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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无言以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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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刹那静止，飘扬的沙土落下，覆盖住被撕裂的虫族甲壳。
苏沐秋目光一厉，当机立断，沐雨橙风悍然轰出了第一枪！
幽红色的光束破开了凝滞的空气，直袭漆黑机甲的胸口，对方立时以不可思议的灵活性大幅度弯身避开冲击波，堪堪擦过的光束在机身留下粗砺焦痕，“砰”的一声巨响，将后方岩壁轰出一个大洞！
敌方的武器在爆发力上确实胜过联邦许多，这个想法转瞬即逝，苏沐秋紧追直上，趁隙以肉搏的方式，直接撞上了黑色机甲。
黑色机甲尽全力回避，可惜坑坑洼洼的地面让动作慢了半拍，这刹那间，沐雨橙风已先一步撞过去，两架机甲扭打着撞上岩壁。
刚才被冲击枪轰出凹陷的岩山，脆弱石壁遭机甲一撞后崩裂开来，里头竟是一处天然岩洞，两架机甲猛地失衡，双双朝后摔去！
仿佛不久前的情况再次重演，沐雨橙风手里的冲击枪抵上对方的脑袋，一脚踩住黑色机甲胸口，而黑色机甲手中紧握一柄毫不起眼的短刃，不知何时已从诡谲刁钻的角度刺出，紧贴沐雨橙风的驾驶舱。
无数岩块铿铿锵锵地砸落，两架机甲一上一下，一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模样，却同时没了下一步动作。
突然漆黑一片的驾驶舱内，苏沐秋握紧拳，重重吐了口气，最后瞥了眼能源耗尽的提示，以及他刚才匆促间检测出来的外界大气成分，确认有八成以上与原星系相同，随即一脚踹开了驾驶舱，向下跃出。
苏沐秋动作不可谓不快，甚至没有来得及再多加思考，就直接置身在未知星球的大气间。这为他夺得了先机，黑色机甲的驾驶舱刚开了道缝，一捧无色透明的黏糊液体从缝里漫出，驾驶者尚未离舱，舱门便被苏沐秋撞得重新闭合，对方差点被夹断手。
身为哨兵，苏沐秋从跃下时便看得清楚，由黑色机甲中探出的物体，不是他想像中虫族节肢状的腹足或其他生物的爪子，分明是人的手掌。
里头的驾驶员，至少外观上，同样是个人类。
是人类就好办了。
苏沐秋心底松了口气，单膝跪在舱门上，一手从腿边摸出随身的格瓦雷手|枪，目光紧锁下方的驾驶舱。静默中，黑色机甲的舱门猛然弹开，苏沐秋被掀得身型一歪，差点从十几米高的机甲上滚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了舱门边缘，腰腹使劲一翻，重新跃了上去，头一偏避开了刺来的震荡刃。
紧握震荡刃的人－－黑色机甲的驾驶者，正以奇特的姿势蹲伏在舱门另一侧，背脊警戒地弓起。
质地不明的紧身驾驶服上沾满了驾驶舱内的缓冲液，那人面色苍白，一双眼黑得发亮，与苏沐秋分处两端，剑拔弩张地盯着彼此，一人手里是低鸣嗡响的震荡刃，一人是点四五的手|枪。
对峙片刻，苏沐秋忽地展颜一笑，动作缓慢地将占据优势的枪放下，举起手，做投降状：“既然你不是虫族，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们谈谈？”
对方先是一怔，谨慎打量着破绽百出的苏沐秋。
与不知名的敌人那套明白显露肌理线条的驾驶服不同，苏沐秋穿的是白色为底的军装，修身军服衬得他肩宽腿长，甚至有几分文书人员的感觉，彻底将他所有攻击性藏了起来。
对方瞥了眼他放下的枪，似乎信了他这文弱表像。尽管没有收起刀，但苏沐秋能明显察觉对方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那驾驶员一手捋开了贴在额上的刘海，同样朝苏沐秋灿然一笑，诚恳地开口说道：“$^*^%@!#？”
