！
　　屋子中央的地上突然出现一道一尺宽的血迹，以极快的速度延伸到了墙角，沿着墙转折划向屋顶，那情形仿佛是一个看不见的流血的人被巨大的力量拖上墙壁的情形！
　　血迹在墙壁与屋顶交接的地方终止了，痛叫声也消失在空气中。仿佛那个看不见的流血的人从墙缝里钻出去了。然而墙壁与屋顶的交接处严丝合缝，没有半分空隙！
　　“看不见的人”是何越吗？
　　秦遥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终于可以移动因惊恐变得僵直的腿，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屋中央的血迹前，仔细看了看，希望能看出那不是真的鲜血，甚至伸出手指粘了一点捻了一下。温热粘滑。
　　她像被电过着一样猛的跳了起来，不能抑制的大声哭喊起来，跌跌撞撞冲出门外，对着黑沉沉的天空喊道：“何越——何越——你在哪里啊？你答应一声啊！”
　　沉沉黑暗里，秦遥听到自己的的声音凄厉而孤单，如同鬼哭。眼泪决堤一般汹涌而下。绝望的在院子里转着目光望向四面的天空。
　　突然停止了哭喊。动作也凝固了。
　　樱桃花树下，赫然站着白衣的程程！
　　秦遥突然感觉怒火压倒了恐惧！不管那是程程的鬼魂也好，还是魔鬼也好，她要质问一下为什么要如此无度杀戮！
　　她甚至向程程走近了一步：“程程。何越在哪里？”
　　程程淡淡的回答：“他已经死了。”表情平静，不现一丝悲喜。
　　秦遥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为何越的死，还为程程的冷漠。厉声责问：“你为什么要害他！他是你最爱的人啊！”
　　程程眼里掠过一丝疑惑：“是吗？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他叫何越。”
　　“不记得了？他是你的男朋友啊！”秦遥愕然。难道鬼魂会忘记自己生前的一切吗？“那你还记得我吗？”
　　程程看着她，缓缓遥头，眼神里全是陌生：“我只知道你叫秦遥，你在我的名单上。我还没去叫你，你却先来了。”
　　“名单？什么名单？”
　　“我进入你们的梦境，引诱你们来灵山村的名单。”
　　听到这话，秦遥又是恨，又是怕，不禁浑身发抖：“真的是你……真的……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啊程程！你还是那个善良的程程吗？虽然你死的很惨，可你真的有那么大的恨吗？居然连你的亲生父母都不放过……”
　　程程疑惑道：“你是说前几天我引来的那两个老人吗？不，我不认识他们，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以为我是他们女儿。”
　　“那是你的爸爸妈妈啊程程！”
　　“我不记得……”
　　“就算你忘记了生前的一切，你不记得我们，那又为什么要害我们？”
　　“是主人命令我这样做的。”程程说，“我只记得自己死的很惨，死去的过程很缓慢，很痛……我也知道害人不好，可是主人要求我去引诱一些人来供他食用，如果不按主人的吩咐去做，就会每天重复死去的过程，剥皮，剔肉，噬骨……很痛，很痛……我受不了……”
　　秦遥呆住了。听程程的说法，好像她的亡魂被一种强大的魔力控制了。“食用”。控制她的，是吃人的恶魔吗？显然程程是不记得生前的亲人朋友了。某种可怕的东西役使她把自己的亲人引到这里来，“食用”。如果不照它的吩咐去做，就会重复那极度的痛苦……任何人也无法承受这种酷刑，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加害的是生前至亲至爱的人……
　　听到这里，秦遥的心变的柔软，轻声说：“原来如此，这不是你的错，不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