苏沐秋愣住，“什么？你说什么？”
“#$&&？$#@$#……”
对方不间断地说着话，同时按住耳垂上形似黑色三角的小东西，从他口中吐出的语言，居然连续换了好几种。苏沐秋好奇地望着那只特殊的小仪器，意会到对方正在干什么，他同样挑了句话重复，可两人的语言始终没有对上。
十分钟后，直到那疑似通译机的耳钉没了能源，双方搜肠刮肚，也辨认不出彼此是什么语言，两人互视，无言以对。
语言不通，能判断对方意思的就只有肢体动作和语气了，苏沐秋放缓语速，试图用手比划：“你介意我……建立临时链接吗？对我们彼此沟通应该能有帮助，至少能了解简单的意思。”
精神链接做为哨兵和向导间最精细的互通方式，却直接被苏沐秋拿来当做沟通手段，随随便便就对个底细不明的人提出来场精神层面的交流，要是他哨兵学院时的导师在此，恐怕要立刻将他回炉重造。
苏沐秋当然知道精神链接的重要与危险性，他可能会被反制。可他根据和对方无法互通的语言、隶属不同文明的机甲科技，做了个大胆的假设。他在赌，赌一个未知的可能性。
对方显然没明白，不过缓缓点头，做了个坦然任由他来的手势，看来也是个相当敢冒险的人。
苏沐秋微微一笑，友好地伸手，像是要来次异文明间的友谊交流，而对方大大方方地回握，还不忘朝苏沐秋眨眼，却不知苏沐秋的重点根本不在此。苏沐秋悄悄探出了感知，精神触稍隐蔽地游入了对方的意识。
出乎苏沐秋意料，对方的意识与他相容性极高，高到苏沐秋由探出感知到深入的整个过程中，完全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应。
而在他预料内的，对方的意识毫不设防，对他的进入毫无所觉，像一片开阔的草原、一本摊开的目录，全部一览无遗。
－－这位敌人不是个哨兵，不是向导，只是个身体素质不错的普通人罢了。
苏沐秋忽然扬起灿烂的笑容，冷不防抽手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一拉，趁其不备，直扯着人正脸撞上机甲！
在那刹那，有某种苏沐秋难以描述的“东西”从对方身上爆发开来，苏沐秋无论听觉、视觉、嗅觉还是触觉都无法感知到那东西，但他却明确知道对方身上有某种令他本能地紧绷、强悍霸道的东西炸了开来。对方眨眼间挣脱了苏沐秋的箝制，身型如肉食动物灵敏，瞳孔紧缩，一把反抓过苏沐秋的领子勒住他的颈项，双臂骤然使劲！
与此同时，苏沐秋深入对方意识的精神触稍收缩成束，猛地在对方脑子里重重一砸！
那驾驶员动作一顿，眼前一黑，意识消散，当场被苏沐秋击晕过去。
苏沐秋停了片刻，确认对方失去反应能力，才把软倒在他身上的敌人扒开，猛喘了几口气，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
对方在刚才那瞬间爆发的力道，让苏沐秋毫不怀疑假如自己反应迟上一瞬，如今已被当场扭断脖子。
“棘手的家伙……”
苏沐秋龇牙咧嘴地起身，费了一番力气卸了对方死握在手里的漆黑短刃，远远扔开。
他重新拿起枪，枪口抵住了对方的眉心。
苏沐秋持枪的姿态很稳，手颤也不颤，即使点四五口径的枪用的是旧式子弹，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足够将对方炸得脑袋开花。
对付难缠的敌人，务必力求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苏沐秋指尖一勾，扣下了板机。
喀擦。
击空的声音响起，苏沐秋耸肩，拿枪口咚、咚地敲着对方脑门，笑了一声嘀咕“诈你的”，便重新收起那把本来就没放子弹的格瓦雷手|枪。
他探出精神触，又在对方意识里胡乱扫了几下，力求让对方昏得越久越好，可惜没两下他就感觉脑仁隐隐生疼，只得遗憾地退了出来。
说对方一览无遗，精神方面却同样也是哨兵的短板，他不过略胜一筹，才占了先机罢了。
眼下，这被砸穿的山体洞窟内，外头透入的日光照亮两架呈现扭打姿势的机甲、按着脑门龇牙咧嘴的苏沐秋、他脚边晕厥过去的敌人，还有洞窟另一头，不知通往何处的幽深洞穴。
陌生的地点，糟心的敌人。
苏沐秋郁闷，松了松筋骨，打算把人弄到地面去再行其他打算，才刚将对方架到肩上，却顿了一下。
对方脸色苍白，身上有一层薄薄冷汗，呼吸、脉搏微弱，体温偏低，指尖冰冷，虚弱地半靠在他肩膀。
他这位难缠的敌人应该没有外伤，苏沐秋没有嗅到血液的气味，可这分明是失血过多的迹象。
*
叶修是被飞虫振翅的恼人嗡嗡声吵醒的。
他皱紧眉，从意识转醒的瞬间便觉得脑子里疼得夸张，像是整颗脑被人拎出去搅成汁再倒回来，乱成一团。他察觉由于自己昏厥过去，没了压抑，信息素如同坏了闸门，威吓性地向外疯狂涌出，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夸张的信息素，别说是娇弱的omega，方圆十里内要是有Alpha，只怕现在也被吓软了腿，怎么可能还有蚊虫在附近乱飞。
并非他的信息素闻起来像是驱虫剂，而是气味、信息素这类本就是动物标记领地的东西，他的信息素强度在Alpha之间的评级都是最高的，没事根本不能放出，以免造成危安问题。
稍微敏锐点的生物，都知道他不好惹，全星系只有感觉迟钝的Beta还会傻呼呼地撞到他刀口上来。
所以叶修清醒后的第二个念头来了。
那个笑容灿烂地耍阴招的家伙，肯定是个他妈的Beta。
叶修轻啧一声，收敛了满身气味，睁开眼，同时察觉手腕与双脚都被粗绳牢牢绑起，驾驶服被扒得衣衫大敞，从胸口到腹部一片坦荡，只差没把他裤子也扒掉。
理所当然，身上藏着的随身武器与震荡刃，果然不翼而飞。
叶修挪动着坐起，目光扫视四周，想知道把他衣衫不整地扔在地上的家伙如今身在何方，就听到那嗡嗡声持续不断地从上方传来。他一抬头，就见一叶之秋敞开的驾驶舱内有人影晃动，嗡嗡声就是从机舱里传来。
那家伙不会是要拆了他的机甲吧？
叶修眉头一跳，还没想好要不要扑上去以肉身拯救一叶之秋，余光里一抹白影晃过，他敏锐地看了过去，只见洞窟外有一只雪白的大型动物跑远。
“$#%%$&？”
听见人声，叶修回头，目光对上靠在他驾驶舱边的青年，对方神色兴奋，像个天真单纯的孩子，手里挥舞着一件只会出现在维修技师手上的小工具，朝他叽哩呱拉地说话。
叶修眯起眼仔细看去，发现那嗡嗡声正是震荡刃发出的，它被插进了驾驶台，刀刃刻纹上散发的暗红色微光，此时被青年拿来用作了照明。
于是叶修等对方吼了完一堆话之后，高声回喊：“我去，拿别人武器捅穿别人驾驶台这种事，你可真能干出手啊！”
“$^%^&&*！#%$%*^？”对方有听没懂，自得其乐地笑着朝他挥手，嫌热似的拿扇子扇着风。
等一下。
那不是扇子……那黑色的、扁平状、以金线标示数值的，似乎是一叶之秋的探测仪。
那家伙是怎么完整拆下来的？！
大约是看出叶修稍稍变了脸色，青年撑着脸笑了一会，冲叶修挑眉，慢条斯理地将那把小工具折叠收回，得意洋洋地一弹那块探测仪。
探测仪当的一响，有光点腾地闪烁亮起，正中间稳定亮着两个光点，虽然其他什么都没显示出来，可他确实成功启动了探测仪。
“#%$%*^？”青年重复问道，在半空中画了个简洁利落的图案，并偏头表示疑问，叶修看了一会，查觉对方问的是方位。
叶修摇头：“那不是指南针，是探测仪。”
青年皱眉，拗口地重复：“……探……”
“没错。是虫族探测仪。”
叶修闭了闭眼，唇边有一瞬勾起情绪不明的微笑，但很快消失无踪，随即换上一派热情自来熟的老乡表情。
他砰地躺回地面，大喇喇地任由青年的目光以及他手中隐蔽的枪口对着自己，叶修回以粲然一笑，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自行解释道：
“它能侦测出虫子，以及被虫子钻入大脑寄生的人类。”
叶修笑，对着洞窟外的阳光眯了眯眼。
“比如说‘那些家伙’……比如你那群被我杀死的战友们……”
“比如你。”
